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刚走完不久,沈优一路追着高夫子差点进了后院。
高夫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沈姑娘,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你另请他人吧!”高夫子六十出头,但精神矍铄,身体也硬朗。
见他回身,沈优忙作乖巧状:“高夫子,城中没人能比您更有资格担任此次的评判一职了。”
高夫子不再理她,转身欲走,见沈优还要跟,无奈之下,只好同她说清楚:“你可知道这次参赛之人也有我高庄书院的人?”
沈优点头,请帖是她送的,她当然知道。毕竟城中有名的书院本来就没几家,除了私家请得起教书先生的贵少爷外,其余的才子多半都在高庄书院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请我做裁判?”
“那又如何?高庄书院的能力城中人又不是不知道,去年的吴泽远进士不就是您的学生吗?而且还是二甲第一,那是仅次于状元、榜眼、探花之外的第四名啊!如果这次赛诗会的头名还是书院的人,必然会引来更多求学的书生!”
那招生资源还用愁吗!沈优不愿把话说的那么俗套,但是于名于利,这对于高庄书院都是一件好事啊!
高夫子似是笑她天真,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声:“那你可知外面都在说王家二公子也要参加?”
沈优再次点点头,这风声也是她放出去的,她当然知道!
“那你可知去年吴泽远考了二甲第一,王家二公子却落榜了?”他问道。
沈优点头。
“可你一定不知道,此事之后,书院里便经常有学生离奇被打!”高夫子怒眼微睁,紧皱着眉头,心中怒火渐升,说出来却满是无可奈何!
沈优一时愣住,微微思索过后,却总算明白了缘由。高夫子真正拒绝的理由不在于杜夫人的阻扰,而是学生的安全。
吴泽远考中二甲第一之后,高庄书院一时风头无两,而王家虽然不教书,但是这些年“书香世家”的名声早已打出去了,王家二子落榜的消息一传开,人们不免将两家比较。
王家二子沦为笑柄,高庄书院里的学生却被视为“文曲星下凡”,有些人心里自然是气不过了。更何况,高庄书院里的学生大多出自寒门,无权无势,家中省吃俭用方能供得起儿子读书。此番被打,莫说告状评理,有些伤得重的,连药钱都出不起。
若是他出任裁判,万一高庄书院的学生再胜了王家二少,那王老爷只怕会气吐血!书院的学生又不知会遇到什么事了。
他虽然不在乎,可这些学生大多家境贫寒,禁不起王家这样有家底的人家折腾!
沈优沉默了很久,不再多言,她的确不曾想到这点。有些人是习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
她想起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王家”,在外厮混的长子,无才无德的次子,还有家中勾心斗角的大嫂二嫂。唯一正常的王玉念却被逼到院落一角,不愿出门。此刻更是被迫作弊,做他人的傀儡。
沈优双手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几口气。理智告诉她,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最好少管闲事。可心中汹涌的怒火,却在燃烧着自己!这次赛诗会,她不仅不能让王玉念和高庄书院的学生受委屈,还要好好教训一下王家的那几个男人!
可如今,最现实的问题是裁判哪里去找?即便由王玉念出题,以她的身份还远不能担当裁判一职。
沈优在脑子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不得已找到了季承帮忙。
临缘酒馆二楼雅间,沈优趴在桌子上神色为难。
季承在一旁默默看着,看她一时苦恼、一时困惑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了?这么着急叫我来有什么事?”
季承轻笑出声,眼中满是无奈,他现在倒成了随叫随到,不需要就消失的人了。
“我……”沈优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我遇到了点难题,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她低下头,觉得有些难为情。虽说之前的许多事,都是借着他的面子才能完成,可这么直白的求他帮忙倒还是第一次,她总觉得自己离别人口中那种“攀龙附凤”的女人又近了一分。
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季承弯起温柔的眉眼,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轻轻笑道:“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她还有能帮到他的?
“你知道吗?文轩阁除了出售文房四宝外,每隔一段时间也会邀请大儒举行文评盛事。前两天,文轩阁掌柜同我说,他们同意加盟元夕举办的赛诗会了。而且,有两位先生对此事很感兴趣,也想来凑凑热闹,估计过两天就能到青阳县了。你能否帮我招待他们一下?”
他笑着看她,像是知道她心中想说的每一句话。
沈优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他温柔好看的脸。心中欣喜,一时激动眼中竟溢出泪来,也不知是哭是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读心术?你当我是算命先生吗?”季承低笑着。
“那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她仰起头看着他的脸。
季承眉间微挑,反手抱着她:“原来你心里想的就是文轩阁的几位老师啊!那我可能是读错了,我还以为你想我呢!”
沈优的脸蓦然通红,又忘记了面前这人可是不输于她的老司机啊!大意,真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