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形的绣花鞋子上的蒲绒团一颤一颤,高阳公主脸上泛着冷笑, 纤细修长的手指却紧捏着对方的脖颈。
此时周围没有旁人。
哑娘张口欲叫, 可是她的脖颈被掐住, 高阳公主公主的手劲意外的大, 更是出其不意, 哑娘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 此时因为闭气,面色青紫,不能呼吸——
这也是房遗爱之后只听到高阳公主一人的呼吸声的缘由。
房遗爱的靠近,让高阳公主警觉,她扭头看向后方。
果然是房遗爱那个碍眼的家伙。
因为事关机密,高阳公主先前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无缘无故”要确认哑娘的身份,并且还要“处置”了这个奴婢, 所以此时高阳公主是打发了别人, 至于善后,一个奴婢以下犯上,不小心死了,晾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高阳公主甚至能确定公爹房玄龄也只是恼怒一下,并不敢置疑自己这个“君”。
可若是房遗爱,高阳公主有鉴于之前的例子, 心里此时不由咯噔一下。
好在此时哑娘应该已经死了,身子瘫软倒在地上。
房遗爱过来, 高阳公主不由松开了手。
“哟, 驸马来得到是快——”高阳公主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哑娘。
房遗爱睇了地上的哑娘一眼, 对方虽然闭气过去,但应当还有救,前提是房遗爱愿意救他。
想了想,房遗爱低下头,懒得理会高阳公主。
此时他的小厮小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远远的还有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了一把年纪肚子还有了一些痴肥的庄子管家带人往这边跟过来的……
“二郎。”小七过来蹲下,看着地上的哑娘,不由惊呼——
“哑管家这是怎么了?”
哑管家是小七等人对哑娘的尊称,这是平时受过哑娘一些恩惠,并觉得哑娘处事公道和厉害的房府奴婢们对其的叫法。
哑管家虽然不言不语,但其实对待内院的男女奴婢们都很好,有一些大家不懂的事情,包括小七本人,他们若是求到了哑娘跟前,以往哑娘都会默默的帮忙指点。
因为哑娘的并不居功,所以很多事情卢氏,包括眼前的小主子二郎君,他们都并不知道哑娘的厉害之处。
“放心,她没死!”房遗爱抬眸,手里离开了哑娘的劲动脉处。
一旁站立的高阳公主惊道:“这不可能!”
地上的这人明明没气了啊。
高阳瞪大的双眼,正巧瞧见了房遗爱黑漆漆的瞳目中,里面幽冷的目光顿时让高阳公主心底一凉。
甚至地上躺着的哑娘,虽然她嘴里没有冒活气,但高阳公主此时见了房遗爱的神情,就是觉得对方的话显得阴森森的。
……对,一定是房遗爱再吓唬她。
哼,别想用什么鬼怪复活的无稽之谈唬她。
高阳公主心虚之下,心绪和神智自然有些微微紊乱。
倒是小七眨了眨眼,跪在地上,试探的伸出手指,横在哑娘的鼻孔间——
“哑娘真没气了,二郎——”小七眼眶中喊着泪水,抬头瞅着房遗爱。
房遗爱并没有拯救哑娘,小七这时恍然脑子灵光,想起主子曾经在云来就来救过的卢氏小郎君,那小郎君当时也被人说噎死了,实则是闭气过去,还是自家郎君用那个什么海姆立克法给人救过来了。
小七眼神期颐的望着房遗爱,可房遗爱此时并没有像那天似的,亲手救治哑娘。
小七急了。“郎君!”
