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得很,今天的事一定是陈长治在帮许宗德,只是一家人都在人家管辖之内,所以她离开法场摞狠话时才没把陈长治算过去。不过想念那东西老奸巨滑,应该心里有数,拿了自己的银子不给自己办事,以后再找他办其他的事,他也应该麻溜的才是。
桂芳听了她的话才放心,东村有顺子在,徐澈也去了她便也没再过去,出了香徕屋到张氏那边去了。现在大哥和小姑闹出这种事来,她在婆婆面前也不好说话,如果不把这事解决了,以后自己也没安生日子过。
徐澈去东村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到地方三拳两腿就把李永发的腿打断,然后让李旺财把他爹背回家去慢慢恨自己去。李家的长工全部被吓傻,再也没人敢阻止收田,愿意投奔香徕的找顺子报名,不愿意的自谋生路去。
徐澈自认为解决得很顺利,便也回来向香徕复命。
香徕听说只是把李永发的腿打断,还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便也没由他去了,反正早就已经与李永发结仇,不在乎多这一点。
接下来香徕便把自己关在家中做预算,名下所有旱田水田需要用种多少、用工人多少,用车马农具多少……
乱七八糟要计算的事太多,忙得她昏天黑地。
好在有慧玲帮忙,这丫头足够机灵,香徕教她什么很快就能学会,帮香徕省了很多力气。
大昌和秀芬的事一如香徕预测,秀芬爹娘生了几天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答应也没办法,自己女儿一百个愿意,张氏带着大昌到她家又磕头又作揖,那情景比当初顺子娶桂芳时有过而无不及,家宝的小嘴儿更是甜到不得了,张嘴就朝秀芬娘叫外婆,抱着秀芬又是亲又是笑的,比对自己亲娘还亲。
虽然秀芬爹娘不甘心,可是想着闺女到沈家能享福,小姑是自家儿媳,张氏虽说刁蛮,可是早前也把吴招娣捧得星星一样,以后便不会亏了秀芬,便也勉强答应了。
香徕依言把从前李永发管的那部分田送给了大伯家,但却没说是送给大昌和秀芬的,只说是给大伯养老用,至于秀芬和大昌那,香徕也如当被对桂芳一样,送给他们一份贵重的礼品。
至于李永发那一家人,因为香徕的原因在沿江屯呆不下去,举家搬走去投奔早前的恒远田庄大管事了,而吴招娣在李家不得眼,整天下人一样被呼来唤去,动不动还会被正室打,走前只跟吴得全夫妇见一面,根本没脸到沈家来看小家宝。
他们走后吴得全两口子也不知搬去哪里了,不走也没办法,脸也丢了,人也得罪了,在沿江村实在没法混。
说话间天气已经微暖了,又到春耕分伊始。
虽然事情繁杂,但是香徕已经在各各农庄里都选出管事的人,这些人又由桂芳和顺子管理,最后事宜报给自己知道就行,她倒不用事必躬亲。
由于沿江屯位于恒远田庄的东北角,往来禀报消息太麻烦,香徕在决定把家搬到二道集的恒远田庄总庄去,可是二姨娘却说死也不愿意离开沿江屯,说香徕爹和香徕娘的坟在沿江屯外,她要在这里守着。
香徕被她说得伤心,便也不再勉强,让天徕和她在家中住着,自己和徐澈去了二道集,忙的时候跟着她干活的人都住在那里,闲的时候还回沿江屯老家来。
在二道的庄子收拾妥当后香徕便带着徐澈、天徕、慧玲、顺子、桂芳、大昌、秀芬,及一些需要用到的人手便住了过,开始着手育稻苗。
可是稻种还没下田就有人来闹事了。
这天早上香徕香徕正在厅里分派众人当天需要做的事情,听着外面叫叫嚷嚷,她奇怪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好像来了很多人。”
这时在外面喂马的陈大叔慌忙跑进来,道:“香徕,不好了,长工们闹事儿了,好像好几个庄子的长工都来了。”
香徕更加奇怪,道:“长工们整天呆闹什么事儿?这还没到农忙时候呢!”
