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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安洛迷案

    被主人听到自己埋怨,姬天小脸一红,连忙就要起身道歉。=>

    赢骘一身黑色劲装,挺拔的身姿让姬天不得不抬头才能看清他的全貌,他鼻头微勾略显帅气,高耸的颧骨,有神的眼眸,皮肤略微偏黑,手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整个人给人一种利剑随时都要出鞘的锐气。

    “小公子没必要如此。”赢骘拍了拍姬天的肩膀爽朗一笑。姬天只觉得他的手重若千斤,肩膀一下被压垮下来,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公子,你没事吧?”十一扶住姬天,见自家公子受伤,手上绽出墨色光华,就要朝赢骘拍去。十一自从进入入禅境之后,修为就一直没有进步,一来是心神疲惫,二来是照顾姬天,事务繁杂无暇修炼。佛家由外入内,和修武又有所不同,以十一入禅境的修为,一般演武期的修武者猝不及防之下,很有可能着道。可佛门不轻易争斗,凡事以理为先,一般的秘术都是止念境方可修行。故而小丫头到现在那会什么法术,凭着本能运足元气拍向赢骘这等神武期高手,岂能落得了好。

    赢骘并无伤害姬天之意,只是想试探下姬天的实力,不曾想姬天看着壮实,实际上如此弱不禁风。他正要去扶住姬天,就看到十一朝他袭来,看掌风便知这丫头不会打斗,力道都用歪了,可是十一手上那团墨色光华让他惊疑不定。只见他身体强行往后一移,躲过十一的掌势,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十一哪管这些,还要冲上去为自家公子报仇。

    “十一,且慢住手,赢施主并无恶意,我想其中有什么误会。”摩尼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十一眼见根本摸不到赢骘也就顺势撤了回来,一回头就看见姬天呲牙咧嘴的冲她笑。“哼,奴婢替公子出头,公子还取笑奴婢。”“哪有取笑你的意思,本公子这是疼得不行了。”

    “实在是抱歉,赢某见姬天公子气度非凡,以为姬天公子也是行家里手,这才出手试探,不曾想姬天公子如此,嗯,如此文质彬彬。这是赢某的错,赢某在此给公子赔礼了。”姬天见他半天编出来个“文质彬彬”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赢大哥也是,有什么话直说便好,我这身体刚刚复原,那经得起这么折腾。”

    赢骘老脸一红,幸亏他脸色黑看不出什么异常。“既是如此还请公子在这里修养几天,也让赢某表达一下歉意。”“休养就算了,我等还要急着进宫面圣,陛下已然催了数月,再不去我等怕是要被悬赏在案了。”摩尼罕见的说了个玩笑话后,笑吟吟地看着赢骘。赢骘闻言瞪了一眼赢陌,这才回道:“哦?几位竟是要去面圣,那可耽搁不得。恰好赢某也要入京复命,咱们一同前往可好。”

    姬天只是皮外伤,擦了点嬴氏祖传的药酒,不一会儿肩膀就不再肿痛。赢骘说要打点一下,让三人稍候,待会一起出发。嬴氏两兄弟进入后院,赢骘反手就扇了赢陌一巴掌,“你这蠢材,怎么不告诉我他们要去面圣。”赢陌委屈的捂着脸,“我看他们那样,哪像是要去面圣的,以为他们说谎,也就没告诉你。”“别的不说,就那小姑娘,那一手我都从未见过。白色狻猊,光头大师,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这组合太奇怪了。也罢,反正我是一路跟着。若真是骗我,届时再收拾不迟。你把这边看好了,别再出什么意外,告诉兄弟们收敛点,最近咱们的名声可不太好。”嘱托完这一切后,赢骘便收拾了些金银,同三人一起朝安洛走去。

    后土城在安洛的正东边,作为卫城离安洛不是很远,四人一兽沿着宽阔的官道走着。“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安洛吧,觉得这安洛如何?”赢骘故意放慢两步与姬天并辔而行。赢骘骑的是轩辕卫御用的骏马,虽然也算见过大场面,可是和神兽在一块带着还是不免浑身发抖。赢骘不得不摸摸马脖子安抚马儿,雪儿则得意地扬了扬头颅。

