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初夏,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冲动。数十辆堂皇的马车,自城东浩浩荡荡向王家工坊驶去。因着王希义不让人从工坊里过,所以行至半途便停下了。
山脚下,有一处小路经过细心的装点,从山脚开始,花瓣、绿叶、怪石、红色绸条,看似随意摆放,却无一不是精心布置。
有小厮专门引路,引这些才子佳人徒步往山上去。沈优怕这些人架子大,懒得动弹,所以一路上细心装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减轻他们的疲乏,好让他们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
季承笑她简直是将他们当大爷一样捧着,沈优无奈摇摇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这一天,她绝不会让任何一步出现任何一点疏漏。就连杜家和玲珑绣坊那边,她都拜托肖康牢牢盯着,若她们有一丝异常迹象,立刻汇报,必要时候,直接动手拦住,也不是不行。
五月初三,是游玩的好时节,王家工坊所在的山坡上随处可见看热闹的人。
山上,周掌柜早早在“曲水流觞”处等候。溪水淙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清扫干净的巨石可供落座,巨石旁摆放着文轩阁的笔墨纸砚,还有酒水和点心,就连香烛也早已焚起。
远方是波澜浩淼的奇山瀑布,身后是花瓣凋谢后,绿叶葱茏的花田。
这二十余位文人为了准备今天的赛诗会,在前几天大多都来转过几次,对山上的景色颇为熟悉。可今天再次来到这里,眼中仍有惊羡,似是从没见过一般,不由得互相议论起来。原先暗中较劲的氛围,也开始慢慢融洽。
二十多位年轻的才子间,也有几位姑娘,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银铃般的笑声从绿叶间传来,惹得男人们纷纷侧目。
这也是季承精心挑选的人。
这些人沈优都见过,她们的名声稍逊王三小姐,但样貌极为出色。或者说,论才华,她们还不足以出现在这里,可绿叶间,总得需要些娇艳的花朵才更加诱人。
也正是这几位姑娘的加入,才使得那些贵家少爷那么轻易地答应参加这次的活动。
沈优还特地和季承抱怨过,这些男人,一个个表面上都说仰慕王三小姐的才华,可事实上这些美人儿才是他们想一睹的风采。
男人呐!都是视觉动物。
她似嗔似怪地看了他一眼,惹得季承直发笑。
城外游人遍地,而城中同样热闹!
自马车离城之后,一张张不同的画稿迅速散布到了城中各地。几家几户围在一起,手中捧着一张画纸议论纷纷。
“这就是李员外家的小姐?她也被请去了这次的赛诗会?”画纸上,一个娇俏的女子跃然于之上,衣纹清晰,面色红润,似真人一般!
拿着画的中年女人看着越聚越多的人,低笑了一声,开始了她的“表演”:“是啊!听说这就是她今天参加赛诗会穿得衣服,是元夕新出的夏衣,可真好看呀!你看看这绣纹,听说还是珍珠绣坊的蓝姑亲自绣的呢!”
“是吗?真好看。我就知道元夕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衣服一定差不了!”
“元夕的衣服什么时候差过了?再说了,再好看又怎么样?咱们也买不起啊!”一个妇人嘟囔着。
“你买不起,有的是人买得起。”这妇人怕是人缘不好,只说了一句话,好几个女人都反驳起来。
拿着画的中年女人眼看场面要失控,连忙当着老好人和稀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画中人的华彩,眼中是忍不住羡慕:“她脸上的胭脂也好看,就跟真的似的!”她伸手摸了摸李家小姐的脸,却被一只大手拂开。
“别乱摸,就这么一张,弄脏了可怎么办?”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也伸头凑近女人堆里,盯着李家小姐的脸看个不停。
小姑娘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脏啊!这还能真是胭脂不成?”
拿着画的中年女人笑道:“三丫头,这你可说对了!这还真是胭脂,还是云仙新出的颜色,不信你摸摸?”
“是吗?这胭脂可真好看!”三丫头伸手摸上李家小姐的脸,手指上果然留下一抹嫣红。
“是吧!我看三丫头不比李家小姐长得差,赶明儿也去买一盒试试,一定比这画上还好看!”中年女人笑着和她开玩笑。
小姑娘红着脸:“云嫂说笑了,我哪买得起啊!”
“唉!云仙的胭脂又不是金西的,一向便宜。你去看看也无妨啊!”云嫂似开玩笑般“随意”说着。
那流里流气的男人看了三丫头一眼,“切”了一声,却被云嫂的一只大手拍开:“死小子,没个正行!你来看李小姐的画像做什么?也要涂脂抹粉,扮女人不成?去去去!老王头那边有杜少爷的画像,你去看看人家杜少爷,好好学学,别整天无所事事!”
男人被灰溜溜地骂开,引起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