秀芬道:“是不是许宗德欠下了他们的工钱,他们找你要来了?”
香徕道:“我接手的时候问过,据说工钱年前已经结了。”
桂芳想了一下突然,道:“啊,对了,前两天有两个庄子的管事问我没粮吃怎么办,我想着毕竟是种田的,再怎么也不可能不够吃,就没当回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香徕听完怔了一下,道:“走,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院门口,只见院外围了足有百多号人,有些人手里还提着木棒,不知是想用来打砸的还是用来防身的。
香徕走到众人面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闹事?”
长工们乱糟糟叫道:“什么叫我闹事,人都快饿死了为啥不闹?!”
“大老远的你当我们爱来,连着喝一个月的粥,你还让不让人活!”
“饭都不给吃饱,你让俺们拿啥你干活……”
香徕见长工嚷成一片,叫道:“抱歉各位,我刚刚接手田庄,不知道这些细情,大家先不要嚷了,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和我说话。”
长工们又叫道:“管事的早说过了,好使吗?你这就是想拖我们,没门,今天你要是不给弄出粮来我们就不走了!”
香徕道:“请大家相信我,我不是在拖你们,你们即便想立刻朝我要粮我也拿不出来,大家还是回去等着,我一定尽快买粮运到各各庄子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长工群里又有人叫道:“少听她骗人,她就是看现在农闲不想给我们多吃,她米仓里一定有粮,走,我们自己去找!”
这人一声煽动,众长工纷纷向前,打算推开香徕等人冲进院子。
徐澈一直在香徕身后站着,哪能容他们这们放肆,大吼一声:“都给我站住!”
他的声音雷鸣一样,震得众一怔,动作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冲进去。
这时刚才躲在人群里叫喊的长工又叫道:“怕什么,往前冲啊,他们就那么几人,我这一大群还怕他们!”
他这一喊长工们又来劲了,再次蜂拥而上,把香徕等人推搡得几乎摔倒。
可是就在前面的人脚步刚刚踏进院里之时却突然一声惊叫,走在第一个的长工被徐澈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向后面扔去。
这人四脚朝天,杀猪一样嚎叫着的摔向后面的人群。
事出突然,他落点处的长工想躲的来不及,想接的也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这样重重砸了下来,一连砸倒了四五个人。
可是这还没完,徐澈扔完第一个伸手又抓了第二个,如法炮制再扔出去。
如此这般,把走在前面的五六个人都扔了回去,不只把这几人摔得倒地呻吟,更是砸倒了十几个,闹事的长工被吓怕了,再也不敢硬往里闯。
香徕整理了一下被推乱的衣裳重新站回门口,道:“对不起了各位,不是我想用强,实在是你们逼我的,我一再说会给你解决粮食的问题,你们还要硬闯,岂不是摆明了想跟我过不去。”
说着朝两边吩咐道:“去看看有人受伤没有,有受伤的立刻去请大夫来治。”
大昌和顺子连忙走进人群去察看。
这样远远把人扔出去,不可能没有受伤的,幸好下面有人接着,即使受伤也不严重,都扭了胳膊崴了脚之类的。
香徕又让天徕立刻骑马出去请大夫。
天徕走后香徕又对众人说道:“粮食我一定会尽快送到,若没有其他事没受伤的人先各回各庄,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地干活,我沈香徕一定不会亏了你,我在沿江村不是没雇过人,我对雇工如何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不过即使打听到了也别以为我对所有人都好,若有人心存不轨,蓄意挑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这些人中大多数只是想来讨个说法,混口饱饭吃,并没想真的闹事,之前得了香徕的答复便有心思要回去,可是却被别人鼓动起来,头脑一热就跟着闹起来了,现在徐澈吓过又被香徕安抚,顿时老实了,扔了手里的木棒之类转身离开。
香徕见众人散去要走,抬手一指,道:“那个人,你留下,我还人话要对你说。”
她指的正是煽动众人向院里闯的那个。
这人一见香徕指他,撒腿便向跑。
可是徐澈哪容他轻易逃走,几步便赶了上去,揪着衣领把他拎了回来,往香徕面前一扔,道:“娘的,你以为你是兔子,还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此时那几个受伤的长工还没走,不知道香徕抓这人回来做什么,都在那里愣眉愣眼地看着。
香徕看着地上那人问道:“我不过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跑什么?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道:“谁、谁心虚了!”