    赢骘马身刺有轩辕卫独有的麒麟印,那些个贩夫走卒,一见到赢骘立刻躲到官道之外,生怕冲撞到这位贵人。“安洛的雄伟自然是天下第一,你看这宽阔洛水从其中穿插而过,倒像是安洛的一条腰带。”“哈哈哈。小公子这比喻着实新鲜,新鲜的紧。”

    “赢大哥也莫要小公子小公子的叫着,在下姬天,赢大哥称呼在下一声老弟即可。”听到姬天自报家门,赢骘不由得抖了抖眉毛,“老弟姓姬?倒是赢某失礼了,没看出老弟还是皇室中人,那这两位...”

    “这位是摩尼大师,从...”说到这姬天才反应过来,摩尼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这让他显得有些尴尬。“小僧从来出来,到去出去。”这不算回答的回答应付了赢骘的话。姬天接着指了指马车道:“车里的姑娘是我的侍女,此次陪同小弟一同面圣。”赢骘见姬天言语诚恳不似有假,心中的疑虑也就去了几分。一路上努力和姬天搭话,不为别的,仅凭姬天一行能够面圣那也得结交,要知道他身为十二元辰之一,轩辕卫指挥使,也就见过一次皇帝。

    四人有说有笑转眼就到了安洛,这安洛以往不似这般警戒,十二卫城拱卫安洛,只要卫城那边盘查过,进出安洛是无碍的。可现如今安洛四周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身穿麒麟衣的轩辕卫盯着每一个在路上的行人,稍有不对就将其拿下盘问。整个安洛哪还有昔日的繁华盛状,现在是人人自危,显得整座安洛煞是萧条。

    姬天四人如此惹人注目自然是少不了被盘查的,就算是赢骘骑着轩辕卫的马,还是被叫住。“这位大人,还请出示腰牌。”被拦住盘问让赢骘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说实在的他也极为讨厌这种被人怀疑的感觉,可是为了让上面放心又不得不这么做。在心里暗骂这个侍卫不开眼的同时,他准备卸下腰牌扔给那侍卫。

    赢骘还没把腰牌掏出来,就从他身后传来一股劲力朝那侍卫抽去,同时听到一声呼喝,“瞎了你的狗眼。连龙爷你都不认识了,还在这当差?明天我就把你调到冀州前线去。”那侍卫见到来人也不顾额头的鲜血,直挺挺的跪下求饶。“嚯,原来是马爷啊,马爷不是在祝融城值勤嘛,怎地今日有空回来啊。”那马爷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二人照了个面,马爷也没多问,只是好奇的看着姬天三人,便带着手下策马狂奔而去。

    “好大的威风啊,赢大哥,我见路上行人躲你,以为你的威风便够大了,不曾想还有个这么嚣张的主。”赢骘听他说自己,没来由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他是皇室子弟,说来还是姬老弟的同宗呢,娇纵一点也没什么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不能比主子还放肆啊。”赢骘说着扶起那个受伤的侍卫,递给他一小瓶跌打酒,好生安慰了他一番。只看得姬天啧啧惊叹。

    “以德报怨,赢施主这番作态可以称得上得道了,真是让小僧自愧不如啊。”姬天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没想到被摩尼把话头抢去,不由得瞪了摩尼一眼,摩尼则是喊了一声佛号。似乎是不甘心没说上话,姬天赶在摩尼之后问道:“赢大哥,那人方才叫你龙爷,他称呼你为马爷,这是个官职嘛?”

    赢骘摇头笑了笑,“姬老弟有所不知,我们轩辕卫和以前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并称轩辕五卫,以前五卫由历任冠军侯直辖,自打上一任冠军侯惨死后,陛下就收回了五卫由自己统领。后来陛下着手兴建内庄,这五卫的指挥权就落在了内庄庄主手里。而我昔日是轩辕卫指挥使,听着名头大吧,可是像我这样的指挥使几乎满大街都是,没有直接统领轩辕卫的权力,说难听点就是个虚职。自从现任庄主大人接手内庄后,受庄主不断提携,我才得以突破神武。这内庄是陛下兴建的,也只对陛下负责,故而建制和朝廷有所不同。庄主下辖九大长老、十二护法以及众多庄众,九大长老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是在闭关清修就是俗务缠身,故而庄内事务都是十二护法出面,庄主坐掌中枢。近年来内庄的声名鹊起,连带着十二护法也沾了光,外人以十二元辰称之,所以才有了龙爷、马爷这般称谓。上任龙爷出去办差,在外遇难,恰巧我那时突破神武,庄主大人便拔擢我担任护法,这才有了如今地位。”