房遗爱也没言语,只是随意弯下腰,点了哑娘身上的一处穴位,良久,对方缓缓出了一口长气,并随之呻|吟了一声——
“房遗爱你——”高阳公主目瞪口呆。
她是第一次见到房遗爱的“医术”。
高阳公主这才想起,曾经在宫内听韦贵妃和其他公主们,说起过宫外的“流言”,说她的那个驸马多才多艺,善良无比,还会医术高绝——
高阳公主当时不愿意去听,也拒绝去听房遗爱的事情。
她实际上并不相信房遗爱是什么“善良”、“医术高绝”的话,那作诗的才艺,若不是高阳公主和魏王李泰并没有查到为房遗爱捉刀之人是谁,他们两人肯定不会放任房遗爱名声在外的。
现在,宫内宫外,已经有人信了那诗是房遗爱本人所作。
就似城阳公主和新城公主那两姐妹讥嘲她驳斥的话所言一样——“若不是房驸马所作,那又是谁呢?”
一回两回遇到这种顶撞高阳的话,高阳公主也就不再提及那诗赋是房遗爱冒名顶替的话了。
那些话语说得多了,还让她在姐妹人群中抬不起头——
高阳公主恶狠狠地瞪视着房遗爱,哑娘没被她掐死,然后此时醒过来,会说些什么……高阳烦躁不堪。
“高阳,你来我家庄子干什么?”房遗爱厌恶地瞥着她,问道。
“哼,我愿意来就来。”高阳强撑着。
他们两人没有和离,就是这庄子上的管家不敢拒绝自己的缘由。
就是她与房遗爱和离了,身为公主的身份,她若是路过某处庄园,亦可叩响门扉,随意进去留宿都行。
这就是君臣之道。
她是君,他房遗爱就算他父亲是宰相,可是他在她面前,也只能做“臣”。
房遗爱冷笑,道:“公主大驾光临,可也没有随意就擅杀我房府奴婢的理!”
房遗爱一副要高阳公主给出交代的模样,他目光灼灼,逼近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咽了一口唾沫,直往后退了几步,磕巴了一句:“你、你要做什么?房遗爱!”
房遗爱挑了下眉毛,嘴角讥嘲,“怎么,你怕了?”
他此时已经逼近了到了高阳公主的身前。
高阳公主的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却被“拉住”了。
——房遗爱的手掌擎扶着她的脖子。
高阳公主的脖颈白皙却又稚嫩,并脆弱——
高阳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掌上的磨砂感,贴合着她的肌肤,就像蚂蚁密密麻麻的爬着,又像是丛林里的毒蛇,阴凉滑腻的在她脖子上攀蜒。
“你不是喜欢掐人么——”房遗爱语气淡淡,瞳仁里冷漠的不似人眼。
他的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异常的清晰映入高阳公主的耳朵内。
高阳公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条小命就握在了对方的手掌之下。
她想挣离房遗爱的手掌下,可是也邪门,高阳公主能动,但她的脖子就仿佛僵住了似的,房遗爱的手掌就像有粘性似的,死死的按着她——
让高阳根本离不开。
高阳公主大为惊慌。
“房遗爱……你别激动!”
“我可不似公主一般,那么容易激动——说掐死人就掐死人。”房遗爱边说边看了一眼半坐在地上的哑娘。
此时哑娘已经醒来,正捂着喉咙咳嗽,旁边的小七拍着哑娘的后背,帮着对方顺气。
高阳公主似解释,似求饶,眼神指向哑娘——
此时她也顾不上是否这人活了,或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来。
“这个奴婢顶撞本公主,以下犯上,本来该死!本公主大人大量,这就饶了她……”
这话已经是高阳服软的话来,只有地上的哑娘抬眸,瞧见了公主眼底的恶意。
