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上晚自习过后没找到唐晓东,李可诺自然就没有请假外出,把班里唯一的一个名额让给了打算回家的敏胖子。∑>
要是她打着跟班长出去吃饭的名号抢那个外出名额,敏胖子肯定乖乖地把假条奉上。唉,算了,谁让自己只是假的呢?
上午起床出操喊了两栋口令,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李可诺已经困成了狗。凑合着把被子叠好、床铺收拾规整,还迷迷瞪瞪给床单掐了线,她就趴在桌上晕瞌睡。
还真不敢去床上躺,要是给曹教发现了,指不定要跟上个星期那几个男生一样在楼道正中间站一个小时的军姿。那才是丢人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眯瞪多久,李可诺就被哨音吵醒了。
“所有人,带扫把、撮箕、抹布、钢丝球,楼下集合!”
该死的,那个不长眼的领导,非得今天喊着出公差?这可是周末休息时间啊,简直**裸侵占官兵权益嘛……
老娘要是有刀,肯定要剁了他!
对这些公差,李可诺他们根本没得拒绝,倒不是说曹勇那边儿成天揽活,而是他们的地位本来就只是出公差的命。新训时候钢丝球刷地、牙刷刨墙角这种活儿,早就干得不能再溜了。
再说了,你不可能因为关系大、家里有钱就嚷嚷着不跟大家伙儿一起去吧?成天住在一起,你少干、别人就得多干。你要是不去,那不得跟一个屋、一个连的人闹翻啊?
李可诺是很珍惜跟这些人的感情的,哪怕是经常跟她怼架的敏胖子,也格外在乎。她有段不怎么好的童年,应该说整个读书生涯都不算理想……如今到这样一片陌生的处女地,如果能从头再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今天是帮着计算机教研室收拾一栋老旧的实验室,这栋楼已经好些年没人造访,突然说要用起来,什么地面啊、窗台啊、玻璃啊,那灰积攒的,可不就是有半厘米厚了吗?
女生包了两个房间,很不凑巧,有一个是厕所。
身材稍显娇小的李婧和许楠被周玎妮安排收拾那件不算大的实验室,剩下的三人,一进楼就扎进了那个大厕所。
百年蒙尘的厕所,那坑里的老灰和尿渍怕是干的得用手才能扣刷下来。李可诺蹲着干了二十分钟,才收拾好一个坑位。
“不干了,不干了,玎妮,这活没法干啊!”李可诺撑着膝盖站起来,厕所刷一横,指着坑里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这灰,抹一把都够擦屁股的了。”
侯小米从水房那边探了个头过来,“就是,玎妮你看,我这抹布都搓成条了,这水槽里头还有半斤灰……”
“那……”周玎妮手里握着钢丝球,正泚着尿槽里头干涸的尿渍,无辜地抬头盯着二人,“能怎么办?”
“要不这样,班长,你用美人计,跟咱大排长说说,叫男生班挪俩人过来帮咱们,怎么样?”侯小米这点子好,要是能软磨硬泡弄俩劳力过来,那可不就轻松多了。
李可诺小鸡啄米忙点头,周玎妮翻了个白眼,“还有良心嘛你们,这层楼咱就干俩屋,春哥他们要干多少?少说得有十七八个吧?人不过来找咱们都是好的了……”
别看李志春一张饼脸、五大三粗,人还是很有担待的,这栋小楼共四层,一个排一层,李志春给女生班分的这点儿卫生区,还真只有一小撮,按着人头比来算,要是连这点儿都吃不下,那可就丢人了。
“那……班长,”李可诺想了一下也对,总不能什么都压榨排里那些男生吧?一个个进校都被剃了蛋头,什么苦活累活都冲在最前头不说,因为一个排的缘故,还要照顾她们这群女生,实为不易,“你得给敏胖子打个电话,她今天外出回家,咱们替她担了多少事儿?今天回来,我要吃一整只烤鸡!”
“我也要,还要有肉夹馍!”
“煎饼,学校外面那个煎饼果子,一样都不能少。”
……
“额,曾敏那边儿,能不能提的动啊?”周玎妮瞧见李可诺、侯小米眼中流出的对美食的憧憬与凶光,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得商量了,曾敏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安银,又要大出血了。
“能,她两只手能提十只鸡,肯定能!”侯小米在一旁笃定道。
没奈何,周玎妮冲了冲手,给曾敏甩了个电话过去,软磨硬泡,算是把这事儿给落实了。等拿着钢丝球准备从水房到厕所继续刷坑,突然听到一声“啊——”的大叫,要死人了诶!
“怎么了?怎么了?”
“谁特么干的,老娘要找他拼命!”李可诺一把厕所刷横刀立马,朝着外面怒吼咆哮道。
周玎妮跟侯小米一进来,看见了推开坑门,身上挂满黑黄水渍,惨兮兮、欲哭无泪的李可诺。
这是,楼上厕所捅爆了吧?
