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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世宜迟疑不定,她再如何大大咧咧也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自个儿私自跑出,面无遮拦地见了外男已是不妥,如若再叫这人碰了身子,便是等会子回到母亲身边也不好交代。

    侍卫见她迟疑只好又道:“谢家小姐,性命要紧,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您这双腿要保不住了。”

    谢世宜一听要没了腿,心中慌乱,也不敢计较那许多了,忙道:“如此,便麻烦这位公子了,您真是好心。”

    “哪里,不过小事而已,小姐您要谢便谢我家公子罢。”

    那侍卫说完便要去掀谢世宜裙摆。“冒犯小姐。”

    谢世宜知这人的主子正看着他们,只是她却垂着头眼神闪躲,就是不敢去看人家。

    侍卫掀起谢世宜的裙摆,正要去脱她鞋袜。

    这时旁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阻住。

    那手掌宽大有力,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好似石匠雕刻出来的一般。

    侍卫望向拦住自个儿的主子,微微一怔,不过一瞬便松了手起身退后两步远外,转过身去立于一旁。

    谢世宜被这忽然出现的手掌吓了一跳。

    她望着那白玉般的手掌羞红了脸,嘴里喃喃,好容易才鼓起勇气道了声:“多谢。”

    声音细如蚊鸣,很快便消散于这茫茫树林。

    那公子却仍是听见了,只是并未多言,手下动作却不停。

    谢世宜的鞋袜叫人给脱了个光,白细小巧的玉足暴露于空气之中。

    她不安地蜷缩起脚掌,那男人右掌握住她的小腿,微微掀开一截白丝绸亵裤,左掌捧了她的足放置自己大腿,俯下身子凑近。

    他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垂了下来,轻轻扫在谢世宜从未曾示人的雪白的腿上。

    这人面目专注,眼睑低垂,谢世宜能看见他细密的睫毛正微微颤动。

    腿上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紧张得绷起脚趾,足下柔软而冰凉的丝绸自其间滑过。

    突然地,她不知怎么,心跳如雷。

    柔软的唇覆上青肿狰狞的伤口,分明是极疼的,可是却有更为怪异的感觉掠夺了她的心神。

    那公子只专心为她吸去伤口里的血液,未曾顾忌许多。

    谢世宜心下松了口气,只觉自个儿今日奇怪地很。

    不一会儿,血液就被吸净,那人嘴中吐出带血丝的唾沫,自怀里掏出一方淡蓝色巾子将谢世宜的伤口包了,又替其穿好鞋袜,这才起身。

    谢世宜忍着疼痛对二人道谢,那随从转过身来道,不必多谢。

    公子则搀了她的手臂往树林外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才走出林子,

    谢世宜这才发觉原来自个儿竟已跑出了这般远。

    林子外整整齐齐地站了几十个侍卫,谢世宜一怔,正想询问身边那随从,却听见吴嬷嬷呼喊自个儿的声音。

    谢世宜连忙欣喜地答应道:“嬷嬷,嬷嬷,我在这儿呢!”

    吴嬷嬷听见声响,自转角的回廊里一路跑过来,见着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可算是松了口气。

    然下一刻又见小姐身边围着许多外男,这可坏了事,她忙不跌地赶过去,搀了谢世宜,问她这是怎的了,难道伤到哪处不曾

    谢世宜将事情经过禀明,抹去那公子是如何替自个儿治伤,只说是这两位救了她。

    吴嬷嬷嘴里连声念着阿弥陀佛,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

    “ 多谢两位。” 她见面前这位着了冠的公子器宇不凡,身边又随从众多,只怕是京里哪位高官之子。

    心下震惊:“老身乃九门提督谢府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今日幸得公子救下吾家小姐,不知公子出自哪户人家,还请告知老身,老身也好回去禀了太太向公子登门道谢。”

    “嬷嬷说笑了,吾家公子不是哪户人家出身的,吾等自有门户,公子乃当今圣上之堂兄豫亲王是也。”

    吴嬷嬷听了这话直要就地昏倒过去,她急忙忙地拉着自家小姐跪下行礼,嘴里不迭地喊着:“小的无眼,竟不识豫亲王王驾,还望豫亲王莫怪。”

    豫亲王! 谢世宜脑子里昏昏沉沉,跪在青石板上想:那个哑巴豫亲王!

