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后天就是周六,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在周五中午的时候传来了今晚上要站岗的消息,让李可诺她们午休都没睡好。∫>
曾敏和许楠站晚十点到十二点,李可诺跟侯小米是晚十二点到两点,任务最重的两点到四点被班长周玎妮和知心姐姐李婧包了。
e军大的岗哨是轮换制,每个学员旅全年要担负的岗哨任务零零碎碎加起来有那么三四个月。结束新训刚一个月,李可诺她们营就接到了校务部下达的岗哨命令。因为是新兵,担负的只能是各点位夜岗和学校正大门岗这样的苦岗累岗。
周玎妮到连部跟几个班排长碰了个头,对排岗的事自然也没有异议,哪怕是女生,要是有一天连新兵这一年都不站岗了,这“优良传统”可就真传承不下去了。
不过还好,女生分到的岗哨点位在油库,比较清闲。就是离学员旅太远,从宿舍走过去差不多要二十分钟,还得算着提前接岗的时间,至少要早起来半个小时。
下午听了一堂学校陈政委讲了三个小时的“献身忠诚使命”大党课,也没练到体能,自然不觉得太累。
晚饭过后女生班就把手机领了回来,到熄灯后也没交到连部,毕竟是要站岗,没手机闹钟可不行,要是误岗了谁负责?
又因为明天周六,熄灯哨推迟半小时,这样一算,躺下去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起来,李可诺跟侯小米索性就不睡了。侯小米躺在床上,跟几个高中闺蜜发短信大倒苦水,李可诺没事,就躺在床上发呆。
白天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唐晓东,吃饭和体能训练的时候都没看到,下了晚自习去找他,准备约着周末能不能一起请假出去吃个饭,s营的老班长却说他在训练房加练,准备散打比赛。
李可诺现在堵心的是,唐晓东昨天吃饭的时候都没汇报他今晚上要去训练房加练,尽侃一些学校某某领导的恶习怪癖、某某营长教导员的怪闻趣事,她连他最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是假的,但班长你好歹用心一点好不好?七分假里头能不能有三分真啊?
她手机交到连部了不假,但至少也该在食堂等她,或者在军嫂超市等她,别人家的情侣都是男的买冰淇淋的,男的送薯片,男的嘘寒问暖、主动汇报思想动态和下步打算……难不成她家的要倒过来?
还有,周末情侣约饭这种事,还要她提出来?合适吗?她这可是在帮他圆谎啊。
一想到自己昨天还稍稍激动了一下,既义愤填膺又慷慨赴义,一边帮她在木语轩面前挡刀,一边儿迎合着他牵手吃饭,然后又送爱心优酸乳,真算是帮着班长涨了不少脸,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呢?
唉,当初怎么就答应班长了……要是能再坚持、再矜持一下,是不是会更好一些?至少主动权大一些嘛。或者应该签订一个什么不平等条约,至少也有法律保护不是?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真搞不明白现在是竹篮打水还是肉包子打狗?
恋爱尤其是单相思时候的女人就是这样,爱瞎琢磨。
唐晓东之所以一整天不见人影,的确是因为散打比赛的事。白天大课间的时候,有人向他约战,到时候要是两人都成了自公斤级的冠军,那人会申请越级战,同唐晓东来一场对决。
这消息只在很小范围内传播,s营的老班长也没跟李可诺讲清来龙去脉,比如那男的是木语轩的发小,比如那男的家世显赫,比如那男的号称70公斤级的不败神话……
反正那人的实力跟唐晓东有的一拼,加上身后难以名状的各种力量扶持和光环叠加,看起来自然要比唐晓东牛气一些。
最关键的是,那人明恋木语轩已经很多年了,哪怕木语轩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跟唐晓东好上了,他也不变初衷,说的最霸气的一句话是,“我爱我的,干你何事?”
痴情种,当真最难消受。
在得知唐晓东移情别恋后,那人怒不可遏,扬言要给木语轩讨个公道。男人的对决,自然不可能是小打小闹或者私底下蝇营狗苟的龌蹉事,在那人看来,这公道,就得在学校散打比赛的决赛场上讨回来。那才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打脸。
但李可诺她们这种新兵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内幕?现阶段她们的地位连学校油库的那条狗(军犬)都比不过,自然遑论要公平地与高年级的学长们享受一样的知情权了。
李可诺一阵瞎想,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果断用脚蹬开被子,小声喊了一下侯小米,见她还在贱兮兮傻笑,多半又是在“聊骚”了……
李可诺几下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腰带甩了两下侯小米,这才把侯小米从一阵回味中唤醒。
“搞什么?接岗啦?”
“哦哦!”侯小米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一个肥燕翻身,穿好迷彩服下了床。
李可诺正准备往外走,被侯小米小声唤住,“作死啊?这么冷的天儿,你不穿大衣?”