    听他这么一解释,姬天心里明朗了许多,只是这又是轩辕卫,又是内庄,还有朝廷各部、各机关、各衙门,怕是在这安洛一半人是皇亲贵胄,剩下的都是官了,看来官在安洛还真是不稀奇。

    四人过了关卡,就沿着东城的九州大街向皇宫走去。黄帝陵占据了东城绝大多数地方,剩下的一些地则是皇家园林,这里除了皇室子弟一般罕有人至,为了不破坏黄帝陵和这些皇家园林,东城只有一条九州大街通往南城故而想要从西面进入皇宫的话,不得不绕过黄帝陵,沿着九州大街走到南城,再从南城的光明大街直入皇宫。

    不知是因为黄帝陵的缘故还是因为天色已晚,姬天总觉得东城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氛。想来其他人的也都如此感觉,故而一路无话。安洛的道路修建的极为平整,使得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南城。虽然南城布置的轩辕卫更加繁多,可是隐约还能见到一丝安洛昔日的繁华。光明大街上贩夫走卒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只是没有人敢走大街中央,那里似乎是给什么人专用的。

    这天色去皇宫已然不合适,四人正准备找个地方落脚,就看到那马爷骑着马直朝光明大街街尾冲去。一路上横冲直撞,像是喝了不少酒。看着马爷的背影,赢骘啐了一口,骂了声败类,然后又引着姬天三人朝昔日鼎鼎有名的听月轩走去。

    四人还没迈出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紧接着便是叫骂声、车马声混作一团。几天回头看去,只见那马爷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一个绝色女子正在一辆倒地的马车前哭泣,马车里隐约能见到有人倒在地上。“赢大哥,咱们要不要前去看看。”赢骘厌恶的看着马爷略显狼狈的身影摇了摇头,“算了,那马爷是皇室近宗,就算撞死个把人也不会有人去触霉头,咱们还是走吧。”

    赢骘的决定让姬天有点不舒服,不过他的决定在姬天的意料之中。那种能够将自己的前程乃至生死押上,来做所谓的正义之事的人,是极少的。不能说赢骘不正义,正义的前提是公平,假使那马爷撞到的是皇帝,都不用赢骘犹豫,自然会有人将马爷凌迟处死。赢骘有顾虑,姬天可没有顾虑,能够放任一个绝色女子当街痛哭而坐视不管,那才是真正的懦夫。

    “赢大哥,你有顾虑我知道,不过我截然一身,也不怕他报复,你先去那听月轩等我们,我们待会去找你。”“姬老弟这是什么话,你无权无势都肯仗义出手,今日我宁可不做这个护法,也要和你去走一遭。”关键时刻赢骘还是挺身而出,让姬天颇为感动。一旁的十一看着自己公子英姿飒爽,不觉更加失落,自打她进入安落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越靠近皇宫她就越是觉得压抑。对她来说这可能是最后陪伴姬天的时光了。虽然不想让姬天陷入麻烦,可是他要仗义出手,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摩尼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见姬天真的要去,挥了挥袖子劝阻道:“凡事莫以表象下定论,这等事小僧不便沾染,若施主们想去,那小僧就先行一步。”姬天见摩尼身居事外,不由得一阵鄙夷。“既然大师怕事,就先去听月轩等我们吧,赢大哥,十一,咱们走。”摩尼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朝听月轩方向走去。

    光明大街街尾尽是让人放纵的所在,其中尤以欢乐谷最为出名。自打姬文兮接管内庄后,姬文皓觉得这日子远不如以往顺心,先是为了姬文兮兄弟阋墙,紧接着被姬文兮一连串手段打击,弄得他现在得跟赢骘这等家生子平起平坐,好几个兄弟都因为各种借口被姬文兮罢黜,进而全部换成她自己的心腹,现在的内庄可以说是姬文兮的内庄,可是姬文皓对这等事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费尽心思的巴结自己这个表妹。