    “莫要多礼,我家公子不便开口说话,两位快快请起,谢家小姐腿上的伤虽已无大碍,但为以防万一仍应早些回府叫了大夫好生相看才是。”

    豫亲王身边的李家德扶了吴嬷嬷起身,“我家王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嬷嬷了。”

    “自然,自然,王爷且去忙,老身这便携小姐回去寻了夫人,改日必将凳门道谢。”

    吴嬷嬷扶起谢世宜,两人向豫亲王福礼,谢世宜这下缓过神来,终是想起要撑起谢家脸面,落落大方道:“今日多谢王爷,小女感激不尽。”

    她行了礼抬头深深地瞧了一眼那俊雅的豫亲王,转身随吴嬷嬷走远。

    李家德命人一路互送二人回去,见其走远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悄声不解地问自家王爷:“王爷方才……为何,原先不是说好,为防意外由奴才来。”

    豫亲王只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李家德被那眼中寒意激地后退两步,跪倒在地:“奴才一时逾越,请王爷责罚。”

    豫亲王挥挥广袖,示意他起,转身便朝圆空那禅房行去。

    这会子谢夫人已告退,禅门大开只余下圆空一人。

    豫亲王入内,李家德在他身后将木门轻轻合上,独留两人。

    圆空端坐在蒲团上,似已等候许久,他倒了茶推至豫亲王跟前,道:“如何。”

    豫亲王未曾答话,只拿起一旁笔筒中的狼毫,在白纸上写:“你方才同谢家夫人说了些什么。”

    圆空叹息:“我道她家女儿乃大福大贵之命,然情路坎坷,踏错一步便恐有性命之忧。”

    豫亲王未再多说什么,两人喝了茶又摆了棋局开始对弈。

    一个时辰后,豫亲王告辞,走出禅门前圆空终究不忍:“ 放过那孩子罢。”

    豫亲王停下转身望着他笑。

    “李沅,你今后定会后悔。”

    李沅笃定地摇头,头上的白玉冠在日光下闪烁,白芒耀眼。

    他复转身召了侯在门外的李家德,李家德向圆空拱手一拜随主子走远。

    圆空叹息,贫僧从未打过诳语,道是大富大贵之命,却又不仅仅是大富大贵,此女乃凤命。

    然被豫亲王算计上的人,又哪里能脱身。实是劫数,劫数啊!

    这厢边谢世宜随吴嬷嬷一路行至先前的耳房,正瞧见一小丫鬟在门口不住地踱步,见着她们忙朝里喊:“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两人才进屋,就听谢夫人嗔怪道:“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我都要派人去寻你们。”

    谢世宜低头不语,前者这才注意到她被吴嬷嬷搀着,脚下也似有些怪异。

    “这是怎的了?可出了什么事不成?”

    吴嬷嬷来时的路上还一路念叨责怪谢世宜顽皮不知分寸,总也长不大。

    这会子却又怕夫人责罚小姐,忙把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她略讲了谢世宜的伤,又道:“不干小姐的事,都怪奴婢未曾看好小姐,还请夫人责罚。”

    谢夫人哪里不知自个儿女儿的性子,听女儿被蛇咬了,虽得贵人相救现下已无大碍,心里仍是放心不下。

    她也无心追究那些许多,忙召了力气大的婆子抱起女儿,又请小沙弥代为转告住持,谢家叨扰,这便回府去了。

    小沙弥应下,又另唤了人领她们原路出去。

    随从们依旧抬了三人乘肩舆下山。

    谢世宜来时兴致冲冲,活像只欢乐的雀儿,回府时却焉巴巴地似霜地里的麦苗。

    因着她腿上的伤,马车一路上比来时行得快了许多。

    车里谢夫人与吴嬷嬷望向熟睡着的谢世宜,目光温柔慈爱。

    两人交换了眼神,吴嬷嬷凑在谢夫人耳边将方才自个儿看到的情形一一细细向其禀明。

    “你是说,是那位豫亲王。 ” 谢夫人惊得用帕子捂住了嘴深吸口气。

    “正是,老奴也吓坏了呢,那豫亲王因着身份敏感向来低调,都道他整日里待在豫亲王府甚少出门,怎的今日这般碰巧就让咱们小姐给撞上。”

    “崇圣寺乃皇家寺庙,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先太子似是这几日走的罢。哎,想必是去祭拜亡父。”

    谢夫人想起往日里京城达官贵妇们间的谈资,一时也有些唏嘘。

    “今日见的那豫亲王如何,真是不会说话”

    “回夫人,奴婢今日观那豫亲王倒是朗朗一身君子之风,言行间也是俨然皇家气派,眉目深刻,面似冠玉,倒是可惜。

    他确是未曾开口说过话,俱只由身边的贴身小厮代其回话。”

    “唉,实乃造化弄人。” 谢夫人轻声叹息,又想起一件要事,“今日小姐腿上受伤是何人救治,可曾逾越。”

    吴嬷嬷为难道:“老奴见到小姐时她已大好,只由着王爷身旁的侍从略搀了一把。

    那侍从守礼得很,下身离小姐足有两步远,未曾逾越。

    然……林子里头的事,谁人为小姐疗伤,又是如何疗伤,奴婢便不知晓了,小姐也只含糊地说了几句。”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身子要紧,这些个事等回去瞧了大夫再仔细问幺幺罢。”

    吴嬷嬷应是,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