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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蝶舞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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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后,阴霾尽扫。万重江山洗毕,千顷翠荫,风洒一抹天蓝水绿。

    天际处,遥遥一线银丝飞来。形甚飘逸,速度奇快。

    吕逸一早遥望于此。见银丝飞来,知是冀州陈郡谢氏特有遁光。且需身进开阳宫之人方有如此纯银真元。“谢康功行进境如此之快?”心微犹疑,人已驾遁光迎上。

    看看将近,吕逸率先在一处山包顶,石边落下,环顾左右嘉木四合,林鸟惊飞。遥天招手间,银线于空中打个呼啸,径奔此处而来。

    “吕逸我兄!”银光退散,现出一个年近三十,文士打扮的男子。其人中等身材,头戴飘丝方巾,手摇山水折扇。一见面,双手抱扇,作势行礼。

    吕逸快步上前,抬手将他双手托住,笑道:“康兄,使不得!真是折煞我了。”

    “谢康亦将他双手握住,道:“豫州一别,数年不见。逸兄益发神采飞扬呀!”

    “康兄功参武曲,也是越发器宇轩昂啊!”

    二人相顾大笑,互道数声彼此。吕逸方顾左右而奇道:“妖兰临世,吾师设阵广邀天下修道同事助阵擒捉。康兄为何孤身赴会?令尊谢城主不来了么?”

    谢康叹道:“家严近日夜间入寐,偶扣天关。竟得神机入梦,常自吟人世之无道。遂解甲故里,潜心内门道法以图得道成仙去了。”

    吕逸表情微惊,道:“如此说来,兄弟已经是城主了?”

    谢康连连摆手不置可否道:“暂代城主罢了。只怕江湖上还有些同道不愿家严退隐,遂需择个吉日,宴请众派,方可行拜祖禅位之礼。届时逸兄可一定代贵教来喝我这一杯敬酒!”

    吕逸知他们中原江湖,凡礼孰多。讲究江湖事,江湖了。纵使一人隐退,亦需江湖同道见证同意后方能退隐。

    说是江湖义气,其实是草莽江湖。方今天下,修道弥坚,长生无望。人在江湖,难免或明或暗的有几个仇人。若不在众同道面前与仇家冰释,即使退隐也依然与这江湖形如断藕。

    谢康此话分明是想借南疆萨满教之威煞一煞他谢家仇人的锐气。虽知如此,但吕逸性格自大,极爱听阿谀之词。一口应道:“你我二人志同道合,他日兄弟承继道统,愚弟自然登门讨一杯闲酒。”

    话言未落,头顶半空中一声真元破空之音快速掠过。二人仰目观望,见真元幻化,一朵黄云滚滚向西,直奔双峰而去。破空之音犹厉,脚下谷中回声荡荡。

    “上相教的云蒙大师?”回声渐息,吕逸抚掌凝思。

    谢康斜睨吕逸,见他若有所思,似有意外之色。嘿然一声,奉承道:“云蒙大师自幼坐入空门,向来性格闲淡,静心无争。此时亦赴贵教帛约,可见贵教已为天下众派之龙首了。”

    “康兄谬赞。”吕逸掩住面上疑惑神色,道,“云蒙大师既已驾至,想必别教也已纷纷赴约而来。愚弟这便引康兄入阵,好与众道友会面。”说着,其腰间玉佩白光腾闪,将二人罩住。吕逸右手开山印向双峰方向遥招,二人腾空,身化白光,直向双峰射去。

    身后,遥遥天际线处,一条长长的黑云正将整个天边蚕食覆盖。诡异天象,像染浸蓝缎的黑墨,极不协调却不苟丝毫的将整个天边墨染。

    寻开门,过云障。困仙阵紫气蒸腾,已充盈整个双生崖峡谷,就连骄阳亦难透进分毫。

    各派门人纷至,均由萨满教门下二三代弟子引导入待客区小侯,静待明日。

    吕逸与谢康进阵,见来客内中以五老峰两位峰主空龙,王姜带数名弟子为主。广汉郡浒野关少关主,昆吾文奇携其妻逍遥津青莲峰侠女林可君,及师兄青莲峰牧然,牧轩二兄弟到场。还有茅山符宗宗主洪平道长大弟子宋琛,咒宗势衰,以宋琛代觐。小雅医馆,鬼医苏见仙。圭城堡二堡主,白衣白冠,白发白髯,白眉白面的南宫仙长等数位游离江湖与权贵皇族中人亦到。吕、谢二人免不得与众人叙礼。内中一人衣着华丽,器宇轩昂,吕逸不识。自称琅琊人士,姓王,单名一个敦字。不请自来,多有讨扰。

