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遥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远儿还没有出生,每晚临睡前,娘亲会给他讲一些故事。 故事里有美丽善良的仙子,守护这个世界。 仙子有仙鹤,有时候她们不想自己飞行的话,就会坐着仙鹤在空中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哪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娘亲还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仙子守护着。
曾经,这是他小时候最最纯真的信仰。
只是,当他的亲生母亲将娘亲杀死于他面前时,他忽然失去了信仰。
在他的心里,娘亲就是仙子。
可是,娘亲死了,不存在了,消失了,没有了,永远的。
所以,仙子也死了。
他不再相信这个世上有仙子的存在。
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晚上,每一个父亲不在他身旁的晚上,每一个惊慌无助的晚上,他抬起头看向窗外,从来没有羽毛掉下来。
看来,没有仙子坐着仙鹤飞过天空——至少,没有飞过他头顶的天空。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仙子没有关系。 当远儿需要人守护时,他来好了。 当父亲疲惫不堪地回来,或者受伤而归需要人守护时,他来好了。 没关系的,他每天都这样对自己说。 是的,没关系的,全都没关系的,他是莫遥,是父亲的长子,是远儿的长兄,当他们需要守护的时候,他在就好了。 应该他守护地。 他总归会去守护的,就算拼了性命他也会去守护的。
他的亲生母亲杀死了娘亲,毁掉了父亲的幸福生活,夺去了远儿本该享受的母爱,他总该做点什么,他总该弥补点什么。
尚是少年的莫遥却似乎忘记了,他被毁掉地幸福生活。 他被夺去的本该享受地母爱,谁又能为他做点什么。 谁又能为他弥补点什么?
父亲常年出去,他们兄弟两个整日颠沛流离,他只能尽量给远儿他能给的。 譬如好一点的居住环境,虽然也许花完今天的住宿费,明天他们就会流落街头,但是他总会有办法的,哪怕去偷去抢。 或者从来被他杀死的杀手身上搜得——当然,这一切,是不需要被远儿知晓的。 再譬如父爱,远儿已经失去了享受母爱地机会,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那个慈祥的父亲,那么他这个兄长自然该多给他一些爱护——更何况,他给的,远远不及远儿失去的。
某种程度。 莫遥的生命就像是一个仓库,以他的所有去弥补远儿失去的。 只要他觉得远儿需要,他就会从自己的灵魂上撕下一片来。 开始时,也许有些痛,但是时间长了,却不会觉得很痛了。 因为他甘愿这样做。 因为,远儿需要,而他需要远儿。 没有远儿,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会做着什么事情,因为有了远儿地存在,他也有了存在的意义——给予,就是他的存在意义。
不是牺牲。
父亲总是会吩咐他“照顾好远儿。 ”或者“保护好远儿。 ”
追溯起来,他的那么多年来的任务好像只有这一个保护好远儿。 唯一的、长久地、亘古不变的。 和远儿在一起,照顾远儿已经成为了他存在的形式。
他是那么乐意把自己的灵魂撕下一片又一片。 来弥补远儿。 而剩下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灵魂则被他用一把锁。 狠狠地锁了起来。 任凭那些碎片们——孤独的莫遥,害怕的莫遥。 还没长大的少年莫遥,失望的莫遥,绝望地莫遥,自我厌恶地莫遥,依恋的莫遥,敏感地莫遥——在里面怒吼挣扎,自相残杀。
即便心里再难过,他从来都不会流泪,因为他不能软弱,如果他软弱了,谁能够照顾远儿呢?
所以,他最多不过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喉咙发紧。
大仇得报后,父亲就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于莫遥而言,虽然不舍父亲的离开,但是却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害怕远儿会发现,他和他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更害怕他发现,原来,一直的仇人,是兄长的生母。
远儿一直觉得,他是为了肃清临渊宫的叛徒而忙碌。 其实,他是要将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这个世界上,不该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远儿不能离开他。
远儿是他唯一的亲人。
莫遥从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病态了些。 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和远儿互为对方相依为命的唯一选择。
但是,苗兰蔻出现了。
他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有多么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她却吸引了远儿。
是了,那个当初被他抱在怀中的弟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年轻男子。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让莫遥觉得失落。
除了失落,他还觉得愤怒,那是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自己的所属物被夺走的愤怒。
他不能失去远儿,他怎么能失去远儿?
