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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世宜此刻的劝慰只会令李沅更为恼怒, 什么都有的人何其天真无知,只会说得轻巧。

    他冷冰冰地盯着谢世宜担忧的脸, 无视她冻僵的身躯与眼底的那一点惧怕, 往日的所有怜悯都在此刻灰飞烟灭。

    羔羊落入兽穴不想着逃跑, 反而要以身饲虎,念着荒唐的佛经劝满身伤痕与罪恶的末路人放下苦痛,却不知他手中的屠刀已缓缓举起。

    李沅突然立起一只腿将谢世宜压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肉体撞在大理石上的痛令谢世宜张大了嘴哀嚎出声。

    李沅却在这时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裳, 后者还未缓过神来,一句哀求的呼喊还未说完:" 王爷……唔!" 便被李沅捂住嘴翻过身, 一掌摁住了后背。

    十多年前阴冷的金雕玉砌的未央宫金銮大殿上,也是同样的雷雨夜。向来和蔼的帝王撕下他伪装已久的皮囊,露出如同畜生一般的丑恶躯体与一颗狼子野心。

    他的母亲被压在地上,衣裳破乱挣扎不止,渐渐不敌, 露出了在他眼里仍旧雪白圣洁的身体。野兽的利爪摁在她的脊背上, 野兽在她身上作恶, 背德的滔天罪行却无神佛来阻。

    身下的人咬牙忍耐,侧着的脸被眼泪糊满却未再出声。

    李沅看着她却又不是仅仅只看着她。当畜生是什么滋味儿,作畜生就这样好吗?他受皇家礼仪教导多年, 他父母亲也一直叫他做君子, 要他爱护幼弟幼妹。

    他一一照做, 循规蹈矩, 做端方少年, 想要将来继承父业担当大任。可结果呢,后来他爱护的弟弟夺去了他的皇位,他尊敬的幼叔杀害了他的父亲,又在他面前侵犯了他的母亲。

    李沅掐住谢世宜的腰,眼神凶恶残暴,额上青筋凸起,手指施力,深深嵌入谢世宜细嫩的皮肉里。

    原来作禽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那我为何要做君子?做君子的人如今是何下场?

    为何女子总是要这样柔弱又美丽,似不堪一折的花朵,引得歹徒觊觎合该被人欺辱。原来无能无辜的人才合该被人摧折。

    他将谢世宜翻转过来,捏住她的腿释放心中的怨恨,一切的一切都在模仿十几年前的那场荒唐的□□。

    为何您不能再等等我,等我长大。您叫我不要害怕,却在几个时辰后永远地抛下我,让我失父又失母。

    为何能一面趴在地上受难,一面转过头来笑着安抚我,还要对我说:" 沅儿,别怕。"

    所以您可知面对冷冰冰僵直的您时,我有多绝望,近十载噩梦缠绵不止,永不能忘却。

    肌肤相贴的人面目渐渐模糊不清,李沅眼中的热泪滴在谢世宜的唇边,烫得她一颗心既痛且怜,不知所觉。

    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一面哭一面做恶事的。谢世宜竭力仰起头想要瞧清李沅的面容。

    那人的神情不再寡淡抑或是伪装的温和从容,而是恶狠狠的狰狞。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头一回含满水光,通红着诉说他度过这些岁月里的不得解脱与委屈。

    谢世宜无论如何也埋怨不起来了,她哆嗦着想要去抚一抚李沅凶恶的面容与破碎的眼泪。只是稍有挣扎便被他蛮力镇压。

    两回下来谢世宜心里终于是怒了,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儿疼,只知此时是她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时刻。谢世宜恨恨地想:我是想要劝慰你,我是心疼你,所以我才寒夜里好心陪伴你。可是我没想要这么疼,这样疼还没落得个好,得你粗鲁对待。不成,不能只有我疼,只有我一个人疼,你也要同我一块疼。

    她昂起头往李沅脖颈上的软肉咬,心里突然间苦涩地想起上回瞧见的痕迹。

    别人就是在暖和的屋子里,我这个做王妃的反而要受这种苦,这是何道理?

    她越想越恨,疼到极致嘴下愈加不留情,李沅吃痛只得松开掌下的钳制转而去捏谢世宜的嘴。

    后者趁机攀住他的肩,指甲用力抠入李沅绷紧的强硬皮肉,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只瞧见了对方眼中浮起的恨,从而忘了身躯紧贴的温度。

    李沅双目中兽意更凶,谢世宜终于抵不住,疼得一面流泪一面语不成声地求饶。她知晓李沅此刻不会轻易心软,只得迂回安抚,谢世宜附在他耳旁呢喃道:" 李……沅,李沅,你……你也难受罢,别怕…… 我陪你。"

    走入歧途的恶徒浑身一僵,凶狠的伤害停了下来,怨恨化作的□□霎时冷却,炽热的汗发散,冷意由四肢百骸升腾而出,化为一阵阵的冷汗。

    理智回笼,他好似怀抱烧红的热铁一般,才发觉自己正被灼热的体温烧伤。李沅慌乱地松开了手,软腻柔滑的触感流连不散,他终于察觉自己方才做了多么恶劣的事。

    李沅急速规整好自己的神情,将手掌心中的湿汗在衣摆上擦拭干净后才敢垂头去看谢世宜。

    后者模样狼狈,面容萎顿可怜,李沅深喘一口气,终于彻底清醒,重回人间。

    谢世宜缺水陷入昏迷前仍旧吐出了最后两个字,她告诉李沅:“ 别怕……”

    沅儿,别怕…… 这两种声音在李沅耳边不断交缠,截然不同的面容交替出现。李沅想,其实谢世宜真的不像他母亲。他望着身下昏过去的妻子,俯身垂头凑近,嘴唇贴在她耳边,低声念她的名字:" 谢世宜?" 这声音沙哑干涩,与他清俊的面容很不相符。

    后者无知无觉,李沅眸光复杂,托着她的脸颊又唤一声:“ 世宜?”