    吕逸见内中并无兖州儒家陈氏,口风疑惑。谢康叹道:“贵教地处南疆,想来不知。上月陈氏二公子无顾罹难赵郡一带,近日方起灵安葬。”吕逸惊讶之余只得叹息。在前引谢康面见教主乐良。言及其父将解甲归隐,乐良点头赞叹道:“花开花落,缘起缘灭。谢老先生能放下凡尘,静心于内,笑看斜阳。当真无愧一代城主风慨!”人生苦短奈何世事多多。拿得起容易,放得下却万般艰难!这种道理天下修道之人谁人不知?乐良心中感慨,亦然自觉无法放下。与谢康承诺定派吕逸代萨满教参加其父归隐宴后,吩咐吕逸带其去宾客区。

    吕逸遵命欲行,忽转身再拜乐良,悄声问道:“弟子适才于峰外某处遥见上相教云蒙大师法驾双峰。为何入得阵来却未见大师?”

    “哦?!”乐良惊疑道,“云蒙也来了?为何没见他的影子?”

    吕逸也奇道:“弟子心里也奇怪。按理天下众派为全所谓薄面,只派门下弟子前来观礼亦属正常。可云蒙大师向来闲云野鹤,却为何孤身法驾降临?”

    乐良凝眉略思片刻,心道困仙阵系我主持部署,此时阵法已成,云障封路。量无人进关不为我所知。吩咐道:“你且率小辈弟子待客。云蒙一事,为师自有道理。”

    吕逸还要进言,被乐良以手掌压住。

    其时门下弟子李彦杰上前行礼禀告道:“适才道玄师祖飞剑传书。着请师父携四戒法师,周上人及门下弟子周竹意上峰面见。”

    乐良点首,唤弟子阮弥烟去将清灵与竹意带回困仙阵阵脚相见。自己亲身先往阵脚处会和四戒,周长青二人。

    吕逸告退,彦杰随师身边。弥烟领命,转过一处碎石,见清灵正手脚并用,咿呀乱叫,奋力抽拔封斋剑。竹意站在清灵对面,连续双手结同一法印,金黄真元一绽便收,似在教授清灵御剑法门。

    弥烟踏过青草碎石,来到近处,口唤两声,“清灵。”未得回应。倒是竹意有心,见是阮弥烟,恭敬唤道:“师姐。”又以手推清灵肩膀。清灵抬头见阮弥烟,依然不肯放下手里封斋剑,笑逐颜开叫道:“师姐快来!这个石剑好生古怪。我费了好大力气也不能将它抽出剑匣。师姐试试!”

    弥烟曳步上前,道:“师父请竹意师弟过去。你跟在我身边,莫瞎撞了。”语气宠溺,芳步生花。

    “要这木头过去做啥?”竹意在清灵面前呆头呆脑,所以清灵喊他木头,竹意说不过她,就连封斋剑也被清灵抢走。清灵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竹意,问道,“木头,你知道吗?”

    竹意早知萨满教道玄师祖要见他,遂点了点头。忽又摇头道,“我不叫木头!再者,封斋剑从未出鞘。爷爷曾说封斋剑已通灵。你再用蛮力拔它,我的手印也无法控制它了!”

    “那你告诉我,这柄剑这么重!你背着不累吗?”清灵一双大眼睛扑闪,满是疑惑。

    弥烟左手拉过清灵幼嫩的右手,道:“好啦。师父在等,快走吧!”右手欲举封斋剑还给竹意。触摸间,剑函冰凉,似铁似石。原本见竹意身负此剑行山路如履平地,未曾想,抬起剑时,入手如此沉重。心里加了一层疑惑,秀眉微轩,正要开口寻问。清灵却抢先道:“剑重吧?师姐能不能让剑出鞘?”

