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房遗爱和陈慕之配合的亲密无间,可那边大唐中军营帐仍旧有不少的魑魅魍魉。
魏王和长孙无忌与他不对付, 房遗爱早就知道, 但他们江水不犯河水,何况魏王和长孙无忌在皇帝李世民身边待着, 他只是派人留心着,具体事宜交给了杜荷。
杜荷有点儿不正经, 但关键时刻人还算靠谱,只是他发现自从房遗爱离开后, 他的工作量陡然增大。
这让杜荷挠头,感到非常棘手。
从前看房遗爱整日里打屁闲着, 没见着他日夜熬着军务,怎么轮到他处理事情, 这鸡毛蒜皮的事儿这么多呀!
杜荷不服气, 找出之前房遗爱处理过的卷宗看了一篇,房遗爱虽然“不勤奋”,批语处置都寥寥几句, 但字字画龙点睛, 用人也恰到好处, 更有一分威严在,底下的人不知不觉紧张, 不敢糊弄。
而轮到杜荷,一开始杜荷的萝卜加大棒法子还算管用, 可时日长乐, 总有那人惰性上来, 开始糊弄人事了。
杜荷这个气呀!
这天他狠狠地教训了几个手下,打了一个人板子杀鸡狗猴看后,抱着公文去了中军大营李世民那里。
他在皇帝面前装了鹌鹑,又在各个长辈宰相面前笑嘻嘻了片刻后,夜色已晚,也就没当夜回军营,就在皇帝中军这边宿营了。
当然,住宿的条件,也就是帐篷不那么舒适,好位置好东西也轮不到,杜荷知道什么时候低调,也就没挑拣,还赏了临时被派来侍候的小卒银子,乐得对方叩谢连连。
小卒退走前,想了想讨好的对杜荷道:“侯爷,后营那片小山后刚发现了一处温泉,几位将军们最近也都常去那儿汤沐……”
闻言,杜荷眼睛一亮。
他这一路灰尘扑扑,身上正疲累着,虽然可以叫谁简单洗浴,但总赶不上去泡汤享受。
他让小卒引路,就去了后营那片有汤泉的山脉处。
杜荷没想到他要去的地方已经有人占了,正想着看对方要是官职爵位不如自己,就不客气的霸占了,让其让位,但若对方是李绩或两位宰相、尚书之类的,他还是赶紧退避吧,别找那不自在。
索性这个时候赶巧了,几个临时用石头圈好的汤池都无人,杜荷选了一个,那小卒还特意解说道:“侯爷,里面有个汤池是冷泉,别看不热,可军中的御医都瞧过了,说是有奇效的药泉,与众非凡。”边说脸上边堆满了谄媚的笑。
杜荷并不介意小卒粗糙的讨好献媚。来当兵的即便是良家子,家中也未必富裕,何况只是军中一个小卒侍候上官起居洗漱干杂活的,一般这种兵是除了伙头兵最让其他兵士瞧不起的。
当然,受将军信重的例外。
但这小卒只是临时派来的,并不是专职干这个的,平日里他还得去操练,上了战场也是最容易炮灰的步兵。
杜荷直接赏赐了对方一个金叶子,美得对方闭不上嘴,牙龈全露出来了,一口牙黄黑黄黑的,不禁上面有个野菜叶子,还长得参差不齐的。
“行了行了,你一边去。看你就碍眼。”杜荷叹气,李世民虽然赏赐了一些高句丽派来的美女,但早之前的房遗爱就警告了杜荷。
何况杜荷今日里观察,就连魏王也装模作样的,可能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他的“无欲则刚”、“翩翩君子”,并没有收用一个,全都赏赐给手底下的将士了,用以拉拢激励人心。
杜荷哼唧了一声,他虽然带了一个侍候的人,但他没心情叫一个脏兮兮的糙汉子给他按肩搓背,只能随意洗洗泡泡。
他仰头望月,这汤泉热度很高,不大一会儿杜荷就有些受不了,想起了小卒刚刚说的那个不远处的冷泉,随意裹了外袍,懒得喊那兵卒,直接光脚踏步走了过去。
这个时节已经春暖花开,即便是辽东,也不再是刚进军来时的冰冻模样。杜荷脚踩在草地泥土上,没觉得垫脚,轻松惬意的就要到了冷泉那里去。
月色中天,微风枝丫摇曳,杜荷忽的停住脚步。
因为他发现那边隐隐有人说话声,奇怪的是周围并没侍候的人,也不知道军中哪位来此偷闲。
杜荷本来也就不是个君子,但他也没有听人墙角的癖好,可架不住他耳尖,听了对方隐约提及了“房遗爱”的名字,他心下警觉,便小心靠近。
果不其然,竟然是魏王和李敬业那厮。
杜荷内心嗤了一声,环胸站在树荫下,听着两人交谈。
片刻后,他脸色阴沉,眉头紧皱起来——
“谁?”背后忽然有人喝斥一声,惊得里面冷泉中的两人交谈顿止。
杜荷暗道不好,颈脑后一阵风,他就要一个俯身躲去,却不防侧面居然还有一人,一拳打得他头晕脑胀,人事不知了。
……