    谢世宜依旧不醒,李沅一顿,目光向下打量她冷却下来的身躯,草草脱了自己的衣袍将谢世宜紧紧裹住,动作细致直至密不透风。

    他将谢世宜拦腰抱了,几步疾行一脚踹开了木门。哐当一声,门外两个忠心的奴才望着他赤|裸的半身吓傻了眼。

    谢鹰鹰瞧见谢世宜躺在李沅的怀里,回想着方才和着风雨声自屋内传出来的动静,还以为谢世宜被李沅打伤后又欺辱了。她脑子里瞎想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认定谢世宜此刻是伤势惨重。

    谢鹰鹰吓得颤抖不止,又怕又气又心疼,她语带哽咽地低声控诉李沅," 主子……主子……"这般喊了唯唯诺诺地唤了两句却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被李沅阴沉面容上黑黢黢的双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后,反倒骇地陡然失了声。

    " 还不快回去备热水!" 李家德厉声呵斥谢鹰鹰,实则是在救她。

    谢鹰鹰回神,礼都忘了行,趔趄几步后转身拔腿便跑,一面跑一面咬紧牙哭。

    李沅抱着谢世宜走在陷入深夜的豫亲王府中,雷停雨渐歇,自偏僻院落离开迈入九曲回廊内。挂在屋檐下的白色布灯笼早已被打湿,火烛熄灭,身侧前方两步远外的李家德手中提着的一盏琉璃油灯,柔和的光自那处溢出,照亮着一片方寸之地。

    李沅目视前路,此刻脑中难得思绪混杂,积压在心间十几年来的怨恨与委屈一朝宣泄殆尽,余下的却是无尽的迷茫与憋闷。

    他从前便知晓总有一日自己会忍不住,只是他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以伤害谢世宜这样的小姑娘来释放。且李沅有许多女人,即便是以这种以残暴手段,他亦着实难以预料,这种罪会由自己不通人事的妻子来承受。

    李沅有时想起自己对谢世宜的冷淡也会生出几分愧疚,然他将一切都隐藏深埋,将自己心中仅存的善念包裹严实,谢世宜窥探不到丝毫真情。

    李沅垂眼看着怀中昏睡的谢世宜,将她柔软冰凉的背脊用手掌护压住,施力贴紧自己温热的胸膛。

    好歹是有夫妻之实了,呵,即便在成婚近一载之后。这姑娘醒来后又将以何面目待本王呐?李沅侧头瞥一眼自己肩上流血破皮的抓痕,无奈一笑。

    谁叫你投生谢府嫡系一脉,是谢守昌的女儿呢?谁让谢守昌是掌管五万禁军的九门提督呢?谁让你这样容易便上钩,谁让你对我死心塌地呢?李沅想:其实这也是你的命,不能全然怪罪于本王。谢世宜,你撑着,同本王一样撑下去罢。

    谢世宜恍然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奔跑在荒茫的山野间,身后有一头猛虎在追。那头野兽有着十分锋利可怖的獠牙,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将自己吞噬殆尽。

    谢世宜拼命地跑,大声呼救,她想:我的剑呢?兄长送我的剑呢?哪去了?

    风声逼近,她惊慌地转头回眸,猛虎纵身一跃……  “ 啊!啊…… ” 谢世宜猛然吓醒,睁开一双盛满惊惧的眸子,胸前起伏急促喘息。

    “ 王妃!” 谢鹰鹰紧紧握住她埋在厚重锦被里汗湿的手掌,担忧地大呼出声。

    “ 好疼,鹰鹰……我身上疼……” 谢世宜躺在榻上,无力地回握,身上的倦怠与胀痛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谢鹰鹰忍住眼中涩意,轻声宽慰她:“ 王妃主子,王爷已经请大夫还有府里的嬷嬷替您瞧过了,大夫道您是着了些凉,身上……皮肉伤,抹些清凉化淤的药膏便无碍了。”

    “ 嬷嬷那儿……嬷嬷也道无碍,另有药膏替您擦过了。”

    谢世宜听了倒也未再多问,不问该在的人此刻在何处,不问现下什么时辰,她只说饿了,要吃东西。

    谢鹰鹰急忙派人去端饭食来,可东西还未来得及呈上来,李沅却先到了。

    他一来这屋子里的众人便好似不会干活了一般,个个手脚慌乱,才说了一半的话也陡然咽回肚子里,面色怪异,皆悄悄拿眼去瞥谢世宜的神情。

    谢世宜听见通传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将滑至腰间锦被拉回来盖至脖颈处。她的脑袋也跟着一同往里缩,好似要将自己给藏起来一般,忍着难言的疼缓缓翻个身背朝外头。

    “ 睡着了,说我睡着了……” 谢世宜无声地嘱咐谢鹰鹰。

    后者面露难色,瞧了瞧外头后迟疑地点头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