香徕冷笑一声,道:“我看刚才数你叫的声音最高,以为你有点胆气呢,原来就逃跑这么点本事……说吧,你是哪个庄上的?”
几万亩的田地,除去租给佃户的,用工也有千多人,当然不可能都住在一个庄子上。为了便于管理,早前的恒远田庄管事把各庄子按恒一、恒二……排序,一共排了十三个庄。
这人见香徕问,答道:“我是恒七庄的。”
“叫什么名字?”
“张贵。”
香徕听他答完朝受伤那几个看去,问道:“你们中可有人是恒七庄的?”
有一个捂着脚脖子坐在地上的答道:“我也是恒七庄的。”
香徕点头道:“哦,那你可认识这个张贵?”
那人说道:“认识,不过他来我们庄上没多久,在你接手前两天才过来。”
香徕闻言又回过头来问面前之人,道:“那你到恒七庄前是哪里的?”
这人脸色有点变,道:“我、我在……恒一庄了。”
香徕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古怪,不过却没再继续问,面是朝顺子和大昌说道:“姐夫,大昌哥,你去把各庄的管事都找来,我有话要说。”
顺子和大昌应了一声,拉马出去找人去了。
香徕又朝张贵说道:“你就先别走了,留在我这儿,我管你顿饱饭吃。”
说话间天徕已经把大夫找来,受伤的人被扶进屋中,大夫给这些人捏捏按按,敷了膏药。
香徕趁着大夫给这些人治病的工夫又打听了一下,知道这次闹事儿数恒七庄来的人最多,而其他人也多数是和恒七庄邻近的两个庄子里的。
香徕心里有了点数。
下午的时候,各各庄子的管事陆续到齐,香徕又细问了一下。
虽然恒远田庄原来的管事都被带走,但是这些管事也都是顺子和桂芳从各庄老人中挑选出来的,对庄子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香徕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许宗德在撤走人手之前把各庄的长工做了调换,并且把各各庄留给长工粮食也一并收走了,在香徕接手之后这段日子,长工们吃的都是自己偷偷存下来的粮食,坚持到现在,实在是没粮吃了。
香徕听完之后这个恼火,自己防着被许宗德算计,接手的时候特意问过工钱的事,却没想到许宗德在这里等丰着自己呢,一千多口子人,一年的吃喝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抛去这个不谈,许宗德各处调长工,肯定也是往田庄里安插人手,准备给自己搅局呢,今天这要粮闹事只不过是个开端,以后种田、锄草、收粮,各各环节都给自己使上坏,待到秋天,还不弄得自己颗粒无收!
她了解完情况之后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道:“各位先各回各庄吧,叫人买好之后送到各庄上去,你们回去好好安抚人心,然后再把各自庄里后调进去的人手统计一下,把他们的姓名和原来所在哪里给我报上来。”
各管事答应后纷纷出去各回各处了。
桂芳见人都走了,来到香徕身边道:“香徕,这次是我疏忽了,把事情弄成这样。”
香徕道:“没事的,没有粮食这事他们也会闹出别的事来,能让我提早发现,总比春耕开始后暗地里给我使坏强,这你我都当做一个教训,以后再遇事多想多问,便能避免了。”
虽然她这样说,桂芳仍是觉得过意不去,道:“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么多人没粮吃,你手头的银子还够么?”
