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城,西海码头,一艘三层巨船满载各色聘礼,驶向京杭河道。
一个月的时间,要先去山东迎娶邢慈静,而后再回湖广蔴城老宅举办婚礼,紧跟着还要在六月初夏前赶回京城,从时间上来说,还是非常紧促的。
好在刘家长子刘承禧已经先一步快马赶去了山东临邑准备迎亲的前期工作,否则的话,只怕还真会误了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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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祐一行人所乘巨船出了都城的第二天,刚进入京杭运河京直隶通惠河段,细雨便已找到叶秋水,并将其请到了船上。
巨船三层雅室内,只见刘承祐笑着朝对座的叶秋水说道:“细雨说你多半会一直在暗中跟着她,没想到还真是。”
“你我都是现代人,一些话大可不必藏着掖着,说说,你是真喜欢上了我家细雨,还是只想收她为徒?”
叶秋水皱了皱眉:“你让细雨找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刘承祐见状,摊手笑道:“得,既然你不愿说,你们两个人的事往后我便也不再过问了。”
“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麻烦事,想请你一起帮我出出主意。”
“朝廷的事?”
“不错,这次,我算是被皇帝给坑了!”
只见刘承祐苦笑了一句,紧跟着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叶秋水说了一遍,随后没好气地叹声道:“你说他朱翊均自己想偷懒罢朝就算了,又何苦拉我挡枪!”
“眼下我不过是翰林院一个正七品的编修,哪里扛得动这么大一顶黑锅?!虽说现在暂时借着举办婚事的借口逃出了京城,可总有必须回去的那一天。”
“到时候,即便以申时行为首的那般老家伙愿意放我一马,可都察院的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却定会借题发挥,届时弹劾我的奏折,只怕能将皇帝的龙案都压塌了!”
赶在事发前逃离京城,这只是刘承祐的权宜之计,毕竟人虽然逃了,可骂名却仍旧会在。
所以这件事,还是要尽量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出来才好,而刘承祐自己苦思无果之下,就想到了同样是来自现代,且比他早到大明十多年的叶秋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这叶秋水还真能想出法子来。
却见叶秋水听完之后,摇头失笑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这人前世今生都只痴迷于道法玄学,从不过问政事。再说这种事情,连你自己都想不出办法,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刘承祐闻言沉默了半晌,随后正色说道:“这样的事情,我没办法和别人去说,只有你叶秋水同样和我来自现代,知道万历十五年后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找你商量。”
“帮我想个法子出来,我便可以答应你,从今往后尽全力助你说服细雨离开刘家,随你修道练剑!”
“此言当真?!”叶秋水微微眯起双眸看向刘承祐。
刘承祐点了点头,道:“没必要骗你。只是细雨她性子倔,想要彻底说服她并不容易,需要时间。”
“再者说,细雨忠诚于刘家。如果我倒了,对她并无任何好处,帮我,也就是帮了细雨。”
听得此言,叶秋水皱眉思忖了片刻后,道:“你说的不错,若你刘承祐被人整倒,乃至被朝廷问斩,细雨她甚至可能会冒险去劫法场!”
“让我想想......”
说着,起身在堂内负手来回踱步半响,随即回身看向刘承祐,凝声道:“有一个法子,你或许可以试试。”
“说来听听。”刘承祐闻言神情微振。
只听叶秋水说道:“我虽不喜政事,却对古往今来的各种天地异象一直很感兴趣,来到大明后也曾精研过天理数年。”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万历十五年,朱翊均正式宣布罢朝的那一日,正好发生了日食天象,而他也借着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文异象,向天下昭告了‘无为而治’的处政之道。”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可现在不过万历十四年五月,离......”
说到此处,却见刘承祐突然看向叶秋水,诧异道:“你的意思是,日食天象,提前了?!”
“不错!”
叶秋水微微颔首,凝声道:“也许是我们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若我推算没错的话,五月初九,就会有日食天象发生!”
“若真如此,你大可试着给朱翊均上一道折子,劝说他改用日食之象做为罢朝的借口,而不是拿你挡枪。”
“你确定是五月初九,要是弄错了日子,可是欺君之罪!”刘承祐沉声问道。
叶秋水见状哂然笑道:“之前上刘府找你时,你与我赌了一次,赢了。”
“这次不妨再赌一把咯,我看你的运气向来不错。如果不敢赌,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刘承祐闻言,手指习惯性地开始“哒哒”敲打起了身旁的桌案来,思忖了半响后,咬了咬牙,断然道:“罢了,就再赌一次!”
言罢,又看向叶秋水,凝声继续道:“你最好别弄错了日子,否则一道欺君的罪名压下来,最难做的,还是细雨。”
叶秋水只是笑了笑,摇头叹声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为了功名利禄,竟不惜赌上自己的身价性命。”
“哼!”
但见刘承祐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句,随后说道:“我来大明后便出身于刘家,仕途之路是命中注定。一人牵着刘家上下数十口人的性命,这里头也包括你心心念念的细雨在内......不是谁都能像你这般逍遥的。”
“狡辩。”叶秋水冷笑道:“其实不过是你自己想夺功名,却牵连了刘家之人罢了。你我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何必以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做搪塞?”
说到此处,摇了摇头,继续道:“‘在大明,只要权力到了,就可以肆意践踏律法’,这话可是你之前亲口和我说的,你的私欲和权欲,太盛了!”
刘承祐眼下得了解决事情的办法,也无心思和叶秋水继续做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自顾着取了笔墨,给朱翊均写了道密折,而后找来随船的刘家家丁,命其即刻回城将折子交给刘守有,而后让刘守有绕过内阁,直接通过司礼监将折子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