哑娘下意识的一哆嗦。
闻言房遗爱冷哼一声,他的手掌却渐渐捏紧,只是他用的力道很轻柔,似轻轻拂过高阳的肌肤,不留指痕,却奇异的让高阳公主面色同之前的哑娘一样,面色青紫,逐渐不能呼吸。
甚至,高阳公主都翻了白眼,马上就要闭气过去——
“二郎!”忽然有人惊喊道,里面带着惊恐和担忧之意。
行凶的房遗爱顿时松开了掐住高阳的那只手,饶了高阳公主一命。
他懊恼,可是房遗爱却不想在父母眼前“杀人行凶”。
之前他以为是管家带着房府的人,房遗爱根本我行我素,何况他还特意使用了“手法”,这回掐着高阳的脖子,肯定保证对方就是死后,她脖颈的肌肤上都不留指印痕迹——
“阿娘,你怎么来了?”房遗爱轻描淡写地表情,像是刚刚卢氏看差了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卢氏内心有瞬间的惶恐——
刚刚儿子是真的想行凶了公主,她看得真真的,一点都不能违心说自家这二郎是跟公主“**”。
卢氏眼里的惊惶未定让房遗爱微微蹙了眉头,卢氏跟来是房遗爱没有预料到的。
但房遗爱微微一琢磨,就知道卢氏是因为担心他这个儿子,才放下府内的房玄龄和事务,跟着他过来这个庄子的。
房遗爱一直知道他和高阳公主的事情,一直让卢氏操心不已,甚至因为尚公主的事情,卢氏和相公房玄龄闹了很多次别扭。
房遗爱内心叹息,高阳公主此时聪慧的避开他,直接小跑似的跑到卢氏身后,还低低唤了一声卢氏。
“阿娘。”房遗爱露出淡淡的笑容,脸上神情变得“疑惑不解”。“我刚刚和公主开玩笑呢。”
高阳公主惊魂未定,但听了这话觉得很是无耻,此时人多势众,虽然都是房府的人,她身边的人高阳公主早就命令他们待在庄子里别动,不准跟来,此时倒是失算,她成了弱势。
但高阳了解卢氏,卢氏是万万不可能让房遗爱杀了自己的。
所以,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倚靠在卢氏身旁,高阳晃过神儿来,突然呜呜大哭,似是向卢氏告状,并阐明驸马行凶的事实。
她一定要坐定此事——让房遗爱翻了身!
众目睽睽之下,卢氏亲眼所见,难道还能否认驸马想杀了自己的恶意吗?!
高阳就不信,父皇会放过房遗爱!
“呜呜……驸马要杀了我!我……不过是处置一个奴婢,驸马就要杀我!”高阳控诉,抹着眼泪。
庄子上的管家和他身后的奴婢们,此时闻言都默不作声,但神情惶恐是肯定的。
房府倒霉,他们也命不由己。
若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奴婢们的命也会跟着没的,并不是主家主子们被砍头,他们就能逃过去的。
最好不过是他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跟着主子们流放边塞,死伤一路。
所以但凡是有一条路,卖身为奴的家生子们,并不想背叛主家。
房府的管家和奴婢们默不吭声,没人响应高阳公主,甚至管家还给人使了眼色,让人去偷偷绊住高阳公主还没来此的那些宫人侍女们。
高阳公主不傻,见状就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的人,她就要吃哑巴亏了。
可是她有证据——
高阳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怒瞪着房遗爱和地上的哑娘。
她颇不甘心。
“阿娘,你信二郎吗?”房遗爱轻轻问道,眼神却随着高阳公主的手,睇向了高阳的脖子处。
自然而然,卢氏的眼睛看向了高阳。
高阳捂着脖子的手松开,大大发发展示给大家看——
这痕迹还能作假不成!