这些亲近的人对香徕的家底清清楚楚,无时无刻不在帮她算计着。
香徕笑了一下,道:“没事,我会想办法的,现在还是先张罗着买粮吧,若是再耽搁几天,怕是真要出事了。”
“嗯,我这就去。”
香徕道:“你还是别去了,另找其他信得过的人,现在育苗人手不够,知道怎么做的只有我们几个。”
桂芳道:“要不让我公婆去吧,他们现在也不忙,身体也好得很。”
香徕想了想,秀芬爹娘也算精明,没什么坏心眼,而且也早有意到自己这里来做点什么,让她们去也不错,于是让天徕和慧玲带了银票回沿江屯,找秀芬爹娘一起到各村买粮去了。
然后她又和桂芳等人带着负责稻田的长工们继续育苗。
各庄管事们办事还算麻烦,第二天就把调动人手的名单送了上来。香徕这一看还真是不少,足足串了有三分之一的人数。
这些人当然不都是许宗德的亲信,大批调动只是为了便于隐藏。
徐澈逼问张贵,这人只说出几个人名来,香徕也不敢保证他在是胡乱攀咬,没对他说的这几个人如何,只是把张贵赶了出去,再不允许他到恒远田庄中的任何一家做工。
之后一边监工育苗一边琢磨着,这些被调动的人里肯定有许宗德的亲信,而那些没被调动的基本没什么嫌疑,不如再次把十三个庄子的长工再次调动,把从前没被调串的归到一起重新分庄,被许宗德调过的人手集中在一起,这样更便于监督。
工闲时她和大伙商量了一下,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并且又出主意,把工作制度也改革了。
从前是一群人拥在一起干活,无论是藏奸的还是卖力的都拿一样的钱,而现在是把田地平均开来,每个人分多少任务,年底看质量拿钱,地伺弄得干净、出粮多的就多拿,地荒的,出粮少的就少拿。
各种土地也做了规划,不同的土地种不同的作物,这样避免了因为土地不同而带来的减产,对长工们也公平一些。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没被调动过的长工们被划到一起,重组了八个庄子,调动过的又分了五庄,这五个庄子是属于重点注意对象。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秀芬爹娘带着天徕和慧玲收了一部分粮上来,基本解决了长工的吃饭问题。
可是香徕又为银子发起愁来。
年前卖粮时觉得银子不少,也做了要了恒远田庄的打算,可是没想到恒远田庄有这么多土地,且事事处处都要用钱,弄得自己不只是捉襟见肘,搞不到再边一段日子就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正在她琢磨着要不然让哪个田庄先种些早熟的作物维持的时候,隆盛钱庄的掌柜却突然来了。
稻种下田后香徕在二道集的家中歇了两天,处理一下杂事,钱庄掌柜就是这两天来的。
见到徐澈从外面把这个人带进来的时候愣了一刻,上次见他还是前年秋天,不过是卖粮的时候见了一面,时至现在,印象实在淡得很了。
那人进门先道:“沈小姐好,可还记得在下?”
香徕连忙起身道:“记得记得,这不是刘掌柜么,快请坐。”
落坐之后香徕问道:“不知刘掌柜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齐掌柜也不绕弯,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卷,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沓卷起来的银票,他放在香徕面前,道:“这是我家东家让我送来的,他听说今年沈小姐得了个田庄,担心小姐的银子不够用,特意嘱咐我送三万两过来!”