幸好他还有机会,他知道兰蔻喜欢的人是自己。 所以,他不过是对她细致周到了一些,她便答应了他与他订婚。
本来,他不过是希望断了远儿对兰蔻的念想,对他而言,他并不需要未婚妻,也不需要妻子。 他的未婚妻是苗兰蔻还是张兰蔻,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差别。 他以后娶的人是张兰蔻还是苗兰蔻,他也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远儿。
父亲走了,只有远儿是他的亲人了。 是他唯一看得见摸得着。 会对他地好有回应的亲人。
是的,远儿是他的唯一。
谁都不能抢走远儿。
订婚那天,一向寂静的临渊宫里响起了鞭炮声,拉着兰蔻手的他,转身看向一边没有说话的远儿。
他当然看得到远儿眼中地痛苦,也许对于远儿而言,那代表着喜庆的鞭炮声。 不过是太阳落地地声音。
但远儿还是带着微笑端着酒走到他面前“哥,祝你幸福。 ”
那眼中灼灼生辉的笑意后面。 有着让莫遥不忍的痛苦。
可是,他只能这样对远儿残忍。
否则,他就会失去远儿了。
但是,这个女人却足够愚蠢,依然让远儿不能自拔。
所以,这一次,他不得不利用远儿对他的兄弟之情。 不得不利用远儿心中对他的愧疚。 他与兰蔻大声地争吵着,看到远儿负疚离开。
他在心里冷笑,争吵依旧继续。
兰蔻的话里满是哽咽,她的双唇继续翕合着,莫遥却忽然听不清她地声音了。
莫遥看到她那淡绯色的双唇,他的脑海中却只充斥的一双唇——那双唇常常是微微抿闭着的,唇角十分柔和,总是轻轻上扬。 那双唇吐出的声音总是带着淡淡的沙哑。 以及无比的信赖“哥……”但是对莫遥而言,那双总是微笑着地唇,以及那微笑里的信任和温暖,是任何语言也无法给予的。 也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
心里最最隐秘最最柔软的地方崩塌了,理智便也跟着崩塌。 莫遥的胸膛迅速烧起烈火一般地灼热。 他喘息着,有些粗暴地拉过兰蔻。 闭上眼睛。
于是一切忽然清晰了起来。 他的脸庞、他的肌肤、他的、他的双唇、他的微笑……自己抱着的,就是远儿。
轻轻吻上远儿的眼睛,狠狠咬啮远儿的嘴唇,迅速撬开远儿的牙齿,攫住远儿柔软而灵活地舌头,当他地舌从远儿口中退出时,那未被全部吮吸走的甘液化做一条银丝从远儿地唇角滴落。 莫遥顺着那银丝继续吻下去,吻过远儿精致的下颚,吻过远儿纤巧的颈项,吻过远儿柔韧的锁骨。 吻上远儿胸前的茱萸。
他看不见身下女子的挣扎。 他听不见身下女子的哭喊。
他抱着的是远儿,他的远儿。 他一个人的远儿。
他的手抚上远儿敏感的肋下,滑过远儿的纤腰,扣住远儿紧实的背部。 他感受他压抑了太久的痛苦的。
他决定不再压抑。
当夹杂着绝望到达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隐约想起一个声音。
“哥,祝你幸福。 ”
不,他不要远儿的祝福。 他要的,是他。
喉咙中低沉地吼出他的名字“远儿……”他没有看见,身下原本泪眼朦胧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声低吼后,瞳孔在瞬间几乎缩得和针尖一样!
宣泄过后,是迟来的清醒。
不再去看兰蔻一样,莫遥径自穿好衣服。
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到自己原本爱慕了那么久的男人。
她的爱情,她的尊严,她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用已经被撕扯地不见原形的衣服掩住自己的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让我恶心!”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跌跌撞撞地离开。
莫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唯一的念头是,她走的方向与刚刚远儿离开的不同。 看来,她不是去跟远儿说些什么不该远儿知道的话。
他觉得自己需要洗个澡。 的确,碰了这个女人,他也有些恶心。
然后,也许该是时候让这个女人“消失”了。
不知道,“不能在两兄弟之间做选择,只好选择离开”这个理由会让远儿难过多久?没有关系,他会是个好兄长,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他,他总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自己离开了临渊宫。
因为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快到了吗?他冷笑着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但是,兰蔻带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临渊宫的历年纪事册,上面有他的身世之谜。
这无疑又多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杀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