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了个雅座,将门一拉上,便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想喝什么粥?”
帝宸诀入座之后,拿着服务员递来的单子,随意浏览着,朝对面的安若溪问道。
安若溪的心早就飞了,一心在安安身上,哪里还想到什么粥不粥的,只想快点糊弄过去,有些不耐烦道:“随便什么都可以,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那就来两碗蟹黄粥。”
帝宸诀说着,将单子递给了服务员。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视野不错,闪耀的灯光,穿梭的车辆,整个世界都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安若溪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灯火阑珊,车水马龙,思绪万千。
人,在这偌大的世界里,其实就是蚂蚁一样的存在,忙忙碌碌,兜兜转转,没有停歇,却又那般的渺小。
很多时候,安若溪都会觉得,做人好累啊,要承担那么多压力,那么多痛苦,如果能够变成一只动物,最好是一只小鸟该多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嘛就干嘛,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不喜欢谁就和谁离得远远的。
不像做人,太累了,从出生那一刻,就没有选择,越长大,做的每一件事情,也许都不是源自于自己的本意,只不过是出自世俗,或是利益的最大化,都在不断的勉强自己。
小时候喜欢快乐的奔跑玩耍,却被爹地妈咪逼着念书,学才艺,学如何当一个乖小孩;
长大一点,喜欢一个男孩子,单单纯纯的爱情,想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却总有一堆人来反对你;
再长大一点,念大学了,你的专业,你的工作,你未来的所有出路,又有多少是源自于你心里最想要的那一种呢?
安若溪在看风景,帝宸诀却在看安若溪。
男人看着女人的侧脸,妖艳魅惑,但眉宇间还是安若溪的样子,单纯真挚,永远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一样,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女人,好像一直都挺喜欢发呆的,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不知道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有多么迷人。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迷?”
帝宸诀实在对她的小世界好奇极了,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安若溪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下,带着些许的慌乱,回头看着帝宸诀,恍惚的表情,好像刚刚才从哪里穿越回来一样,懵里懵懂的,可爱极了。
“我……”
“我什么我,发什么楞,我问你在想什么呢?”
霸道的男人,就是连女人发呆时候的胡思乱想,也要全部掌握。
“我在想……当只小鸟多好呀!”
“啊?”
“做人太累了,要顾忌得太多,要妥协的太多,好像当一只鸟啊,想飞哪儿就飞哪儿,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勉强自己,就为自己而活。”
其实不止是鸟,除了人以外的很多动物,有哪个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的?
人们把这个‘自己的意愿’称之为‘动物性’,觉得这是荒蛮的,是不屑的。
但事实上,人类却忽视了,自己也是动物,生而为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压抑住的,就是自己的天性。
当然,这个问题属于哲学上的问题,不能深究,深究起来,就真的太累了。
帝宸诀有点搞不懂安若溪的想法,淡淡道:“你不用当一只鸟,你也可以自由自在,想飞哪儿飞哪儿,你也可以不用勉强你自己,为你自己而活,这个不冲突。”
安若溪却只是悲观的摇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也许,对帝宸诀来说,他活得很自我,活得很随心所欲。
喜欢谁,就想尽办法得到谁。
不喜欢谁,转身就抛弃了。
她其实还挺羡慕他的,至少他虽然为人,但他是自由的,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勉强自己,他也有让自己自由的资本。
有时候,不能怪这个社会太残酷,要怪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够,不能让自己过上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怎么,你有什么事情很为难么,要勉强自己?”
帝宸诀凝着安若溪,犀利的问道。
他多么多么希望,安若溪能够放下一切的心理包袱,好好的和他谈一次,把她的心,坦坦诚诚的摊开来给他看。
然而……这应该很难,至少对安若溪这样的女人来说,很难!
安若溪叹一口气,笑了,笑得很无奈。
“帝宸诀,我活得好累啊,我为难的事情多了去了,勉强自己的事情,也多了去了,所以我说我活得累呢!”
“你为难什么,又勉强自己什么,说来给我听听吧,也许说出来,那些事情就不为难,也不勉强了呢?”
帝宸诀小心的引导着女人,希望女人能够给他坦白。
他知道她和安离的关系,也知道她和莫言初达成的约定,更知道她和严凯在计划着什么。
刚开始,他是愤怒的,甚至想过要反将她一军作为报复,但如果这个女人能够向他坦白她的心,那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一切只当不知道,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就安若溪这样的个性,她会向他坦白吗?
说实话,一直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帝宸诀,对于这件事情,是一丁点信心都没有的。
坐在男人对面的安若溪,非常的敏感,抬起眼眸,看着帝宸诀,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难的是什么,勉强自己的,又是什么?”