香徕顿时呆在那里,心头一阵热辣辣的。
她不知道骆谨行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三万两银子当真是雪中送炭,有了这些银子,不只可以放手经营自己的田庄,还可以去做许多想做的事。
只是这样的盛情她怎好意思坦然接受,连忙推辞道:“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这两年你们东家已经帮了我太多,这笔银子实在是不敢领受。”
齐掌柜笑道:“沈小姐不必客气,我家东家交待了,这钱小姐只管收着,小姐若觉过意不去便当是借贷的,他日有了钱除本金外再付我们一些利息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香徕更加感动,知道骆谨行这样说只是怕自己过意不去,其实他根本不是在乎那点利息的人。
可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亏了他,想了想说道:“只付利息也是我占了谨行少爷的便宜,不如这样吧,我把这笔银子做成股份,以后田庄的收益便有谨行少爷一份。”
齐掌柜笑道:“这个我就不管了,东家只说让我想办法让沈小姐收下这笔银子,至于其他的,等日后你们见面再说吧。”
香徕知道他做不了主,便也只好点头道:“那好,我见他当面说吧,他现在在哪里?我近日有时间便去拜访。”
齐掌柜道:“我家东家什么时候住在哪里我也没个准,沈小姐不必挂心,该来的时候她自然会来见你。”
香徕琢磨着看骆谨行这出手,家业一定小不了,想必整年忙得到处跑,一个远在松宁的掌柜,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了。
于是也不再问,拿纸笔给齐掌柜开的收条,签字画押,半点也不马虎。
毕竟人家只是跑腿的,得让人家回去有凭据交差。
齐掌柜少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香徕捏着银票坐在那里奇怪地自语,道:“骆谨行这银票送得真是及时,他怎么会知道我缺银子呢?”
徐澈站在旁边悄悄低头,含糊道:“唔,可能是他想你了,想送点东西给你,又不知道送什么,干脆就送银票让你自己买去了。”
香徕越听越觉古怪,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他想我了’?他为什么要想我?还有,刚才齐掌柜明明已经说了,骆谨行知道我开田庄没银子用,你还往送东西上扯,你脑子没毛病吧?”
徐澈正心虚着,消息就是他传给骆谨行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慌乱,听香徕这样说连忙掩饰道:“呃……我刚才溜号了,没听清齐掌柜说什么,不过骆少爷知道你的事也不奇怪,把许宗德的田庄都弄来了,这么大的事儿,早就传遍松宁县了。”
香徕绷着脸道:“这话倒是有理,可是你之前说他想我了是怎么个说法?”
徐澈悄悄咧嘴,他心里早已经认定香徕与骆谨行的关系,说话之时若是不刻意记得,很容便流露出来这种认知。此时知道又说走嘴,心想着若是说破香徕和骆谨行的事,以后自己更没法和她相处了,于是支吾着说道:“那个……我就是猜的,你们俩的关系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不想你。”
香徕瞪眼道:“我们的关系怎么好了?”
徐澈道:“你娘去世前,他受着伤也要出去安慰你,你抱着你娘伤心,他总是站在角落里看,后来你还抱着他哭……你看,都这样了,还能说关系不好么?”
香徕被他说得发愣,徐澈说的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她不得不承认,骆谨行对自己是挺好的,可是以她与人相处的方式,觉得朋友之间这样似乎也不算过份,只是……骆谨行是否也这样认为呢?
徐澈见她不说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躲出去,留下香徕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有了骆谨行的银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粮食购买回来分批运到各庄,春耕所需的种子和农具也都置备齐全,春耕得以顺利进行。
后划分出来那五个怀疑有许宗德亲信的庄子香徕专门叫大昌守着。干别的不行,种田大昌可是把好手,究竟有没有人在田里搞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旱田放心交给大昌和秀芬与沿江西村几个种田好手看着,香徕和徐澈、顺子、桂芳还有天徕一心忙活着水田。
今天水田的面积有一千多亩,所需的人工也相当巨大,香徕知道长工看苗棚肯定不会像自己那样细心,于是育苗时特意把面积多计算出来许多,虽然如她所想损失了一部分苗,但是插秧时还是用不了的用。
旱田种子下地,水田苗插完,紧张的春耕总算过去,田庄的管理也理顺了许多,香徕终于缓了一口气。
腾出时间,香徕又进了松宁城。
现在住得近了,进城也方便许多,只是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每天都有太多事要处理,竟然几个月都没去一次。
记得上次见郁子曦还是娘死后不久,因为心情不好,致过谢便走了,也没问正事,让他帮忙找铺子的事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给办事,这次她要再去问上一问。
进到藏升杂货行里面,生意还是那样红火,陈掌柜见她和徐澈进来立刻迎了过来,道:“哟,沈姑娘,您怎么好久都不来了?”
