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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论小荷花的重要性</A>

    房遗爱和陈慕之两人他们久久等不到圣人的回音, 可时间不允许他们再拖了。

    房遗爱和陈慕之只能启程,陈慕之和房遗爱商量后先走一步, 此时正是做下决定, 好一举攻下高句丽的时机。

    回程的路上也有高句丽的使臣随从人员, 只不过那个高句丽的储君太子这回并没有跟上来, 反而代表高句丽王子类似质子的人选竟然是高句丽王的一个庶子, 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庶子。

    虽然他衣衫华贵, 假装傲慢和娇生惯养,但房遗爱在观察了细节后,已经确定对方是用来麻痹大唐的手段之一,或者可以说这个庶子是个被高句丽王彻底放弃的一枚弃子。

    看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惶惶不安,哼。

    房遗爱望着前路, 心里面非常烦躁和不耐烦应付着高句丽的随侍们,若不是不好轻易暴露他的心思,他早就把他们撇下,和陈慕之快马回营了。

    快到了大唐安营扎寨的军营时, 有飞鸽传信过来。

    是陈慕之寥寥无几的话语——“不妙,速回”。

    房遗爱这时不再顾忌什么,撇下众人, 疾驰而去。

    可等他回营后, 看到的情景令他吃了一惊, 他知道他心里感觉到的不安已经成真。

    此时大唐军营热火朝天, 这番热闹可不是为了下一次的攻城打仗, 而是拔营回朝的模样。

    房遗爱又不是没有领过军, 他皱着眉头,心里面已经信了自己的判断,但谨慎起见,他见皇帝之前,还是留心问了一个军士,果然大军果然是在收拾行囊,只有部分将卒留守,大部队回分批回朝。

    房遗爱顿时脸色一冷,双眸闪烁着寒影,身上翻滚了一股股欲喷发却压抑的寒潮火焰。

    等房遗爱走进了皇帝李世民所在的中军营帐后,看着帐内“众人”言笑晏晏,见他进帐,各人反应不尽相同。

    尤其这个众人还有“外国友人”——高句丽的储君太子殿下。

    对方眼神递过来,虽然仍旧和气谦卑,但房遗爱并没有错过其中的得意之色。

    得意什么?

    ——房遗爱视线落在皇帝和他旁边的魏王殿下。

    李世民为人君主,向来高深莫测,李泰却是修行不到位,脸上一闪而逝对他的恶意是个人留心就能瞧出,其中夹杂着和那高句丽太子一样的得色。

    ……一丘之貉。

    他早该料到的。

    ……是他失算了。

    ……

    他没想到魏王居然能有这么无耻!作为大唐帝国的皇子,能出卖国家利益!

    呵,可能他这样做,只是用来算计他,或者说算计太子李承乾。

    魏王的目的是什么,绝不是简单的气他,或者说魏王李泰在这里面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谋算。

    房遗爱虽然不觉得魏王聪颖,但对方显然也不是个傻蛋。

    在房遗爱不语听了皇帝陛下一番命令后,甚至有批评后,房遗爱不发一言,沉默的行礼后,出帐。

    他真的没想到李泰手段这么厉害,居然早就勾结了高句丽太子,还能引得皇帝相信。

    或者说,并不是李世民蠢,而是顾忌了什么。

    房遗爱现在不知道做什么,出来后的他很快便“偶遇”了陈慕之。

    对方表情平淡,眸光在营帐的火把下明明暗暗,房遗爱看不出陈慕之在想些什么,只是听他说:“圣人最近接到了很多来自长安的来信……”

    是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皇帝是顾忌着太子,居然连东征大业都可以舍弃,或者在皇帝严重,他并没有舍弃,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高句丽割地赔款并称臣,满足了大唐皇帝陛下的虚荣心和利益,剩下的那些一点点,比不上他对太子的“担忧”。

    李世民虽得位不正,他本来是个雄才大略,心怀宽广的圣主。

    可,他老了!

    老了!

    所以,他顾忌着什么——这个什么,就是如今似照样升起,健康青春的太子殿下李承乾。

    东宫自有的小朝廷越发稳固,皇帝陛下东征之前交代的事情,太子殿下做的好极了,一些臣子夸赞,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逢迎……这都触动了皇帝天生那颗敏感的权利之心。

    在陈慕之的提示下,房遗爱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皇帝的思想博弈,和他最终的选择。

    正是因为清楚,他这刻才感觉无力。

    ……

    “魏王那边有事怎么回事?”良久,房遗爱哑着声音问道。

    “我手底下有叛徒……其实也不能说是叛徒,从始至终总有人只听圣人的。”陈慕之脸上闪过一抹讥讽,但快速的不能让人轻易抓住。

    房遗爱并没错过,只是他疑惑,既然是听圣人的,为何魏王那边——

    “呵呵……”陈慕之挑眉,扭头看向房遗爱,“房遗爱,你可能小瞧魏王了。这位殿下最近做的事可是一环接一环,或者说聚集在魏王周边的谋士并不都是庸才……”

    房遗爱听着陈慕之尽力简短的叙说,终于明了事情为何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

    李泰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他同样是构陷他和陈慕之假作证据,诬陷高句丽投降的决心,并且他还联系上了高句丽的太子,这位储君也是舍得一条命,为了显示诚心,主动来投,直言要做大唐的质子。

    高句丽一边派庶子麻痹房遗爱和陈慕之,背地里高句丽太子却快马来了大唐军营,魏王巧遇了太子,很顺利的一番引荐,加上高句丽王痛哭流涕的国书,暗里又巧妙的告了房遗爱和陈慕之的“心怀不轨”,构陷他们高句丽君臣的诚心。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加上高句丽一方卑微的无条件投降,李世民动心了。

