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晌午,潞州十字街上车马喧嚣,人潮涌动,依旧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潞鼎春酒楼,一个精致的包厢内,陈卿和张安两人推杯换盏,聊性正浓。
“说起这张家,那可真有的说了。远的不说,就说你身上这件潞绸做的袍子,你可知这潞绸是何来历吗?”张安问陈卿道。
“嘿,这你可休想考住我。”陈卿笑笑,抬起衣袖,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用手摸摸这如美人肌肤般柔滑的潞绸衣服,感慨一阵。
他借着酒兴侃侃道:“我潞州之地自古多重农桑,唐朝时,玄宗皇帝李隆基登基前曾在此任别驾三年,大力推进本地百姓种桑养蚕,织丝为绸。据说潞绸即盛行于此时。我听说书的说《隋唐演义》,当年秦琼秦叔宝受命来潞州办事,不幸染病于店中,所带盘费俱已耗尽,无奈之中,牵着他心爱的坐骑黄骠马到潞州西门外的二贤庄去卖,二贤庄庄主单雄信与他相交,临走前送他的礼物就有潞绸五匹以为他母亲做寿衣用。
我还听说这潞绸织造精巧,制作华丽,与苏绣云锦齐名,并称天下三大名绸,自唐以后渐渐成为进贡朝廷的贡品,上衣天子,下衣百姓。我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便在我潞州专门成立山西织染局,令沈王专责督导百姓,发展丝织,其实主要也是为大明皇家生产派造这种潞绸。”
他言语间透着一种骄傲,说完忽然皱眉道:“可这,跟这个张家有什么关系?”
张安笑笑,半晌淡淡道:“老弟知道的确实不少。没错,潞绸确是贡品,也是难得的极品,朝廷也确实指明要沈王管着。可有些东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潞绸产业宏大,织造复杂,远不是你我想象中这么简单。”
他给陈卿斟上一杯酒,自己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道:“你如今也是王府中人,我且问你,咱们潞州六县,现有桑树十万余株,织机一万余张,机户织工桑农几万人,绸庄丝店遍布街巷,你觉得咱这么一个王府,谁有能耐能管得了这么大一摊子事儿?”
陈卿道:“朝廷的旨意,不是让沈王……”
张安笑道:“所以我说你只知其一。让沈王负责管理,王爷是什么人,他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他是坐镇一方的藩王,潞州城每天大大小小多少事要他操心,他哪有闲工夫管理潞绸这么复杂的产业?”
更何况,太祖皇帝虽然分封诸王到各地,让他们拥有王爵的称号,但强令他们在藩府之外,没有封地和臣民,不得干预地方事务,即所谓“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后来自成祖朱棣以藩王身份造反起兵夺了天下,更是对其他藩王不放心,一方面削减王府卫队,对各藩王严加监视,一方面加强祖制,
严令藩王不得参加科举考官,不得经商赚取钱财。因此各地藩王家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
我王府也是如此,简王去世后,继位的前康王很快便发现自己既没精力也不便管理这么复杂的产业,而随着府里子孙繁衍,各种开销又大,靠俸禄根本无法维持,他自己偏偏又不能经商,眼瞅着坐拥这么好的资源却无法生利,稍有不慎还惹得一身麻烦。【**爱奇文学 …免费阅读】
所以从他开始,便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将本地所有潞绸业务大到生产、经营、贸易,小到机户征召、管理等诸多繁琐事宜全权交予本地一家专做丝绸生意的大商管理。
据说这家大商从元朝时便开始从事丝绸贩运生意,世代经营,颇有产业,又熟门熟路,很快便接下这摊子,经过两世运营,将潞绸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满城中绸缎庄十有八九都是他们家的,而潞绸则是其中的招牌。”
“这个大商便是张家的发家始祖张明理。”
“原来是这样。”陈卿感叹道,“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名闻天下的潞绸居然早已成为了私家产业,这个张家居然就是潞绸的代理人。
“那当今王爷就真的再不过问这潞绸之事了吗?”陈卿问道。
“这倒也不全是,按规定,潞绸每十年一限,都要上贡朝廷五千匹,这个时候王爷和织造局还是要过问的。至于其他时候嘛,他就只管年底收钱就行了,倒也从不插手经营事务。”
陈卿颔首头:“难怪!这么说来,这个张家居然接手了这么大一摊子买卖,真是前途无量啊。”
“哈哈,那是自然。”张安笑笑,低头在陈卿耳边道,“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为什么我说张家富贵之极。要说管理潞绸以谋利,只能谈的上是富,这贵又从何而来呢?”
陈卿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想知道吗?来,喝酒喝酒,喝下这杯我就告诉你。”张安把斟满酒的酒杯推给陈卿道。
陈卿二话不说,拿起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道:“快说,这个贵,怎么说……”
张安似乎有意卖关子,瞪着他看了半天才慢悠悠道:“你可知,这张家和咱们王府是什么关系,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当今沈王的正妃娘娘便是那张明理的长女,给王爷生了两个郡主。而张明理还有个儿子叫张世贵,他爹去世后,张家庞大的家业都交给他掌管,这个张世贵如今又有一子两女。他儿子倒没什么,年龄不大,尚不成气候。关键是他的长女,你可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他越说的神神秘秘,陈卿越是听的兴趣大增,玩笑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是嫁给皇帝老子了?”