香徕道:“田庄里的事太忙,没有时间过来,你们东家在吗,我是来找他的。”
陈掌柜笑呵呵道:“随东家不在,他去会康府了。”
香徕道:“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掌柜道:“他不回来了,说在那边做别的生意,临走的时候交待了我些事情,是关于沈姑娘的,来,里面边说……”
“不回来了?!”
香徕还真是一惊,不知郁子曦怎么搞的,做大一个杂货行扔下不管,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她以为郁子曦交待的关于自己的事就是帮忙找铺子的事,和徐澈一起随着他来到账房之内。
陈掌柜没说话先拿钥匙打开旁边的木柜,从木柜里又娶出个小木匣捧到香来面前放下,道:“这是随东家走前留给沈姑娘的。”
香徕看那小匣也锁着,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茂升杂货行的房契和地契,请姑娘验看一下。”
说着陈掌柜又拿出一枚就钥匙交给香徕。
香徕拿着钥匙发愣,道:“茂升杂货行的房契和地契为什么让我看?”
她心里猜测着,莫非是郁子曦没时间,想让自己帮忙打理这家杂货行?可是那样的话看看账薄就行了,房契这契这类东西该是做东家的自己保管才对吧?
她正胡乱猜着,却听陈掌柜道:“沈姑娘有所不知,郁东家走时托付我把杂货行转赠于你,这房契和地契上都已经改成你的名字了,也就是说,早在数月前,这家杂货行就已经是姑娘您的了。”
香徕当场石化!
在她的认知里,郁子曦似乎只有茂升杂货行这一家产业,怎么眼都不眨一下就送人了?就算郁子曦再是个重情义的人,自己给他爹送终的人情,送的两匹好马,再加上那次救骆谨行之事也还得差不多了,现在竟然把这么大的杂货行送给自己,这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见她还是发怔不动,陈掌柜道:“郁东家走前说知道姑娘在对付许宗德,恐姑娘力有不逮,才送此店为姑娘添些助力,毕竟他与许宗德也有仇怨,没能亲自出手深为遗憾,此举只是让他心里好过一点罢了。”
他这一说香徕才意识到,是最,郁子曦的爹也死在金矿中人的手里,那便是和自己一样,也与许宗德有仇的,只是他明明比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张亲手报仇,非要等到这时候来帮自己?难道是因为他的高丽人身份?还是他可能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和许宗德竞争,爹被人家害死也不敢明说?
无论怎样,郁子曦这样馈赠自己东西实在让人觉得受之有愧,拿了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现在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同样是送东西,为什么拿郁子曦的东西心里就不踏实,而得到骆谨行的帮助时却比较轻松。
此时陈掌柜又说话了,道:“姑娘,不管怎么样,这茂升行已经是你的了,就算姑娘不要,我也找不到从前的郁东家还给他了,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既然木已成舟,香徕再说什么也没用,打开匣子查看房契和地契,见上面果然都填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盖着官印,一切都是合法的。
她又把匣子重新锁好交给徐澈拿着,道:“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愧受了,只是对这杂货行的经营实在不懂,以后还要劳烦陈掌柜。”
陈掌柜道:“这没说的,我在这杂货行也干了好几年了,说实在的郁东家说把店送人的时候我真想走来着,后来听说是给沈姑娘,我就又踏实了,沈姑娘现在可是咱松宁的名人,善待雇工这谁都知道。”
香徕道:“陈掌柜过奖了,香徕远没您说得好么好,只是对于真心实意帮我做事的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亏待的,不只是您,还有店里的伙计也是,工钱一定不会少了大家的。”
陈掌柜又笑着与她客气了几句,之后又盘点货物,核对了账目,确认一切都没有错漏,香徕便算是正式接手了茂升杂货行。
这次到松宁城香徕原本只是打算打铺面开米行,没想到竟然接手这么大个铺子,意外之余又有些心慌。
和徐澈回二道集的路上她还在想着郁子曦其人,越想越觉得他有点神秘莫测。
她只顾想事,没发现徐澈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回到庄子里,桂芳来问过事情又走了,香徕才留意到徐澈的神情不对,于是问道:“沈澈,你这是怎么了,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你的钱似的?”
