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薨!举国同丧,素镐三日,丧钟在皇宫中连响三日,全城一片镐白,陷于沉痛当中。
安和殿,女帝此时,已经换下了沉重而华丽的帝袍,只着了一件简单的素色丝绸带衣,坐在台阶上,月光倒映出满地的银霜,孤寂清冷。
“人去楼空,陛下才缅怀,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闻声望去,是昔九欢,倚靠在殿门边上的身影。
女帝轻笑,已然没了半分女帝的威严
“是啊,为时已晚,但是我不后悔,我相信,硕和,也不会后悔,这云雀国,迟早,是要变的。”
走到台阶上,昔九欢将手中的酒放到旁边,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看样子陛下是厌恶极了自己的国家。”
“呵……曾几何时,这里,是朕用鲜血守护的故土,可是就是朕这般守护故土,反而是伤朕最深的,你不觉得讽刺吗?”
说着说着,女帝就笑了起来,带着讽刺,像是在讽刺这片土地,但却更像讽刺自己。
她缓缓站起来,踩在那片银霜下,竟像个孩子一般,在上面追着月华的光影跳来跳去。
可是,任她如何追逐,都无法捕捉到那一缕虚无缥缈的光,就像,她永远也抵不过命运的桎梏。
慢慢地,她就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低低的烁泣声,在清冷的大殿中,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哭泣着。
昔九欢想,在这座皇宫里,或许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女人了,不得所望,不得所爱。
所谓的责任,不过是禁锢了她的枷锁,可是明知如此,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陛下,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不是皇夫,对吗?”
昔九欢不知怎地,就这样问了出来,或许,是女帝眼中的沧桑和压抑的沉痛,使得她有了这种错觉。
“喜欢的人?”
女帝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像是陷入了一片迷茫
“我也有……欢喜予心的人……吗?”
有些东西,已经过了太久,久得,她都忘了。
只依稀记得,在血色漫天中,那两抹背道而驰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血色中。
恍惚了许久,女帝似乎才想起了些什么,抬头望向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闭上眼,一丝笑意浮现在唇角处。
“喜鹊透枝哑,欢好及燕时,宜媖去过他的故乡,在万丈高的古榕树上,喜鹊透过茂密的枝哑,发出声声鸣音,在榕树下,他许了我一个很美很美的未来……”
昔九欢没有去打断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神情淡然,似乎并不为之触动。
“他说……予我欢好良时,半生光景都愿有我,可是,那时,我不知他是唐昳,而他,亦不知,我是宜媖。他是西洲的皇太子,我是云雀的皇女,我们之间,有欢好,却无良时。”
“那天,在战场上,我们只能是敌对的关系,永远,都无法站在一处,他有他的责任,我也有我的国。”
“各自安好,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宜媖是我闺名,可是他第一次唤我的时候,就是他大婚那日,我弃了继位大礼,去找他,我原本想着,什么家啊国啊,我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