    近来姬文皓愈发地喜欢流连于欢乐谷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欢乐谷最近新来的一个姑娘,眉目间和姬文兮略微相似,这让他彻底着了迷,若不是怕自己父亲发现,他都有替那姑娘赎身的想法。今日才从那听月轩喝完酒过来,不得不说这听月轩不愧是昔日凤氏顶级的酒楼,若是在以前,他哪能吃得上如此佳肴,现如今圣族衰落,他们姬家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别说那些凤族的后辈,就连真人,那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那些不知情的愚夫愚妇,现在都把洛水称作血江,以为是上天发怒要惩戒他们呢。

    姬文皓略带醉意策马奔向欢乐谷,说到这还要感谢皇帝陛下,以往他一个内庄护法哪有资格在安洛城内驰骋,可现在人人自危,见到轩辕卫如同见到杀神一般,又有谁敢管他策马呢?眼瞅着临近欢乐谷,姬文皓的心里愈发火热,想起那姑娘的眉目,以及那妩媚的技巧,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了。可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姬文皓此时哪能反应的过来,一个猛子扎了上去,把他撞得是人仰马翻。

    “哪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没见到本大爷嘛?”姬文皓揉着被摔得通红的脸,朝那马车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挪不开了。只见一个娇媚的女子通红着眼睛,不住抽泣,还时不时晃一晃马车中的人,嘴中不住喊着爹爹。姬文皓看着马车中的人不省人事,暗啐了一口,连连说着晦气。眼见四周有人围了上来,姬文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厉声喝道:“轩辕卫办差,不相干的人都滚一边去。”

    时值圣族衰落之际,皇帝姬泽生那可是个除恶务尽的主,宁肯杀错也不肯放过。但凡有不听圣命的人,抓起来就严刑逼供,不供出七八个同党不叫完。就在前两日,姬文皓在祝融城值守之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这一嗓子下去人群都作鸟兽散,谁还敢留在原地等着被抓。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离开,均是冷眼望着他。

    姬文皓被这些人看的发憷,色厉内荏地喊道:“嘿,胆儿挺肥的啊,我看你们各个都是活腻歪了。”同时手上的鞭子朝那些人招呼过去。这都是些个市井小民,连在安洛城内居住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一个练家子,姬文皓虽说是修真,毕竟也到了炼气期巅峰,这里哪有能挡得住他鞭子的人。这一鞭鞭打下去,真真把欢乐谷门口变成了惊悚之地。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喊,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喊,姬文皓环顾四周,尽是麻木的面孔,尽是冷漠的眼神,尽是不屈的身躯,直到那妩媚女子哭罢,站了起来,这些人的声音才低了下来。女子朝姬文皓福了福,“这位差官,您先是撞死我父,紧接着屠戮无辜,这就是皇朝官员的该有的德行嘛?”

    姬文皓看着女子,此刻她脸上哪还有泪痕,又看了看四周的人,发现他们看着自己放佛在看一个死人。“你们到底是谁?到底要怎样?我可是内庄十二元辰,轩辕卫指挥使,若是惹急了我...”

    “惹急了你该当如何?”姬天三人刚到近前就听得姬文皓在叫喊,虽然声调有些古怪,可其中包含着的威胁之意是明明白白。似乎是不曾料到有人会来管这等闲事,在场之人都是一愣。那女子见姬天三人走近,又换起一副凄苦之态,直教人望之生怜,忍不住抱入怀中安抚一番。姬文皓见是赢骘前来,面露喜色。“龙爷来得正好,且助我拿下这些乱臣贼子,尤其是这女子,颇为古怪,要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哦?我看这女子由马爷您来审问最合适不过了,马爷您说是么?”赢骘口中的嘲讽之意姬文皓哪能听不出来,可现在这种场面他又怎能解释的清楚。“龙爷,你要相信我啊,这次事情真是蹊跷啊。”赢骘哪里听得姬文皓辩解,走上前去就要拖出那具尸身。边拖边安慰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赢骘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姬天讶异地看向赢骘,只见他呆愣愣的看着尸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欢乐谷朱红色的灯笼照耀下,那尸身右手食指上,一枚金质的戒指闪闪发光,戒指中间镶着一个米粒大的元灵,整个戒指就像是一个金属的眸子,冷眼看着每一个人。

