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蟹黄粥,充斥与口中,对安若溪来说却并没有半点美味的感觉,只觉得胃部难受,止不住干呕。
“呕!”
咀嚼了一两口,再往下咽的时候,控制不住的,竟然真的吐了。
她拱着身子,面朝着旁边的垃圾桶,呕吐着,头发跟着凌乱起来,看起来难受极了。
“怎么了,怎么就吐了呢!”
帝宸诀见状,赶紧站起来,走到女人身边,扶着她的身体,轻拍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顺着。
男人紧皱的两道凛冽剑眉,显示了他此刻的紧张与担心。
安若溪吐得差不多了,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儿,别担心,就是压力太大,肠胃不好,没事儿的。”
“来,喝点水。”
帝宸诀立刻递上了一杯清水和干净的纸巾,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以前安若溪的身体就弱,一直营养不良,怀着安安的时候,对她进行了严格的膳食调理,好不容易养好了点儿,也不知道这四年她是怎么过的,怎么这身体又差成这个样子了。
安若溪接过帝宸诀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漱诀漱,总算把那股子恶心劲儿给挺过去了,好了很多。
帝宸诀很贴心的照顾着她,给她顺胃,拉着她的手,还帮她擦嘴什么的,如同在照顾一个婴儿,小心翼翼,又无比温柔贴心。
“就跟你说了,我吃不下,你还不信,非要逼着我吃,你看着下好了吧,全吐掉了。”
安若溪略微抱怨的说道。
她非草木,更不是铁石心肠,帝宸觉对她怎么样,她不是不清楚,要说心里一点感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吧,他的反反复复,真的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让她害怕起他对她的好了。
“吃不下是因为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肠胃一天都没运动,突然吃掉东西,走恶心的反应是正常的,你也不要把它想得那么严重。”
帝宸诀淡淡的说着,将那碗被安若溪吃了几口就推开的粥又移了过来,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在薄唇边轻轻吹就吹,说道:“来,再吃几口,也许我亲自喂你,会好很多。”
“不,不用了吧,不用你喂我。”
安若溪看着帝宸诀递到自己嘴边的那勺粥,本能的抗拒道。
倒不是她真的吃不了,而是帝宸诀喂的,她压力山大啊!
这男人,帝国集团总裁,拥有着无上的财富与权利,搁古代那就是皇帝或是王爷的存在,试想一下,当皇帝与王爷亲自喂粥给你喝,你这压力能不大吗?
“我喂你很奇怪吗,我也不是第一次喂你了吧,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舍不得你饿肚子,你乖乖吃一口,就算为了我吧,让我心里也踏实点。”
帝宸诀很温柔的,又带点强势的对女人说道。
他似乎并不是对安若溪做这样的事情,这跟他本来的性格很不搭的,做起来有些奇怪,但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对她好,习惯了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安若溪咬了咬嘴唇,看着男人那张便冷酷的俊脸,以及那勺还冒着热气的粥,心里一暖,紧接着,又是一酸。
“好,我吃。”
她长吸了一口气,就着帝宸诀递来的那勺粥,吃了起来。
努力咀嚼着,又努力的咽下去,这一次,她没有觉得恶心,更没有干呕,就是正常吃东西的样子。
也许,帝宸诀说得对吧,他喂她,会好很多。
“再来。”
帝宸诀很有耐心的,又舀了一勺,再次喂给安若溪。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原本一整碗的粥,很快就底朝天了。
男人喂来的每一勺,安若溪都乖乖的吃了进去,就算吃不进去,也努力咽下去,胃部开始饱满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一下子不似刚才那么虚了,脸上的气色都跟着好多了。
“果然啊,人是铁饭是钢,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吃饱饭的感觉真好。”
安若溪抚摸着自己充实的腹部,感慨的说的。
人生在世,其实跟动物也没多大区别,别的不说,吃饱饭是最基本的。
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耽误吃饭,像她以前那种一有个什么事情就不吃不喝的态度真的不行的。
第宸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人,他将手里的勺子放下,扯了一张纸巾,轻柔仔细的替女人擦拭着嘴角。
他靠过来的俊脸,因为距离的拉近,反而更加英俊迷人,五官更加立体,让她抑制不住的心动。
她很讨厌自己那般颜控,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就皮囊长得好看了点儿,其实动心不得。
但每一次,当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儿,温柔一点儿,她的心由开始摇摆不定了。
恨这样没有原则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记住了,以后无论遇到再大的事情,都要冷静,不能不吃饭,身体的是自己,要好好爱护自己,这是我对你的命令。”
帝宸诀看着安若溪,很严肃,也很认真的说道。
“不是我不想吃饭,是我吃不下去,我我知道健康很重要,可我吃不下去怎么办嘛!”