    这一切都是李泰的谋算,他是在谋算圣人对远在长安城大权在握的太子殿下那颗忧切疑虑的心。

    “陛下其实并未完全决定,只是——”陈慕之说到这里,再也没掩饰他的嘲讽,他看着房遗爱,缓缓道:“只是我手下的那人,被圣人叫过去,自然我们‘构陷’高句丽投降的事,印证了高国丽真心投降的‘正确’,魏王和长孙大人等诸多大臣,也是同意的。”

    “其他将军们呢?”房遗爱问,然后立刻摇摇头,“算了,你不用说了。我都能料到他们的态度。”

    这次统军的大将军李绩是个什么他知道,他这种人最爱明哲保身,隔岸观火,和他的孙子李敬业性子极为不同。李绩从来都是谨慎的。

    至于李靖,半路早就回朝了,到底李靖的身体不行,来往几封信件,看得出来皇帝看了都是很是爱上,李靖本身不应劳神劳力,这番劳神后,就是孙思邈再厉害,也不能活死人。

    和他交好的薛仁贵等年轻小将,虽然是想在战场上一显身手,挣得军功,但他们资历浅薄,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至于薛万彻,还在海上待着呢。

    其实老薛也是个滑头。

    ……

    房遗爱在皇帝中军这边并不想多待,他在外面吹了凉风后,还是在睡觉前去见了父亲房玄龄一面。

    此时的房玄龄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回来在帐篷里吃宵夜。

    说是宵夜,其实是之前没吃的晚餐。

    毕竟在圣人面前赏赐的吃食,臣子们也只是随便吃点,很少能真正吃饱,何况今天事情颇多,之前皇帝还在怪罪房遗爱和陈慕之,虽然没有当众严厉责罚房遗爱,但话里话外的怒气还是显现出来的。

    毕竟若是真如陈慕之所说,他和陈慕之所作的“假证据”,有欺君之嫌,是大大的不敬。

    只是李世民不知出于某种心思,或者说他其实心底也知道,东征到底灭了高句丽是最正确的路,但他又没法选择去做,出于莫名的心思或感慨,或者是因为向来贴合他心意的房玄龄的面子和情分上,并没有在众臣众将军们面前说出“真相”,否则房遗爱和陈慕之是真的犯了不可轻饶的欺君之罪了。

    房玄龄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他吓得一晚上惨白着一张脸,对皇帝一脸愧疚。

    房遗爱已经看到他老爹额头上的青色了,那是叩头叩的。

    大唐见皇帝,并不是每次都行大礼的,更何况此时是在最不讲究理解的军营中。

    房遗爱心底顿时充满了愧疚,听了一耳朵房玄龄的叹气。

    房玄龄说了一番教育他的话后,并没有再声色俱厉的唠叨他,反而最后在房遗爱临走前,欲言又止,最终让他去看看杜荷。

    房遗爱神情疑惑不解。

    “杜荷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房玄龄的再次悲叹。

    房遗爱带着疑问去找杜荷,他本来以为杜荷不在皇帝这边,若是在的话,杜荷早就会在他回营的时候迎过来了。

    之前事情太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弄得房遗爱并没有留心这点,他一直以为杜荷还和薛万彻在他们带领的那处驻军大营处。

    跟着侍候房玄龄的文书走,对方也是一脸同情之色,房遗爱没再开口问。

    他心里面已经觉得不好了。

    杜荷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惹祸了?被皇帝打了个半死?!

    房遗爱想了好几十种杜荷的“祸事”,都没想到杜荷这么惨。

    ——躺在床上,那个伤痕累累,全身包着纱布,上面还浸着干红色的鲜血颜色的……的人,是谁?

    是杜荷吗?

    是他的好兄弟吗?

    ……

    房遗爱揉了揉眼睛,他胸口酸酸涩涩,蓦地冲过去,低头仔细看杜荷的脸庞——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残缺的半边脸,上面敷着草药,可是房遗爱能从中看出伤口是露骨的。

    杜荷的嘴巴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开了,并且是不可挽回的毁容。

    身上更别说了。

    房遗爱看了一眼,都不敢看第二眼了。

    他以前从记忆获得的医术,此时已经全忘记了。

    满眼里,房遗爱看到的是令他痛心的惨状。

    杜荷,他是他的损友啊!

    损友,也是好友。

    房遗爱呆呆怔怔的。

    只有他眼角不知不觉留下的眼泪,证明他的思绪还在,可他完全没意识他哭了。

    这时陈慕之进来,沉默着看着他。

    房遗爱还是一动不动,引路的那个文书早就怕被房遗爱的怒火牵连,早就退出了帐篷外。

    此时帐篷内除了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杜荷,只有陈慕之和房遗爱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陈慕之突然喊了一句:“房遗爱。”

    房遗爱抬眼盯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有着悲伤和泛起来的怒火。

    “你早就知道了?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杜荷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房遗爱此刻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全身仿佛泛起了滔天的火焰,怒气冲天,恨气冲天。

    他红着眼眶盯着陈慕之。

    陈慕之低声道:“我回来时襄阳侯已经如此了。据说……是汤沐时被野狼群咬的。”

    “……”房遗爱低头,又看了眼全身是伤的杜荷,他甚至扒开杜荷的一处伤口,仔细的看了一眼。

    极致的冷静。

    极致的可怕。

    静默良久,房遗爱低沉着嗓音嗤笑:“野狼?!呵呵……军营附近这里还有野狼,呵呵。”

    “……呵呵……呵呵,真是好一个野狼。好一个据说!”

    陈慕之不再言语。

    他淡漠的脸仍旧是那么阴沉,只是眼眸里对房遗爱有一闪而逝的同情,或者说怜悯。

    房遗爱没注意到,或者说没心思关注他人。

    他独自一人坐在杜荷身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