“非也非也。”张安笑道,“
她嫁的这个人你见过。”
陈卿越听越纳闷:“我?见过?”
张安笑着点点头,见他做这样子很好笑,也就不再逗他了,小声道:“这张家的大女儿嫁的这个人就是……世子爷!”
“什么?”陈卿满脸的惊讶。
张安道:“这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当年张家的长女便是今日沈府的王妃,而如今张家的长女又是世子爷的正妃,也就是未来的沈王妃。按朝廷制度,这王妃以后要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儿子就是下一任世子,后世的沈王,从此我大明沈王府的王爷辈辈身上就都流着张家的血。你说这关系,不是富贵之极是什么?”
“我的个天,还真是!”陈卿不住感慨,佩服道,“瞧人张家,这才是大手笔,什么叫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张家有此产业又有此背景,这以后什么孟家王家,别看现在还嘚瑟,以后这潞州首富的位置早晚是人家的啊。”
“可不是嘛,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张安也不住感慨道,“所以我说,富贵富贵,这才是真的富贵啊。”
陈卿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不过也难说,这家大业大,成的快,败的也快,现在只是不知道这张家下一辈人中有没有什么人才,不然再好的富贵也是看不住的啊。”
他说着看看张安,突然问道:“张兄,你也姓张,你和他们张家……”
张安几杯酒下肚,满脸红润,笑道:“我和他们啊,我倒是很想跟人家有个什么关系,哪怕远房的都行。可惜,此张非彼张啊。”
“不过你要说他家这下一辈人吧,目前倒还真没发现什么人才,那个张世贵如今也六十多了,只有一个儿子,这小子没听说有什么大才,去年他老子上下活动给他捐了个秀才,每天混迹在儒学当中,读书读书不行,让他经商吧,好像听说也没啥兴趣,把他老子气的。”
“儒学?陈卿一听眼前一亮,“可是我潞州儒学吗?”
张安眯起眼睛:“可不是,这潞州城还有几个儒学?”
“那张兄可知道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我回头让人打听打听。”
“怎么,你打听他干嘛。难不成你也想攀个高枝儿?”张安打趣他道,“嘿嘿,不过你还别说,你还真有机会,听说张家还有个小女儿,今年年方十八,和你倒是挺般配的,你要是真能……哎呀,那你就和未来的沈王爷成了连襟了啊,这倒真是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啊。”
“去你的,老子才不稀罕!”陈卿推开他的手笑道。
张安道:“看在你这么谦让,那我就告诉你吧,这张家的儿子叫个啥呀,叫个啥来着……”他拍了半天脑袋,瞅着陈卿正在洗耳恭听,半晌哈哈大笑道
,“叫个啥,我他娘还真不知道,老子管他叫啥,跟我有屁关系,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陈卿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也禁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声透过窗户传到外面,陈卿不由得想起上次在潞城街头的遭遇,心想这次也不知道街上有没有官差再上来捉它,治他个仪风不正了。
他正要就上次的事情和张安感慨一番。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震天的锣声,那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一听就不是寻常人家的锣,倒像是仪仗常用的鸣锣开道。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一惊“不会真这么倒霉吧,难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心想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却觉得什么不对“这什么情况,这锣声,嘿,比咱王府上朝时的那面大铜锣的声音还要响,这是谁来了。”陈卿本能的起身,跌跌撞撞挪到窗口往下看。
“嘿,张安你快过来,你看下面这是谁,好大的仪仗啊。我的天,你看那队伍,骑马的将军,威武的卫队,再看那宫人。嘿,居然抬着四面大锣,那轿子过来了,嘿,好华丽的一台轿子,这轿子,这阵势真是比王爷朝会那天还气派,你快来看啊。”
张安已喝的晕晕乎乎,听到王爷,仪仗这类的话还是瞬间清醒了很多,他以为王爷今日出巡了,赶忙紧张的跌撞着爬到窗口,看了半晌,长长松了口气。
“没事,不是王府的仪仗,你看清楚那前面的人举着的回避牌了没,上面写着什么。”
陈卿刚才只顾看热闹了,这才仔细看过去,只见最前方两面很显眼的红木板牌,一个上面隐约写着“奉旨巡视”另一个好像是“镇守三边”,左右则打着代表皇家的黄龙旗,上面飘着一个字,竟是个“刘”!
“这是谁这么大排场,这仪仗可比得上王侯了。”他心头一惊,“这个刘又是谁。这么大阵势,镇守三边,三边,刘,难道……难道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宦官刘谨?”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震,酒也醒了几分,瞪大眼睛朝下看去,只见那仪仗正轰轰然穿过闹市,惹得周围百姓围观,好不热闹。
陈卿揉揉眼睛努力看着,突然,目光停留在对面楼上一个人身上,此人正和他一样,在焦急的注视着下面。
“这人好生面熟,是谁啊这是……”陈卿摸摸发晕的脑袋,恍惚半天,尖叫道,“陈相!是陈相!”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向对面招手,大喊道:“陈相,老弟,是你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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