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宋诚发现自家老板今天不太对劲。
刚刚开完会，他整理了几份招标的资料准备给小林总送去——之前由于他通敌叛国，把林燃出卖给老爷子的举措，使得后者直接把他流放到了编辑部。
本来以为小林总只是说说而已，但今天安澜倒是从编辑部直接去了顶层办公室，使得宋诚不得不在这里扎根，他也很无奈。
坐电梯上到办公室，一推门，诡异的气场铺面而来。
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区域，安澜端着电脑坐得笔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与此同时，还手速如飞地敲击着键盘，脸带微笑，好像和人聊到了很开心的事情。而另一边的小林总，则是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一条硕大的天堑，仿佛于无形之中横跨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宋诚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局面。
“林总，犀牛的招标资料。”
“放下。”
本来在准备新文大纲的安澜，在听到“犀牛”两字后，耳朵竖起——犀牛，不就是之前买了孙竹竹千万版权的冤大头吗。
宋诚走后，安澜“噼里啪啦”地向好友求助。
Plutoim：你上次说，孙竹竹的版权卖给谁来着？
薛芮回得很快。
是芮不是丙：犀牛啊。
是芮不是丙：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过，之前你这本的版权，犀牛也来问过价？
Plutoim：我现在在林燃的办公室里。
薛芮被这虎头蛇尾的一句问的糊里糊涂的。
是芮不是丙：你在他办公室里，怎么了？
是芮不是丙：继续发小甜饼啊你。
Plutoim：不是。
Plutoim：刚刚他助理过来送资料，其中有一份，是犀牛的招标。
打完字，安澜迅速用电脑登陆了微信，接着点开百度，输入“犀牛孙竹竹”，很快就出来了一长串的通稿——无非就是孙竹竹的处女作《他来时青山正好》即将投拍。
Plutoim：图片
安澜把截图打包发送了过去。
薛芮点开，依旧是看的云里雾里。
通稿很常见，无非就是夸这本书的原作有多好看，哪些当红小花小生将要参演，然后再溜着书粉和演员粉掐一波炒炒热度罢了。
是芮不是丙：他来时青山正好，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是芮不是丙：她处女作是这本吗？
Plutoim：是个球。
——一个非常简单粗暴，乃至略带血腥的回答。
远在蓉城另一端的薛芮，觉得虽然隔着手机屏幕，但安澜嫌弃的唾沫星子，似乎已经喷到了自己脸上。
是芮不是丙：少女，冷静。
Plutoim：不是我看不起人，就她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能写出这么小清新的故事？
Plutoim：这他娘的就是她当初，剽窃的我的。
Plutoim：然后一战成名。
薛芮沉思。
是芮不是丙：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本？
Plutoim：十有**是因为投拍，片方随手改了个名而已。
是芮不是丙：……
是芮不是丙：也就是说，你讨厌的邻居，和你讨厌的敌人，即将站在统一战线？
安澜：“……”好像是诶？
本来，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给薛芮发去微信吐槽，也纯粹是想要找个发泄口罢了。毕竟她总不能空口白牙地真和泼妇一样，跑去微博手刃男频大佬？
但是薛芮这么一说……
安澜抬头看向远处一脸专注的林燃，咬牙切齿。
感受到敌对意味浓烈的眼神，林燃望向源头：“……怎怎么了？”
“犀牛影业？”
“啊？”先是一愣，他旋即摸到了安澜的意思。林燃点头道：“嗯，犀牛影业，你应该听说过的。”
“大名鼎鼎。”
“之前我回北京签合同时，这家曾经在编辑的考虑范畴内。”
“哦？”谈及商业上的事时，林燃显然就不那么拘束了。他收起一早的瑟瑟发抖，双手合十敲打桌面寻根究底道，“但据我所知，你的新文似乎并没有卖给这家。”
安澜点头，顺手抄起桌面的玻璃杯，走去饮水机边接水。她抿了一小口，轻轻晃动杯子。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茶杯——宋诚以前留下来招待会客用的，此刻握在安澜手里，却是晶莹剔透，其中玻着的似乎也不是无色无味的净水，而是华味流转的红酒。
“小林总平时看着情商一般，但涉及投资方面，智商应该是在线的。”
“不然林老爷子，也不会把这么大的公司全权托付给你。”
林燃：“……”话是好话，可他怎么就听着这么怪呢……
安澜还在继续：“虽然之前三林挂在林氏集团的名头下，也打起了做泛娱乐的牌子，甚至不惜花高价从外站挖了好几个编辑——”
她靠在沙发上，神色晦暗：“可单就这十几天我和所谓的同事接触来看，你也不过是玩票性质而已。”
林燃不置可否。
“相较于那几个编辑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更看重的，应该是泛娱乐这块招牌。”