安若溪很无可奈何的说道。
经过了这么多,她其实比谁都清楚,没有什么比健康最重要了。
因为她深深体会过那种痛苦,来自身体的痛苦,比起精神的痛苦,更让人崩溃一些。
“下一次,如果吃不下去,就叫我,我喂你你就能吃下去了。”
帝宸诀捧着安若溪巴掌大的小脸,很认真的说道。
安若溪心里一暖,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很不屑的样子:“哼,你算了吧,你那么忙,难道时时刻刻都守着我吃饭呢,净知道开些空头支票。”
“我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开空头支票,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我的真心,只要你需要,我永远在你身边,守着你一辈子,一辈子喂你吃饭也没有关系。”
安若溪垂下头,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想让帝宸诀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更不想让男人知道,她是真的被他这话感动到了。
安若溪啊安若溪,你有点骨气好吗,你是狗吗,为何会对一个人这么死心塌地,给你一棍子就逃开给你一根骨头就屁颠屁颠朝他摇尾巴,有点原则啊,有点坚持啊!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干嘛?”
他有些紧张的抬起她的下巴,想看一看他的表情,结果却看到了她挂在眼角的眼泪,那晶莹的,如珍珠般明亮的泪珠,让他为之心动。
“干嘛哭,哪里委屈了么?”
他拇指指腹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心疼的询问道。
“不是......”
“那你怎么了?”
他搞不懂这个女人了,真的有点搞不懂。
回忆起来,他对她挺好的吧,算得上温柔体贴,应该没有惹到她吧,她干嘛哭成这样?
女人啊,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就哭了,果真是水做的么。
“帝宸诀……”
她吸吸鼻子,叫着男人的名字,轻声的,带一点点哽咽。
“嗯?”
“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呢?”
帝宸诀蓦的愣了下,微微张了张薄唇:“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你好还不好么?”
这女人的气味,太奇怪了,搞得他都不知道她这是再夸他还是怎么了。
“对我好很好,但我希望你能对我不那么好,把你最可恶的样子都暴露出来,让我讨厌你,害怕你,让我想逃离得你远远的......”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我的心还会寒彻底,我才不会那么痛苦,才能够一心一意去恨你。”
安若溪轻声说道。
恨一个人不痛苦,痛苦的是,在恨这个人的同时,又爱着这个人,这才是最痛苦的。
这就是安若溪的处境,纠结又艰难。
帝宸诀看着安若溪,目光深邃,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女人说,到最后全部都化作了沉默。
他猛的将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拥抱着,附在她耳边道:“傻,你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傻!”
“对,我是傻,我就是不长记性,谁对我好一点,我就跟谁跑了,一点儿不管我曾经被伤得有多深。”
安若溪安静的靠在男人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吵闹,乖巧得不像样子。
“你该记住我的坏,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我对你的坏是真的,但我对你的好,也是真的。”
帝宸诀颇有深意的说道。
他知道女人恨他,想报复他,其实他一点也不生气,这都是他从前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他不祈祷安若溪会彻底的原谅她,但对她好,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的条件反射。
男人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能坚持多久,但就目前看来,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了。
“放心吧,我会记住你的坏的,一笔一笔的都记住,至于你的好,我选择忘记,很努力的把它忘记。”
安若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这女人,故意气我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她的下巴,凶神恶煞的审问道。
“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那么好,反正你对我好我也是记不住的,就这样伤我吧,像今天早上你和安迪做那些事情一样,把我往死里伤,这样才是你对我最大的好......”
只有心伤透了,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摇摆不定,将自己陷入那种两难的痛苦之中。
对一个人彻底死心了,才能够问心无愧,毫无感觉的去伤害他,报复他!
安若溪,需要这样的心态,迫切需要。
“安若溪,其实今天早上,我和安迪……”
帝宸诀想跟安若溪解释他今天早上和安迪发生的那些事情,其实是他逢场作戏。
至于目的是什么,他自己都想不太清。
可能是生气于女人对他的绝情,想借机气一下她吧,也有想让她彻底死心,好让她毫无顾忌的去恨他这方面的原因。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的这个想法,基本就是疯子才会有的想法。
好好的,为何想让一个女人去恨他呢?
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太爱她了,爱在了骨子里,所以见不得她有一丁点的纠结,一丁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