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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鹰鹰几人疾步走近榻旁, “ 小姐,您可要吃些东西?”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

    吴嬷嬷在一旁提醒着:“ 已入王府, 该改口了。” 谢鹰鹰连忙应道:“ 是, 嬷嬷。”

    “ 不必。” 谢世宜嘴里含着糖笑嘻嘻, “ 鹰鹰都叫了我十来年的小姐,冒然让她们几个改口,一时又怎能改?且我自己也是听惯了的。”

    吴嬷嬷不愿在谢世宜成亲的当日反驳她, 想着待得了闲后, 私底下再叮嘱这几个丫头为好。

    “ 是,王妃。” 她躬身, 又问:“ 王妃您吃些东西罢。”

    谢世宜把嘴里的糖抵出来卡在牙齿间,呲起嘴后又闭上。“ 瞧!我吃着糖呢!王爷方才给的。”

    她将糖在嘴里推来抵去的吃出了花样,吴嬷嬷满目慈爱:“ 王爷他待您甚好,老奴可算是能安心了。” 万幸人还不错,否则真是不值当嫁过来。

    前厅, 谢府与薛府的来客加之几位皇室宗亲坐满了四十来桌, 李沅持杯一桌桌敬过。他的身份这样尴尬, 头顶上的亲王爵位都显得荒谬无用。在座的来者都已算得上是亲族了。

    李沅特意先行敬过薛太师,两人俱是一饮而尽。他再举杯对着谢守昌,躬身行下一礼, 后者连忙出声阻止:“ 王爷您多礼! ”

    李沅只是笑, 连饮三杯方才停。谢守昌眼眶发红, 珍爱了十六载的独女现下正守在新房中, 即将有另一个男子代替他成为女儿最亲密的人。

    眼前的青年气度从容, 受皇家礼仪教导,以诸君之期培育成长,身后的依仗是凭他之权势都不能撼动的。

    “ 老臣的小女自幼锦衣玉食,被她母亲宠坏了,刁蛮任性,还望王爷今后多多包涵。”

    他有许多话想说,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此女聪慧伶俐,天真赤诚,我夫妻二人珍之甚重,未曾叫她受过一点委屈。王爷今后能否看在老臣的面上,多怜惜她,爱重她。

    然而身份不够,场合不对,他的这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得,千言万语化为寥寥两句,只盼皇家的龙孙能体会到这其中的一二分也好。

    李沅应当是明白的,因他颇为郑重地点了头。谢守昌只好暂时相信自己瞧人的眼光,他有些失仪地双掌紧握住李沅的一只手,是带有乞求意味的姿态。

    谢世宜昏头转向地忙了大半日,此刻吃了东西沐浴过后坐在榻旁揪着手指头玩。

    她瞅一眼外头,日落西山,立冬前天黑得早。吴嬷嬷立在她身旁,遣走了几个丫头,脸上的神情很不自在,她支支吾吾道:" 王妃,老奴这,老奴这……"

    " 嬷嬷,怎的了?" 谢世宜睁着天真的圆眼抬头询问。

    吴嬷嬷一咬牙," 老奴这儿有一样书,您待会儿瞧瞧罢,有有有用处的。"

    洞房前还读什么书呀!谢世宜觉得奇怪," 有何用处?"

    吴嬷嬷喉间一哽,竟答不上话来,怎么这《春厢秘史》也不将男女事再写明白些! 自己一个老人家,平日里对着小姐最是守礼不过,这要她如何启口。

    " 您只需稍稍瞧瞧便好,等会儿,等会儿王爷回了,您自然就知晓了。"

    谢世宜接了书,"好,我知晓了。"

    吴嬷嬷松下一口气," 前头人来报,说已在送客,王爷应当也快回来了,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嗯嗯,嬷嬷您自去歇着罢,有事我叫鹰鹰她们来。 "

    " 是。" 吴嬷嬷退下前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王妃,老奴给您的书您可千万记着要瞧瞧。" 不然等会子怕是要吓着。

    谢世宜连连点头摆手:" 是是,知晓了,您就安心吧。"

    待人都退下后,谢世宜才得空打量起自己的新居。

    这屋子很大,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窗柩是新漆的朱红,窗纸上糊着大片大片的喜字。

    她身下坐着的褥子也是朱红软缎,枕头是一对绣着鸳鸯的红色方枕,榻是紫檀木雕云纹镶理石拔步床。

    最外头左右两头连着被镂空木架子围起的四方矮柜,有遮挡的用处。再内一层是以金漆雕刻的喜鹊登枝床架,最里头才是睡人的榻。谢世宜坐在正中,四周是华贵的大红床幔。她被这奢华宽大的拔步床一衬竟显得十分瘦弱了。

    她起身绕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风,如意圆桌上的吃食已被撤下,铜烛台里插着一对足有她手臂粗大的龙凤烛,正安静地燃着。