    最近皇帝非常勤政,几乎每天都要早朝。而且随着与四州的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皇帝更是整宿整宿的披折子。以皇帝炼虚期的修为,自然是不会觉得累。只是每日思虑太多,不知何时竟是患上了头疾。幸亏有玄念德送来的药丸,每日服上几粒也无甚大碍。

    好不容易批完了当天的折子,姬泽生揉了揉太阳穴,正想闭目养神歇息一会,魏公公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陛下?”见姬泽生闭目养神,魏公公轻声试探了一声,见姬泽生没有反应,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还没退到门口,就听得姬泽生的声音传了出来,“大伴匆匆而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啊?”

    听到姬泽生的声音,魏公公喜笑颜开迎了上去,“陛下,昨夜南城发生了一桩命案,奴婢拿不定主意,还得请陛下圣裁。”“哦?什么命案居然难倒了大伴,还需要朕亲自裁决?”“陛下,死者是聚宝真人金灶沐,涉案人员都已被带到文华殿,现在都候着呢。”“这金灶沐一大把年纪了,虽是凭借着福禄真人的药丸子才勉强撑着,可按理来说不该死这么早啊。金灶沐是姬氏的真人,莫不是那些叛党从中作祟?”姬泽生听完魏公公的详细叙述,眉头拧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你是说,涉案人员有两个指挥使,归元阁邺城分阁二掌柜,还有骑着狻猊神兽的少年和一个无名少女。”提起白色狻猊神兽,姬泽生立刻想到了玄念德。“大伴,让他们都先候着,等上了早朝你再把这件事提起,去吧兮儿叫来,顺便把护国公也请来,待会咱们一起唱一出大戏。”

    姬泽生不喜鸡叫,故而安洛城内鲜有鸡鸣。不过安洛比鸡起得早的大有人在,就以最近每天要上早朝的各部大臣来说,他们寅时就在午门外候着,每日早朝完还要辛勤办公,有的直到子时仍旧不能歇息,着实是辛苦。等快到卯时,人差不多也就齐了,午门缓缓打开,大臣们论资排辈依次走进去,沿着右手的协和门进入文华殿,走到文华殿殿外,只见跪着几个人,跟前还横着一具尸身。那认清躺着的是聚宝真人金灶沐的大臣,皆是吸了口凉气。

    窃窃私语了半天,文华殿殿门大开,大臣们按照之前排好的位置依次入内,皇帝早早就在龙椅上等着这些臣工。现在的文华殿,格局和以往又有所不同,皇帝的金质龙椅旁,那四把玉椅已被拆除,在两班大臣前各放着一把铜椅。这椅子自然不是给这些大臣坐的,椅子的主人也很少会参加小朝。可今日确实是与往日不同,大臣们还没走进文华殿,就已然听到了皇帝姬泽生和护国公玄念德谈笑的声音,而皇朝公主姬文兮,正乖巧地站在玄念德身后。

    先是殿外的尸首,再是殿内的护国公,鼻子再不灵敏的人都嗅到了今日文华殿的异样气息。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姬泽生清了清嗓子,朝下扫视了一圈。“李德功,人都齐了嘛?”老丞相眯着眼睛朝后看了看,他那双老朽的眼睛能睁着都已经是幸事,哪里还数的清人数,只见得身后人头攒动,就觉得头晕目眩。

    没柰何只得朝与他同宗的李长庚看去。李长庚身为左都御史,站在第三排,这点距离李德功还是勉强能够看清的。见老丞相朝自己看来,李长庚点了点头示意人都到了,李德功这才拖着嘶哑的嗓音回道:“回禀陛下,人都齐了。”坐在龙椅上的姬泽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过他并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既然齐了那就将今日之事议一议吧。”

    这时候就没有几位丞相什么事了,先是由各部堂官把各地的重大事件报了报,由皇帝批复后再去执行。然后就是有关四州的战事,这也是最近谈论最多的事宜。见处理的差不多了,皇帝朝魏公公使了个眼色,魏公公心领神会。