李可诺气不顺,轻声怼了句,“我乐意。”结果没熬过半秒钟的坚持,就从衣柜里头掏出大衣裹在身上,“好了,走了,敏胖子肯定都在背后怀疑我们的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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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二点,忙碌的一天算是画上句号。
王紫绮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将压抑许久的疲惫全然释放。她侧过头,望着木语轩精致的脸颊,有些迟疑,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婉轩,你和晓东分手了?”
“啊?嗯!”木语轩愣愣回神,盯着这个年长她几岁,毕业分配后就留校待在机关工作的学姐,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你们感情那么好。”作为学姐,王紫绮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她跟木语轩一起共事其实已经快两年了,从木语轩第一次展露出她卓越的电脑天赋与艺术细胞开始,她就抢先找领导要来了这个温婉灵秀的女孩。
在她眼中,木语轩很出色,也很漂亮。唐晓东没理由为了个什么新生移情别恋啊,那人更漂亮?也没有啊?那是家庭条件?李可诺家里什么情况,她还能不知道?再说了,唐晓东也不是那样势力的人。
干嘛好端端的就分手了?
“没事儿,绮姐。就是没有感觉了,然后就分了。”木语轩尴尬一笑。忙碌的确可以让她忘却很多,包括这些困囿人心的琐屑。然而当她从忙碌的牢笼中解脱出来时,更多的枷锁按压在她身上,让她越发喘息不得,“我回去了,绮姐,明天还要上课呢。”
木语轩慌张出门,不愿再纠缠这些烦心的问题。
从宣传处办公室逃离,将压抑了整整两天的紧张全然抛却,不再思考那些烦心碎语,木语轩将自己幻想成一只月光流转下的夜莺,提着公文包,在凉风拂过树梢的夜里,一边歌唱,一边轻蹈舞姿。
吹熄灯哨已经快两个小时,便看不到楼树灯火接连一片的美景,不过也好,这样安静,才见不到那些所谓的烦恼。这里只有她自己,只有那个浅吟低唱、轻舞翩跹,婉转在月辉之下的木语轩。
这是属于她的夜,她的世界。
昏黄的灯光斜挂,照出银杏路斑驳殊异的景色。
木语轩突然停下,她看到四个人带队正往这边走,查岗的。会不会看见自己刚才的傻样?木语轩顿时有些尴尬,但接下来更尴尬的是,她看见了带队巡岗的人,是唐晓东……
冤家路窄,还是阴魂不散?
木语轩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的轻快散入微风。
银杏树枝秃落个光,在风中嘶嘶作响,让人生出几分凄婉之意。
纵然被“劈腿”,木语轩也没有因牵肠挂肚而憔悴,只是很多时候喜欢上发呆罢了。她本就不是爱争爱抢的人,能顺其自然走到终点最好,实在不行,得过且过也就罢了。
不外乎心里有根倒刺,时不时扎一下。
等血渍干了,倒刺长进肉里了,这伤,自然也就好了。
但木语轩还是觉得,余生最好不相见,尤其不要在夜里时遇见,见了难受,回去还要缓好一阵,睡觉都不安生……
背后突然有小手电晃动的光,木语轩回头,又看到了一个让她更觉尴尬的人,那个叫李可诺的女生。
李可诺跟侯小米正聊得嗨,远远望见朝他们走过来的查岗小分队,一时间也有些紧张,立马拿出了队列的标准,小齐步走得有板有眼。
可没多久,就看到查岗的小分队停了下来,也瞧清楚了走在前头那个穿着春秋常服、提着公文包、转过脸来的学姐,木语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李可诺顿时紧张,语音急促,简直比她往生十八年所遇到的一切都要紧张,就好像小妾见到大妇,两股战战。
侯小米略作镇定,“怕什么?她自己没本事,怪你啊?走,老娘罩着你!”
等走得稍近一些,瞧清楚了查岗带队的唐晓东,李可诺跟侯小米都住了脚。
这叫什么?这站岗的点儿明显就不对嘛,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全都给遇上了呢?今天也没有做什么有损运道的事啊?
男朋友和前女友见面,她这个第三者还在场……这能在场吗?剧本儿里也不是这么编的吧?
李可诺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践踏出来的羊粪足以淹没她原本骄傲镇定的内心。她跟侯小米对视一眼,锁着眉,又拿出了女军匪的癖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毛毛雨都怕,那还是她李可诺?
“走啊,米米,停着干啥?”李可诺戳了一下侯小米,然后大摇大摆、没心没肺地重新跨出了第一步。
“口令!”唐晓东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问李可诺还是木语轩。
“大东,这还问啊?”丹姐走在队列第一个,抽了抽鼻子,连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木语轩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在宣传处帮忙做汇报片的视频,哪里知道口令,愣愣站在原地,后面李可诺忙回道,“卫,回令!”
“星!”
停滞的脚步又开始迈动,唐晓东跟木语轩错身而过,没有掀起半点波澜,等到经过李可诺的时候,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儿,油库旁边儿可能有蛇,有事就呼值班室。”
李可诺“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反正停了下来。
等唐晓东带着巡岗的班长离开,等木语轩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远,她才跟侯小米继续上路。
唉,大半夜的,这……叫什么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