    两旁的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摆着较小一些的红烛,条案边挂着大红的锦缎条。

    谢世宜立在这一片发着光,铺天盖地的红绸里,怔得说不出话来。

    她粗粗瞧了一遭后忙躲回榻上安分坐着了,猝然间余光瞥见榻上吴嬷嬷留下的书,她捡起来瞧。

    书也是红封的,只是上头无字。谢世宜暗道:无名书呐。翻开一瞧,有些暗,瞧不大清,像是两个人在吵架。

    她眯起眼将书拿近,哦,还是一男一女光着在打架。手脚缠在一处,画得不甚好,很是潦草。

    她才翻了不过两页,觉得不大对劲,怎么还亲在一处了?像是《春厢秘史》里头写的那样。

    外头突传来动静,婢女的声音柔媚:" 给王爷请安。"

    谢世宜骇得手忙脚乱合了书,往床脚里扔。回来了回来了,她的新夫君回来了!

    谢世宜的心咚咚咚跳得欢快,她抖着手理了理散落的发,将双腿放下坐端正了等候。

    外头李沅颌首,丫鬟嬷嬷起身推门。

    谢世宜想:不对! 应该去迎他呀!躲在这儿作甚!

    她急急起身,疾步往外。

    身后的门复又合上,李沅不过才往内走了几步,便见屏风后头冲出来一人,一袭红绸单衣,黑发披散,见了他就是一个蹲礼:" 请王爷安!"

    李沅足下一顿,走两步上前去扶谢世宜。他眼角染红,脚下略有不稳,是有些饮醉了。

    不过也已换下了新郎吉服,外头罩着红袍,里头是与谢世宜一样的单衣,发有些湿,松松束在脑后。

    谢世宜只觉得他身上挺香,清淡的香气混着温热的水汽往她鼻子里直钻。

    她起身时才发觉两人的距离过于近,前所未有得近,李沅的手掌也很热。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想着分明自己才是待在屋子里的那个,怎么李沅从王爷来,反而比她身上要暖。

    " 王爷,您喝多了?" 她抬起眼,目光关切。

    李沅松了手,摇头。

    这时新郎不会说话的坏处便体现出来了。没人会在洞房夜还叫下人铺纸磨墨,但只有新娘子一人叽叽喳喳也实在是怪异。

    不过好在谢世宜这个心宽的傻瓜不会在意。她对李沅笑一笑,说:" 您一定累坏了,世宜替您去倒杯茶。"

    说完便转身,李沅脑袋昏沉,只想快些完事好早点歇了,不愿听谢世宜哆嗦。

    于是他攥住谢世宜的手腕,后者霎时便安分了,红着脸低垂下头,僵立在原处不敢动。

    她气血往头脸上涌,连脚底都慌张地发麻,其实李沅算是与她相熟也并不熟,最起码他们在肢体相触上,一向是规规矩矩的。

    谢世宜呐呐道:"妾……我我…… 您不用喝茶?"

    李沅摸一摸她的头,牵着她绕过屏风往榻上坐了。他蹲下身作势要替谢世宜脱绣花鞋。

    后者一直傻乎乎地发愣,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缩起双脚," 王爷,我自己来!"

    她双脚相互一蹬便将鞋脱了。李沅抬起头望着她又一笑,背着烛光他的脸庞显得额外英俊,似造物主一笔一划静心雕刻,谢世宜看得有些痴了。

    李沅直起身凑近,一面贴住她的唇一面将她往榻里推。谢世宜羞得喘不上气,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很高兴,她也很喜欢和李沅贴着嘴。

    她看过的话本子里,所有相爱的情人都要贴嘴。

    谢世宜微勾起唇笑,唇往前嘟,贴李沅贴得更近。

    后者心里觉得好笑,谢世宜看上去放浪不羁,原来其实她什么都不懂,孩子就是孩子,这也全然是孩子的亲法。

    他只不过是与她两唇相贴,她就喘不过气来了。李沅稍稍后退,让谢世宜缓缓。

    他的眼神往下,扫过谢世宜单衣下的躯体,布料很贴合身体,谢世宜躺在榻上,四肢稍稍蜷缩,腿很长,不算细,但胸前很平坦。

    李沅感到可惜,这姑娘真的还是个孩子。他的目光转回谢世宜的脸,见她脸上烧红,额上的碎发潮湿贴在白嫩嫩的皮子上,眸中泛出水光,眼神天真又迷茫,正张着红唇望着他喘息。

    李沅做出评定:好看是好看的,但是太不妩媚,像是不晓事的孩子被人误拖入了欲|望中。

    他饮了酒后炽热的身躯稍稍冷却,其实兴致不大,因为幼时的一些缘故,导致他成为了一个不太纵欲的男子。

    不过谢世宜是他的妻子,这是他的洞房夜,即便他不是很喜欢妻子的身体,也不会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