    “诸位爱卿,朕昨夜听闻安洛南城发生一起命案,不知道爱卿们可有耳闻?”近来的命案数不胜数,这些大臣们都战战兢兢,那还顾得上别人的命案,皇帝问完后都面面相觑,无一人作答。“恰巧朕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死者乃是我皇朝的元老,归元阁的大掌柜,聚宝真人金灶沐。”方才见过门口尸首的大臣们对此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不知皇帝将此事拿到朝堂上来说是何用意。

    “朕很生气,在天子脚下,安洛城内,居然会有这样的命案发生,死者还是一位真人,安洛治安之差可见一斑,将人都带上来。”皇帝话音一落,姬文皓、赢骘、姬天、十一、昨夜那女子还有两个吃瓜群众都被带了上来,而摆在最前面的正是金灶沐的尸身。而见到来人中有姬天和十一,玄念德眉头微挑,却没有言语。

    “赢骘,你是内庄护法,昨夜又在现场,你说说是什么情况?”赢骘只见过皇帝一次,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因为扯上这件案子而有机会见到皇帝,眼下又听得皇帝居然能叫得上自己名字,更是精神一振,赶忙洪声说道:“回禀陛下,昨夜我从南城光明大街往听月轩处走时,就见到马,就见到姬文皓策马在光明大街狂奔,臣本来以为这没什么,以为姬文皓在值勤,没想到才一转身,既看到他连人带马撞在了一辆马车上,后来才知道这马车是金真人的马车,而金真人当是就已经断气。”

    “这女子可在车上?”“回禀陛下,那女子似乎不在车上,但是随行在一旁,马车被撞倒后,臣听她喊金真人为爹爹,想来是金真人的家属”皇帝当朝审案这还是头一遭,虽然在朝上审案不太妥当,可是既然皇帝高兴,也没人在这个时候泼皇帝冷水。“那女子且报上名来。”“回禀陛下,民女乃是金灶沐金真人的义女殷月寒,素日待在玄北郡邺城,此次随爹爹前来参与真人之议,没想到爹爹他没能为陛下尽忠在轩辕厅,却在这安洛城内被人撞死,这真是苍天不公呐,呜呜呜呜呜...”殷月寒本就长得绝世无双,就连姬文兮看着都觉得自愧不如,再加上她这一番哀怨泣诉,直把人看的心中不忍。

    “笑话,金灶沐真人之尊,会被撞死?简直是可笑之至。”世间总有那不怜香惜玉的主,比方说一个同样绝世的女子,自然不会被殷月寒这幅姿态迷住。“嗯,兮儿说的有理,朕记得金真人修为乃是炼虚中期,活个六百来岁不是问题,虽然大限将至,可是福禄真人与他交好,常年为他调养身体,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匹马撞死。”

    “陛下所言不假,可爹爹他寻日里都得吃福禄真人的药丸,若是一顿不吃,便有性命之忧。民女猜想,昨日爹爹正要服用药丸之际,被他撞了个人仰马翻,受得惊吓,没来得及吃药。本来一时不吃,也无甚大碍,可这人还当街屠戮百姓,爹爹以为是乱党来袭,吓的昏死过去,这一拖延,便魂归九泉。”“你胡说,我撞上去之后,这金真人就倒地身亡了,我是后来杀的那几个刁民。”姬文皓见殷月寒直把矛头指向自己,料想自己再不辩解,估计就再没机会辩解了,他当即反驳殷月寒以表清白,同时向站在玄念德身后的姬文兮投去哀求的目光。

    “都给朕闭嘴,先把事情理清楚再推卸责任也不迟。那这两位当是也在现场么?”皇帝虽然问着赢骘,目光却锁定姬天和十一。“回禀陛下,这两位乃是我路中所遇好友,这位姬兄弟自称是皇族子弟,这位姑娘是姬公子的侍女。昨夜他二人与臣一同在场,均可作证。”“哦?姬氏子弟?朕怎么没有见过,还不将面巾摘下让朕看看?”姬泽生明明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姬天,却佯装不知,还让姬天摘掉面巾。可姬天从未见过皇帝,还以为皇帝只是好奇,他不得不看向玄念德。玄念德一时间不知道姬泽生是什么意思,咳了咳说道:“陛下,此人臣倒是认识,乃是叶城姬氏支脉姬天,至于摘面巾,依臣看这属于个人**,就没必要摘了吧。”