“林氏集团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公司，不用我问，也能知道公司流水动辄千万上下，几十万的小本生意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从不久前放出的公司财报来看，你们已经在房地产以及金融业的投资市场饱和，这个时候恰巧需要新的领域来塑造一份更好看的营收。”
“简单来说——”安澜走到办公桌前，将茶杯稳在林燃面前，“本着别人有我们也得有的心理，你们想在文娱这一片分一杯羹。”
“反正不论输赢，你们都负担地起，是不是？”
她直视林燃的眼，不再往下继续说。隔了几个月，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对方的五官——倘若用她最喜欢的一个形容词来描述，那林燃一定是典型的剑眉星目。不做表情时，五官俊朗，但眼尾上挑的弧度却又不甚分明，他眼神熠熠。
鼻息喷薄，林燃也在打量安澜。
她的眼她的鼻，放大出现在眼前。如此近的距离，像极了几日前的亲吻。温热的触感，犹在耳畔，林燃突然脸红。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不错。”
“但是你分析这么多……？”
话没有说全，但根据安澜满分的理解来看，如果补充全面的话，大概是——但是你分析这么多，关你屁事？
安澜：“怎么不关我事了？”
林燃无语凝咽——港真，他还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安澜：“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燃：“……”
林燃：“安澜？”
安澜摇头。
林燃：“……”
林燃：“我邻居？”
安澜：“……”
朽木不可雕也——她摇头，继而拿出手机，在百度栏内输入Plutoim几个字母，调出百度百科后，将手机屏幕调转方向，放在林燃面前。
安澜：“第一行第一个字开始，念。”
林燃：“……”
林燃：“Plutoim，天蝎座，o型血，网络知名作家。其凭借细腻的笔触，诡谲的剧情——”
“停。”安澜制止，“第三个逗号起的六个字，念。”
“网络知名作家。”
林燃抬头，一脸“那又怎么样”的表情看向安澜。
他脑子开始疯狂旋转——
安澜训话绝对不是因为她高兴；
能惹她不高兴的活人不是自己，因为自己一上午都非常乖巧地没有去招惹她；
用排除法分析一下，只能是因为宋诚的出现；
但是宋诚并没有做出冲上去甩安澜一巴掌这样能惹怒对方的举动，那就只能是宋诚的话惹了她；
宋诚只提了犀牛影业，安澜也在围绕犀牛展开话题；
——林燃得出结论。
“犀牛的老总招你了？”
安澜：“……”
安澜：“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强忍住点头的冲动，林燃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不太懂你们这行的运作方式，但根据资料来看，犀牛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公司。”
安澜插话：“是没有上市的大公司。”
“okok。”
“没有上市的大公司。”
“他们主要的业务集中在影视投资与制作发行，单就这一点看，是你隐形的合作伙伴。即便是现在还没有站在统一战线，以后没准也会有合作的机会……”
“加上您老的大名，这种合作的几率，甚至高达**成，所以您老是怎么和对方结梁子的。”
怎么结梁子的——
因为她Plutoim和人间人间不对付；
犀牛买了人间人间的千万版权；
犀牛只肯花百万买下她的版权；
在犀牛心里，Plutoim和人间人间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作者；
换言之，犀牛看不起她；
——就是这么结梁子的。
感觉说起来很麻烦，并且男人都是一根筋的生物，没准她叽里呱啦地解释一通，脑子里只有钱的资本家，只会觉得女人之间的斗争真弱智……
叹了口气，前言话语化作一句话：“说了你也不懂。”
林燃：“……”
林燃：“那你和我说什么。”
安澜转了圈眼珠：“犀牛要招标？”
“是。”想来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林燃摊开招标书，反推向安澜，“犀牛最近打算上市，虽然公司规模不小，但是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它还是想壮大一下实力再估值的。”
林燃单手松了松领带，靠住椅背。
安澜坐着翻阅文件，本身，她跑来提犀牛影业纯粹是想出一口恶气——虽然现在自己算不上什么林燃身边的红人，但是对着人吐槽几句还是可以的，但是一看到第二页顶头的几个大字，她就忍不住了。
“犀牛要招标的剧是《他来时青山正好》？？？”
林燃：“……有什么问题吗？”
安澜怒拍桌：“招个屁！”
林燃：“……”
她看向林燃的眼神又凶狠几分——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这么看来，他林燃才是自己的头号大敌——根据林燃短短几句话，可以看出他和犀牛合作的意向明显。如果这是其他作者的剧，那她撑死也就在背后吐吐酸水，但既然是人间人间，那就不能忍了。
安澜：“抄袭剧你也肯投？”
安澜：“钱多了烧兜。”
林燃微怔：“抄袭？”
“是啊。”——抄的我。
但是后半句话安澜并不能说。
毕竟当初先发的人是孙竹竹，不管按哪国的法律，干出抄袭这事的人，都是她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