    弥烟也想试试此灵剑威力,忽见竹意为难神色。不忍强试,将石剑由清灵怀里举过递还竹意。带二人回乐良身边复命。

    清灵闻听要上双峰峰顶,把对石剑的疑惑一股脑抛在脑后。缠着其父乐良,也要登峰上山。

    乐良不允,将气鼓鼓的清灵交给弥烟看管后。双手结开山印,银白真元爆泻,将四戒,周长青,竹意三人裹住。道一声,“起!”四人身化遁光,直向峰顶射去。

    其时日已过午,东方天际,黑云覆过。蓝天像一匹巨大的被撕裂的锦缎,裂口参差,巍然嵯峨。

    困仙阵紫韵盎然,直贯峰顶。双峰两岸陡直,孤松悬石流矢般极速倒退。四人遁光如万丈紫天中一颗流星,迅速扶摇直上。疾风过耳,被乐良银白真元挡在遁光之外,只闻其声,不觉其力。

    蓝天下,峰顶云障稀薄。云中佛门金光印忽隐忽现,像一顶江南水乡渔翁的草帽,宽广,厚重。遁光迅速,四人如浮井望天,见北山峰首,一人遥望。招手间,遁光一抖,竟似如绳扯,加速向那人投去。

    看看将近,乐良伸手扶稳竹意,道一声:“小心脚下。”遁光一散,旋即收回体内。四人已落脚峰顶。细看处,峰顶方圆不广,乱石林立,除不远处几颗苍松外,并无其它特色。落脚处,数丈宽广的平地,罡风呜咽,灌草迎风,稀疏低矮。有一僧一道相迎。道者,袍袖宽广,身高体长。傲立间,猎猎罡风低微。面上须发皆白,却神采奕奕,二目聚光。僧者,身着黄缎法袍,手执拂尘,白眉垂耳,法相庄严。

    乐良上前长稽拜道:“弟子庆渊拜见师尊及雪翁前辈。”

    道玄挥袖将其扶起。乐良方引众人与二位仙长相见。

    周长青拜道:“久闻萨满教道玄真人道法高逸,功参天仙。未想今日拜见,真弟子三生幸也!”

    道玄笑道:“贫道百年不入尘世,谁曾想,世间还有后代识得贫道法名。”身旁雪翁亦笑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多少世事人名淹没时间恒河沙下,能留下传诵的无非这一二百年时光。

    四戒又以佛门合十礼唤雪翁大德上师。雪翁合十回道:“你我虽同参佛理,却非同门。无有尊卑之别,只序长幼。”

    四戒不敢。道玄摆手道:“正事紧要,莫烦俗礼。”转而向周长青道,“前事尽知,勿需多言。异兽妖兰本乃遗玫岁久通灵,幻化而成。此番出世,欲吞此山天地灵根紫藤桑之灵气而来。无非同类相残罢了。吾将困仙阵设于双峰间而非峰顶,亦是为保紫藤桑。”

    周长青再拜道:“弟子愚钝,不知仙长有何计策?”

    道玄踱步崖边,手指南面山峰,云障缭绕,道:“紫藤桑于此峰扎根。”又指崖间困仙阵紫气滂沱,“只需请雪翁法师以绝大愿力施一手佛门幻法,匿影藏形。将峰顶掩藏,再以一块天地灵宝汲取紫藤桑灵力,悬置困仙阵中即可。”含笑下望,睥睨山谷。

    “这块天地灵宝。”雪翁补充道,“就着落在封斋剑身上了。”

    周长青为祛家族遗疾,数十年遍访天下名山大泽寻求逆转阴阳的灵药。期间妻儿病发,相继离世,儿媳悲怆早殁。只余下患病的孙女周淑颜老少相依。十数年前,周长青履至南中兴古郡,一日夜寐荒村,忽见村外巨龙竹林中宝气冲天。周长青合衣而出,寻宝而去。却在竹林中见一柄石剑破竹而出,惊诧间,幼儿啼哭入耳。石剑后,竟有一男婴裸身躺着。

    男婴便是周竹意,石剑取荒村祠堂名封斋。人如凡童,剑却非凡剑。若非竹意,其他人莫想驱使。

    周长青,四戒不解雪翁何处听闻封斋剑。竖耳恭聆。

    道玄释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雪翁抢道,“我与它老友相见,如何不知?”