没一息,被惊得出来的李泰和李敬业跑出来,看到是杜荷,急忙令人捆绑好和塞住他的嘴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李泰这时已经被人服侍穿好衣服,他沉吟了半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了杜荷。
李敬业倒是直接踹了杜荷两脚,脸上露出快意,他回头对魏王示意道:“殿下,不如我们直接把他给——”
他比量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李泰犹豫了下,脸上神情很矛盾。
杜荷毕竟是皇帝亲封的襄阳侯,若是直接给杀了——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李泰心里很矛盾,久久下不了决心,反而是李敬业跃跃欲试。
“殿下,他可是听了我们的计划……若是暴露了,圣人那里可就——”说道这里,他急赤白脸的连连跺脚,连连递送眼神给李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警告放过杜荷的严重后果。
李泰听后,终于叹口气,神色不忍,但仍旧咬牙道:“虽然他是城阳的驸马,但谁让他听到了不该听的,孤此时也只能痛下狠手了……”
说罢,他不忍目睹,挥挥手走人,一切都交给了李敬业处置。
……
*******
房遗爱和陈慕之两人在高句丽都城兴风作浪,暗地里的“证据”弄的足足的,更是说服了高句丽有那些想投奔大唐的“英明臣子”,纷纷作证,或书写陈词要给大唐皇帝陛下表忠心,或拿出高句丽都城的城防图和军营布置机密等好处给房遗爱他们……
那百济和新国的使者陈慕之也都找出来,甚至,房遗爱在高句丽“醉生梦死”的时候,还花了三天功夫,快马疾驰的到了百济腹地,直接见了百济那边的国王和新罗已经赶过来的宰相,一同磋商了如何尽快彻底消灭高句丽的联合用兵计划。
两国人各自代表了皇帝给大唐皇帝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合作信,由房遗爱等人带回去,只要大唐这边号角一响起,他们肯定出兵配合,绝不妄言,否则他们国必遭天谴覆之,非常的信誓旦旦。
甚至那百济国王还按了血手印,新罗使臣一看邻国这么实在,他急忙的换了血书,十指连心,各个都被咬破了,让人看了十分感人。
房遗爱飞鸽传书,这情报保险起见,分两路递送。先是递送到了海上的船舶上,由薛万彻那头走海路,急速传送给皇帝李世民,另一边他直接急忙打道回府,从陆路先回高句丽都城,然后由陈慕之派人送信给皇帝陛下
他则带着李凤哥和陈慕之,在高句丽继续“醉生梦死”、“骄奢淫逸”,假装好色,享用高句丽的奢侈供奉,拖延着答复。
高句丽这边在陈慕之调查下,也确实有反复反叛之心,并不是全新投降,不过他们这回并不是直接诈降,还真如房遗爱先前所料的一模一样,高句丽上层的人定下的计策便是,先投降,但等大唐大军一撤回,麻痹了对方之后,就是他们再次夺回土地和财产的时机。
实际上,隋唐以来,高句丽默默地在边境蚕食了不少原属于中原的土地地盘,加上侵犯了百济和新罗两国,高句丽日渐强大,至少在东亚这边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对大唐有蚕食侵略的野心一点不奇怪,否则也不会挑衅大唐。
在大隋的时候,隋炀帝杨广为何东征,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对方突然挑衅,惹得杨广怒气滔天,加上以杨广的聪慧,早就发觉高句丽这边的辽东之地将来会是阻碍或者说带来麻烦的痼疾,如若灭之,彻底并入中原版图,就会给后人减少了大麻烦。
这个时刻的房遗爱脑内颇佩服了暴君杨广了,这厮可不像大唐如今宣传的那样是昏君啊,严肃的说只能认为杨广是个暴君,隋炀帝的才智其实并不亚于当今陛下李世民。
房遗爱心里默默赞叹道。
但他这话并不敢对外人说,回家跟他阿耶要是提起,估计小命也得被揍去半条。
可这确确实实的是现在房遗爱所认为的。
房遗爱叹气,他现在只是有些心烦,之前送回的消息按理说这两日应该有回馈了,高句丽这边他和陈慕之也拖延的够久了,可李世民那边并没有来什么信息。
这让他心底下意识的感觉不妙,他是否应当亲自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