她不确定帝宸诀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她能够预感到,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的问话,不可能带着如此浓烈的暗示意味。
就犹如下棋一般,每一步棋,都险象环生,一步错,步步错,必须要小心翼翼,将所有风险降到最低。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不过我猜,你最为难的,最勉强自己的,应该是和我在一起吧?”
帝宸诀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安若溪,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向女人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安若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直保持着淡淡的情绪,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帝宸诀永远不可能知道,对此时此刻的安若溪来说,勉强她自己的,不是跟他在一起,而是不跟他在一起。
发自肺腑的,她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但理智和现实又狠狠的抽着她的耳光,警告她远离他,千万千万不要和他在一起。
帝宸诀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她,一点都不了解。
“我没有很了解你,因为你从来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木乃伊一样,我无处去了解。”
帝宸诀无奈的说道。
他也许得到过这个女人的身体,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女人的心,而她的灵魂,他更是无法触及。
喜欢她,迷恋她,也正是因为从来就没有猜透过她,没有得到过她!
“先生,女士,你们的粥熬好了。”
服务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用石锅熬制的蟹黄粥,恭敬有礼的放在帝宸诀和安若溪面前,介绍道:“这个蟹黄粥是我们店的招牌,用的是上品的乌鸡加上十八种名贵中草药炖好的高汤,就着南海岸最肥美的海蟹蟹黄熬制而成的,营养价值很高,二位慢慢享用。”
“好,你下去吧。”
帝宸诀英俊的表情,稍显冷漠,点点头。
对待除了安若溪以外的人,他都是这样一副冰块脸。
当然,从前的从前,他对待安若溪,也是一样。
只不过嘛,再冷的千年寒冰,也会因为爱情的炙热而融化的。
帝宸诀看着那热腾腾的,冒着诱人香气的粥,却并没有开动,而是继续逼问着安若溪,希望能够触及到女人的真心。
“粥太烫了,我们等粥凉一点再吃,继续刚刚的话题,你的为难是什么,你的勉强是什么?”
他爱她,所以他要的不止是她的这个人,还有她的心,她的灵魂、
他们重逢的这段时光,她的人毫无疑问是她的,但她的心,他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她爱他吗,她想和他在一起吗,她是真的想报复他,真的想看他一无所有,落魄凄凉吗?
这些问题,他一直想问她,从前小心翼翼的,怕惊扰了她,现在……他迫切希望得到答案。
“为难么……太多了!”
安若溪拿起勺子,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美味的蟹黄粥,舀了一勺子,笑道:“这个时候,我就很为难,我就在勉强我自己。”
“不懂?”
安若溪看着帝宸诀那严肃的样子,再一次轻笑:“比如,我不想吃东西,我只想快点找到安安,但你非要让我来吃东西,为了不让你不高兴,我就只能勉强自己来跟你吃……”
“你这是故意跟我抬杠呢?”
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个女人挖的坑之中,想要的答案没要到,反而被讽刺了一番。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哪里在跟你抬杠。”
安若溪一脸无辜的说道,丝毫不向男人透露她的内心。
本来,她是做好打算向他敞开心扉的,但因为他和安迪的事,让她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既然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她又何必向他吐露真心?
帝宸诀已经丧失了耐心,心也跟着凉了几分,态度一下子变得冷了许多,说道:“粥已经凉了,吃吧,吃完我们就出发。”
他知道,安若溪是不可能向他坦承的,她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又怎么可能向他敞开他的心扉呢?
无所谓了吧,她爱他,或是恨他,突然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只需要知道的是,他还爱着她,很爱很爱她,就行了。
蟹黄粥很昂贵,很滋补,也很好吃,是养生人士的最爱,一般餐馆是不会提供的,即便提供也不正宗。
安若溪其实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吃货,但此刻她面对着这份美味,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只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勺,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放入口中。
“你干嘛呢,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玩儿起来了,快吃!”
帝宸诀催促道。
“我实在吃不下,你吃好了,吃了我们就出发吧。”
“不行,必须吃,而且要吃完!”
帝宸诀一脸严肃,口吻强制又霸道。
对她心寒归心寒,但依旧是见不得她折腾自己的身体。
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常人哪能扛得住,她不吃点东西,他放心不下。
“可是我真的没胃口,我也不觉得饿。”
不夸张的说,她不仅不觉得饿,反而胃部一点儿也不舒服,还有点胀的感觉,看着这美味的蟹黄粥,却有点想发干呕的感觉。
从医学上来说,是因为一个人心情太抑郁,压力太大,导致的肠胃过激反应。
“不管饿不饿,都得吃一点,能量需要补充,我数到三声,你要再不吃,我就亲自喂你。”
帝宸诀眉宇严厉,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数着:“一,二……”
“好好好,我吃,我吃,不用你喂,我吃还不行么!”
安若溪实在受不住男人的巨大压力,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