李可诺正准备到楼上发飙,看见梁罗潮跌跌撞撞跑了下来,一个急啥拐进厕所,“没事儿吧?没事儿吧?不好意思啊,厕所捅……”然后他看到了李可诺满身挂秽、狼狈不堪的模样,“捅……”
二楼的厕所好些年没用,早堵了,用拖把又捅不到底,梁罗潮就找了根不要的大旗杆,猛地一怼,直接穿了……
“梁大傻,你干的好事!”李可诺一把厕刷甩来,正正砸在梁罗潮脑袋上,那傻子也不避开,可怜巴巴盯着李可诺,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可诺,我……这……我……”
“连长,你摊上大事儿了……”侯小米走过来,拍了拍梁罗潮的肩膀,连连摇头,作叹息状。
“还愣啥,把衣服脱下来!”李可诺可不是善茬,当年在高中虽说不是一姐,但也震慑一方,当兵了入了军校,人收敛了不知道多少,平日里贤妻良母装惯了,让人觉得温婉可人,可这时候发起狠来,那眉毛一横,杀气顿现。
说着也不二话,走过来就把梁罗潮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在自己头发脸上一阵猛擦,擦完把衣服往地上一扔,来到水龙头前,刺啦啦就是一顿猛冲,再接着又来到梁罗潮跟前,把他帽子从一米八五的顶上摘下来,给自己擦了擦。
然后把帽子往地上一摔,“我们走!”等着快要跨出门时,转过头来对着梁罗潮大声吼道,“这里,还有那里,统统打扫干净!”
说完,头也不回,从隔壁实验室叫上李婧跟许楠,就往宿舍带回。
……
李可诺是真在厕所洗了半个小时,用了整整半瓶洗发露、大半瓶沐浴液,恨不得把皮都给搓没了,这才关了水,从厕所里头出来。
宿舍里头,侯小米自然还在讲李可诺的光辉事迹,“婧姐,小楠,你们是真不知道,当时可诺是有多霸气,就这样,把连长的衣服一脱,帽子一扯,再这么往地上一扔,我擦,那姿势,比……比油库大黄吃骨头那姿势还帅!”
“还有啊,当时可诺屎尿俱下,那黑乎乎的水啊,就从头上这么刷刷往下流,可诺横起厕刷,就跟天狗下凡一样……”
李可诺推开厕所门,穿着体能训练服,把搭在头上的毛巾朝侯小米使劲儿一扔,怒目而视,“米米,帮你们免了公差,能不能说句好话?”
“咦——”侯小米用手一挡,把那毛巾往地上一撂,“可诺,咱别报复啊,你洗头膏用的还是我的呢。”
“我不管,帮你们免了徭役,今天中午的饭,你们得请我。”
“不是下午宰曾敏吗?”周玎妮嘻嘻一笑,想起李可诺当时的惨状,又憋不住笑得大声了些。
“不行,中午我也要,不然……不然心里难受。”李可诺嘟着嘴,真是给气疯了,当时就差给梁罗潮一记撩阴腿,让他飞升上天。
唉,真是到部队久了,变成贤良淑女了。
李可诺吹头发、敷面膜,就想着把落在自己头上的屎盆子全都给拾掇干净,一直弄到开饭,就差把皮给搓破了,还觉得身上有异味。
坐到四食堂等周玎妮她们买麻辣小香锅、瓦罐汤、南瓜饼等一众美食时,梁罗潮和他铁哥们胡龙海就端着两个小火锅慢慢挪了过来。
“可诺,不好意思啊,上午那事儿……给你赔罪,额,你看,这两个小火锅……”梁罗潮这个队前演讲侃侃而谈、点名讲评滔滔不绝的男人,硬是在李可诺面前,跟孙子似的,连话也说不清了。
胡龙海跟着过来,也是满脸堆笑,他还指着能跟侯小米坐在一块儿正儿八经吃顿饭呢。
李可诺瞟了他俩一眼,没好气说道,“锅放下,人可以走了。”
“不是,可诺,你看就这俩火锅,肯定不够吃,我们先端过来,再买点儿别的去,你不是喜欢喝紫米粥吗?我……”
“烦不烦啊,要么把锅留下、要么拿走……看见你就来气。”
“你要是真气,要不,打我一顿?”梁罗潮腆着脸把小火锅放下,正想躬着腰,把脸凑到李可诺跟前,就听到李可诺不耐烦讲到,“行行行,坐,就那儿,对……离我远点儿就是了,还有啊,把我们班的人都叫回来,让她们点餐,点到我满意为止。”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对梁罗潮这人,李可诺也招架不住啊。
“得嘞!海龙,走着!”
“是龙海。”胡龙海已经在心里鄙视过梁罗潮一万遍了,要不是为了侯小米,他还真拉不下脸来看梁罗潮这样低声下气的谄媚。为了从唐班长嘴里把李可诺撬过来,梁罗潮这是使了吃奶粉的劲啊。
“好的,海龙!”
……
这俩,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逗比吗?
李可诺望着二人满心欢喜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