看卢氏还能违心说话,就是她敢偏心违心自己的儿子,可是在圣人那处,这指印一对,就是他房遗爱“行凶”自己的证据。
可是卢氏看后,居然扭头对着自己儿子说道:“二郎,你和公主两人别总是闹别扭……阿娘可不带帮你的,平日里要多哄哄公主殿下。毕竟她是‘君’,你是臣。”卢氏说话轻柔,可是后来说起君臣之论的时候,她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好颜色。
显然卢氏是对高阳公主不满的。
高阳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卢氏拉着她的手,教育她道:“公主,论贵你是君上,我本来不应该教训你。但,论了伦理,我是你的婆婆,是你的长辈——我还是要说你几句的,二郎向来知道轻重,做事最近也越发长进了,圣人也是多有赞誉的……你看看你,刚刚二郎明明是与你顽笑的,你非得说的‘大惊小怪’,若是让外人不知情的听见了,还以为二郎还真是以下犯上,要真杀妻呢。”
卢氏笑眯眯的说完,还拍了拍高阳公主的手背。
高阳公主越听越怒……她就知道,卢氏不是个好的。
他们两人不愧是母子——
高阳气得要发飙,可是地上的哑娘告诉她,她还不能走。
她提出要带走哑娘,处置这个引发她和驸马“不和”的奴婢。
卢氏眯着眼笑着,不软不硬的拒绝了。
高阳公主无法,只能打道回府。
可是当她进宫后,要再次告状李世民,说驸马亲自动手要杀了她的时候,韦贵妃的一句话让高阳公主傻眼了。
——“你这脖子好好的,浑说什么?!”
“……”
高阳公主照了镜子,这镜子光洁清晰,正还是皇帝赐给贵妃娘娘的,是房遗爱和李老道进献的。
镜子里面的她,根本完好无缺。
她的脖颈上依旧白皙,无一丝指印痕迹……
“这不可能。”高阳萎顿在地,嘴里喃喃。“这不可能……他明明大力掐了——”
那种窒息感,明明不是在做梦。
韦贵妃摔下茶碗,“够了!早就说了,房家二郎是个还不错的,近来看前途也是个好的,我让你和他好好过日子,少找茬——你到底是不曾听得片语!”
韦贵妃胸口气得起伏,这个养女以前还算聪明,听得她的劝说,自从晋阳公主逝去,一步一步按照她的想法,加上高阳自己的聪明和颖悟,到底成了皇帝最喜欢的公主之一。
若不是长孙娘娘的面子和血脉在,高阳公主当之无愧是最受李世民“最宠爱”女儿的名分和尊贵。
这点韦贵妃敢肯定。
圣人喜欢什么模样的女人,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儿,她一清二楚。
她养着高阳可不是白养的,其中从小到大,韦贵妃是费了不少心力。
如今倒是……韦贵妃看了一眼高阳公主,心烦气躁。
如今看来,这个女儿不仅要白养了,也许要招祸了。
——越来越蠢!
蠢不说,性情也越发乖戾、怪诞了。
竟然胡乱冤枉房驸马了。
韦贵妃的神情是并不相似高阳刚刚告状的话的,高阳公主看了韦贵妃此时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白皙的脖颈,深知此事无法解释清楚了。
她没有证人,也没有物证——这个哑巴亏只能认了。
……
宫内,渐渐传言高阳公主陷害驸马无所不用其极的流言,等高阳公主听闻的时候,狠狠地砸了一通房内的瓷器。
“谁?是谁乱说话——是房二那个浑人吗?”高阳怒喝。
“……”底下的人不敢吭声,也只有贞儿想着她的另一个主子,也就是喂她毒药的房驸马,心里想着对方并没有宫内势力。
“肯定是他,肯定是太子帮的他。”这两人都好的穿一条裤子了,除了太子,高阳想不出是谁帮着房遗爱“颠倒黑白”。
*
赵国公府,晋王李治今日拜访姐姐李丽质,也就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和弟弟李治用完膳后,弟弟李治忽然抬头问道:“阿姐,宫内高阳的那事……”
“对,就是我派人传的。”长乐笑呵呵,直接承认道。
弟弟倒是长进了,没认为是房遗爱或太子做的。
李治听后也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长乐端起茶碗,喝半盏茶后,突然说道:“雉奴,我琢磨着,说高阳坏话的人……其中也有你一份参与。”
李治手拿点心,正要咬一口的动作一顿。
他眨了眨眼睛。
“是也不是?”长乐公主探究地瞅着他。
李治笑眯眯的,和刚刚姐姐长乐的神情有九成相似,“阿姐,点心真好吃。”
他就是不承认。
——这点不像她。长乐摇摇头,但心里面知道了弟弟雉奴有手段反击和保护自己,他在宫内她也能放心一些。
可雉奴还是太过仁善了。
长乐想着。
若是她在宫内,早就在高阳进宫时,找机会下黑手,让她没事仗着得宠的韦贵妃做依靠,时时见阿耶讨巧卖乖,还居然敢借着兕子的名义踩着死者博皇帝好感!