    玄念德很少在朝堂上发言,可一旦话说出来,姬泽生必定从谏如流,这种情形朝臣们已经习以为常。可这一次,情形有些不太一样。姬泽生面上浮现不悦之色,“护国公言重了,正所谓面由心生,若是个青年才俊,又肯仗义直言,说不得朕还要好好赏赐一番,姬天,还不将面巾摘下。”姬天见皇帝不听玄念德所言,又看到玄念德无奈摇头,只好将面巾缓缓拉下。

    每年姬泽生都要去天坛祭祀,朝臣们跟随,又有谁不认得姬天这张脸呢?只见面巾之下,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眉毛不是很密,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黑色眸子,显得狂野不拘。英挺的鼻梁,坚毅的嘴唇,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只是这王者略显得青涩一些。

    几个老臣当即昏倒过去,而其他朝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过姬天面容的皇帝自然不会惊讶,不过他还是露出几分讶异之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返祖?亦或是巧合不成?”他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门外的侍卫的觉得耳朵有点难受。被皇帝定下基调,朝臣们心中虽然猜疑,却再不敢流于表面。“陛下所言极是,依臣所见,这二种都有可能,姬天公子和黄帝陛下如此之像,若说是巧合旁人或许不信,若说是返祖这也太过相似,故而臣以为应当是返祖中的巧合。”

    李长庚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听得姬泽生甚是满意。那些个大臣等他说完才如梦初醒,也纷纷表态正是如此。至于那几位昏倒过去的大臣,姬泽生厌恶地看了一眼,便叫侍卫将他们拖下去。“好了好了,小姬天到是给朕带来不少惊喜。不过咱们重归正题。姬天,昨日发生之事正如赢骘所说嘛?这金灶沐究竟因何而死啊?”

    姬天虽然第一次在朝上,还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却是一点都不露怯,“回禀陛下,事情正如赢骘大哥所言,没有分毫出入。至于这金真人倒地后是昏死还是真死,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姬文皓,醉酒策马,扰乱治安,实在是可恨,若无他如此行为,也不至于惹得美人垂泪。”

    皇帝最后又屈尊问了下那两个黎民,殊不知那黎民没见过这般阵势,早就吓到目瞪口呆,话都说不清楚。等审讯完毕, 皇帝罕见地走下龙椅,将跪着的一排人挨个看了一遍,走到姬天面前时他多停留了几秒,接着就站在金灶沐的尸身前,挤出几滴眼泪。“看看呐,看看呐,金灶沐老前辈,论起辈分他可是朕的爷爷辈,朕记得金家就是在他这一辈从我姬氏分出去的,往上数他和朕可是一家人呐,现在在安洛,在朕面前,被人给杀了,朕很痛心。是不是明天朕也会横死紫薇殿呐?”皇帝语气严苛,神情充满愤怒,群臣哪还敢回话,皆是跪在地上喊着罪臣该死。

    “你们不该死,朕才该死。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等子弟便是朕的血亲,便是这般行径,朕心痛呐。”姬泽生说着缓缓坐回龙椅,一言不发。姬文兮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局,她凤目横了一眼还在抽泣的殷月寒,从玄念德身后走了出来。“姬文皓,你可知罪?”“庄主,属下冤...”姬文皓话没说完,姬文兮便一巴掌扇了上去,姬文皓立马被扇的七荤八素。这幸亏是在文华殿,是在皇宫中有着禁制压制,若不然就这一巴掌就可以让姬文皓去陪金灶沐。

    做完这一切后,姬文兮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驭下无方,才导致金真人横死,儿臣请求父皇罢了儿臣内庄之职,回宫反省。”姬泽生看都不看自己的女儿,似乎真的是伤心透了,他摆了摆手,“罢了,朕前些日子就听闻内庄所属狂妄不堪,闹得安洛是草木皆兵,你既有此意,朕也不好再劝。不过就不必回宫了。我看这些日子你在护国公那里长进不少,日后就跟着护国公好生学习,将来朕再委你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