徐澈这才以质问的口气道:“你和那个郁子曦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铺子送给你?”
香徕疑惑道:“没什么关系啊,只是我和二姨娘凑巧帮他爹收了尸,之后就成朋友了。”
徐澈道:“你这朋友也太好了吧,随随便便就送一个铺子给你!”
香徕怔了一下,知道郁子曦这样是有点让人起疑,可是回头想了下,忽然瞪起眼睛道:“咦?郁子曦送不送我铺子关你什么事啊?和我他什么关系又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你、你……”
徐澈“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句来,骆谨行早就有交待,不准他把香徕已经成为骆谨行的人这样的“事实”说出来。
香徕见他脸憋得通红,忽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么关心我和别人的关系,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徐澈被她说得恼羞成怒,这样的话若是传到世子了耳朵里,保不齐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于是朝香徕吼道:“你少要胡说!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才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婆!”
自从会康府之行后,徐澈已经很久没这么跟香徕吼过了,今天香徕见他又被自己气得抓狂,开心地笑了起来,道:“我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不过所有咱们认识的女人你随便挑,我保管帮你娶回家来!”
徐澈松一口气,翻着眼睛道:“都是一些歪瓜劣枣,没一个好看的,等我有看上的再说吧……”
说完连忙跑了出去。
香徕看着他的狼狈的背影又自己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坐回桌边整理她的帐目去了。
再说王都中的骆谨行,这些日子也有点心烦,在他叫人给香徕送银票后没几天,高丽国便派来使者,与北辽商讨租借松宁和复宁两个连连的县。
现在南辽国力日衰,高丽越发不把这个君主国放在眼里,不只要在北辽建使馆,甚至连土租也要租了。
此次高丽给出的价格很高,北辽王被打动,已经派人与北辽使者商谈价格。
骆谨行得知后十分担心香徕,现在松宁县的大半土地都在香徕手中,他又刚刚往那里投了三万两银子,如果被高丽租借去,自己的三万两银子瞎了不说,住在那里的面姓也要受到欺压和盘剥,当然,这些百姓的代表就是沈香徕。
正在他上火的时候,徐麟又带回来徐澈的消息,说郁子曦把整个茂升杂货行都送给香徕,他自己却到会康府去了。
骆谨行也越发疑惑,问道:“你们有没有查清这个郁子曦究竟是什么人?”
徐麟道:“他们那些人也警惕得很,我们的人盯不住,只知道郁子曦确是进了会康府,有没有从会康去别处不知道,不过徐澈从沈姑娘那里听说,郁子曦是高丽人。”
“高丽人!”骆谨行一惊,道:“他这个高丽人一直在松宁活动,而现在高丽国又要租松宁和复宁的土地,难不成他们是高丽的细作,在这两个县中探到了什么?”
徐麟道:“高丽使者不是说想开垦土地和渔猎资源么?”
骆谨行道:“听他们的鬼话,高丽人口不多,若单是农田渔猎,他们本国土地便足够用了,现在突然来租我们的土地,必然有其他目的!”
徐麟道:“那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基本定下来,北辽王马上就要派人与使者商谈价格了。”
骆谨行道:“不行,我得去和父王说,让他先查清内幕再谈此事!”
说完起身出世子府去了北辽王宫。
远在松宁的香徕对此事一无所知,在田庄与杂货行之间奔忙着,几个两三个月下来,杂货行这边的经营也逐渐熟悉理顺了。
眼见着又要到中元节了,香徕把近几天的事务交待了一下,打算回沿江村去给爹娘扫墓。
她在二道集的住所就在官道旁。在她回家前一日,北辽世子车队浩浩荡荡从门前的官道上路过,引得二道集的百姓们纷纷涌到路两旁观看,香徕完中的长工短工、为她办事的村禽亲友们也不例外,全都挤在院子里看热闹,香徕便也凑热闹地倚在门框边向路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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