    二人不便细问。倒是竹意口快问道:“老师父怎么会和石剑交朋友?既然是老朋友,老师父可知石剑本名?”

    雪翁哈哈笑道:“世间宝剑如人,而有人却不如剑。小道友还问我如何与剑为友?”

    “若妖兰破阵,将紫藤桑灵力取走。不知我阿姐的病,还能否得治?”

    “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石林忽由石侧走出,口诵地藏经。一步一顿,眼神却向这边斜瞟。

    “石林。”听到雪翁呼唤,石林满口答应,眼神期待的盯着雪翁。“诵三遍《地藏经》。”

    “啊?师父…”迫于雪翁威严,石林耷拉着脑袋边背佛经边走的远了。

    “老师父,您还没回答我。”竹意目光坚定。

    “你放心,此役紫藤无碍。”雪翁并未正面回答。转而说道:“且把封斋剑留下,你们下山去吧。”

    竹意伸手解下封斋剑,请示同意去与石林相见。石林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远远的招手喊道:“明日妖兰被擒,我自下山找你去玩!”

    “一言为定!”竹意亦招手拉勾。

    雪翁英目扫过。“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石林的声音渐渐隐没乱石灌木中。

    几人下峰后。四戒,周长青告退出山。乐良直送至困仙阵云障生门处,约定明日再来观礼萨满教擒捉妖兰。

    因乐良未同意清灵上峰,清灵还自生气。此时见竹意要走,想起他讲的双峰附近好玩的奇石怪林,家里还有一只威风虎虎的灵兽阴山。不禁冰释前嫌,又扯着乐良袍角,求同竹意出山去玩。乐良自然不允。清灵百般请求均被回绝,又气鼓鼓的躲在弥烟身后。乐良深知爱女小女孩秉性,生气时间不会长久。不去管她。只命彦杰送周长青三人出阵。

    其时业已骄阳西下,浸染碎云,半亩霞彩。

    “那云好生奇怪。”周长青与笑和尚盯着布满东方天际,正不断向西扩张的黑云。“妖兽出世,自然天生异象。”周长青话题一转,“你说雪翁法师能保的住紫藤桑吗?”笑和尚想了想,方回道:“匿影藏形之法颇合《般若心经》佛门至理,**,空即是色。只是山峰势大,能以幻术遮挡,当非绝大愿力不可为之。但他既同修《华严经》,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心若无物,一花可当世界,一座山峰亦是一粒沙尘。若雪翁有此等仙愿力,保紫藤桑无非一念善,一念恶罢了。”

    “若他有等仙法力,我又何必孤注这一株灵宝。”

    次日天刚蒙蒙,金鸡报晓。时妖兰出世之际,周长青担心紫藤桑,一夜辗转。

    屋外巽风扑户,窗纸外时有黑影闪过,飞物撞窗之音不绝。空气中,似有一股淡淡的熏香荡漾。忽听院内,阴山欢跳声音,东厢房门开,竹意亦跑进院子,吃惊大喊:“蝴蝶!阿姐快看蝴蝶!”

    呼剌剌奔过院子猛拍西厢房门。淑颜低应一声,片刻后,门吱吖向内打开,淑颜假意揉着一双哭红的秀目,埋怨道:“蝴蝶有什么好看!姐姐还没睡醒呢!”闪开眼缝,倏然惊呼。

    眼前,漫天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蝴蝶遮天蔽日般笼罩在触目可及的空间内,空气中散发熏香的蝶粉将初升的日光折射出异彩晶光。

    淑颜看的呆了。正房外,笑和尚立在檐下,过了半晌方对身边周长青感叹道:“如此异象,当真百年仅见啊!”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