前几日是兕子的忌日,他们兄妹几人都默默惦记着这个妹妹,倒是高阳拿着一笔飞白书去皇帝那里——
以为他们眼瞎了么。
长乐想到了房府内传来的消息,跟李治说起四女和那个哑娘的事情。
“听说高阳那丫头想杀个哑巴奴婢……这倒是蹊跷了。”长乐讥嘲。
她转眸看向李治。
李治明悟,“阿姐,待会儿我就去找‘姐夫’顽去,顺便看看四女。”
“……你知道轻重就好,四女——罢了,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不止一两人。”长乐惆怅。
“阿姐——”李治抚上长乐的手安慰她道,“阿姐,你放心罢。雉奴又不是孩童了,分得清真假。”
李治说话时的神情很是认真,他脑子里想起那个曾引起他注目的四女来——晋王黑眸里,此时清清凉凉的,并不带多少温度。
不过是一个替代品都称不上的女童……
*
晋王李治从长孙府出来,就要去往房府,然后很自然的得知房遗爱和卢氏还在庄子那边没回长安城内,他转即像是一时兴起,就带着人打马出了城。
这天色已经已经很晚了,晋王的随从很是苦恼。
李治却差遣人回宫,跟李世民打声招呼,坚持去了城外房家的庄子。
此时庄子内,房遗爱和卢氏正逼问着哑娘的来历——
“奴……奴、奴婢……”
“哑娘——你不是哑巴?!”卢氏打断对方的话,大惊。
跪地的哑娘抬头,她的嗓音嘶哑干涩,显然很久没有发声了。
“夫……人……奴婢,咳咳——”哑娘渐渐说话流畅一些,接着说道:“奴婢并不是哑巴——奴是从宫内出来的。”
闻言,屋内静默半晌。
卢氏长呼一口气,神色慎重起来。
她甚至起来,推开窗户和门扉,远远的又让人守住院门口,打发了奴婢们远离此处。
这才放心回来,让哑娘继续说话。
房遗爱倒是不出所料,他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戾气,正是一身正气。
“宫内……看来哑娘你定是有冤情陈诉了。而且,这事还事关高阳公主,可对?!”房遗爱目光灼灼,任谁见了都能看出他对此很感兴趣。
卢氏睨了儿子一眼,她有些心知肚明,二郎恐怕还是想抓了高阳公主的把柄好休了对方——况且,之前别看她装作不清楚,但房遗爱要“掐死”公主的动作,她可没当做梦。
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卢氏恨不得敲房遗爱脑门一下,让他清醒清醒,就是杀公主也不能一时兴起啊。
唉——
房遗爱也很难过啊,他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么。
他就是有时控制不住他自己啊。
他也很愁苦啊。
房遗爱真觉得他得找个真佛拜拜,之前李老道根本瞧不出自己的毛病,他是不是真的被鬼魂影响的性情突变了。
房遗爱本来的性子就不是个深刻的,有时候反省一下,转即就被眼前的事情吸引了。
他现在最想探究的就是高阳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必然很大,让高阳都舍得自己动手来杀哑娘——
可见高阳是谁都不敢信任,怕事情爆发或泄露。
随着哑娘的陈诉,事情逐渐明朗。
哑娘声音低低,如诉如泣:“奴婢是晋阳公主的乳母,姓孙——”
房遗爱和卢氏都静默的听着哑娘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良久,哑娘重重地磕头如捣蒜,额头上都血迹斑斑。
她泣泪交加,抬头恳求房遗爱和卢氏:“求主子想办法让奴婢进宫,向圣人说明晋阳公主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