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3章 江湖弗休

    <Td></Td></TABLE>

    雷声遥遥,徐风过林。

    周淑颜见四人走远,松了口气,玉手拍着胸脯念佛说道:“吓死我了。”

    “阿姐也怕?”竹意疑惑的看着她,满脸不信。

    “那三个少年不怕!”淑颜将紫金葫芦重新系回腰间,手心握着瓷**。眉黛轻皱,略做回思,额头方见细汗渗出,“可他们师叔屈指便将封斋剑弹回,道法之高绝,咱们爷爷也未必能胜他。”想起适才任剑一弹剑之力,又抓起竹意手腕,左右号脉。

    “我没事。”竹意笑着将双手挣脱,喜悦道,“姐姐没事就好!”

    周淑颜试他脉象无碍,粉面一沉,故作生气道:“你以后不准再如此冒失!一切有阿姐照顾你,知道吗!”竹意皱鼻道:“我才要保护阿姐呢!”

    “牟~”阴山一声可怜呼唤,面上一扫野兽的凶蛮,双目扑闪,竟似幼儿欲泪,看了看二人,又低头舐血。“你这家伙!”淑颜失笑,足尖一点,衣带随风,跃至阴山身边,俯身查看阴山后腿伤势。竹意则拍着阴山坚硬的触角,老气道:“跟你说这几日不要乱跑,你不听,受伤了吧!”

    阴山一长一短两声回应,一扬一抑,似狡辩后的心虚。

    竹意又拍它触角道:“还不听呢!爷爷说兽类修行本就不易。你灵穴已开,再如此乱跑,被人抓去取了灵丹,还不红烧或清蒸了你?”阴山似乎想到适才自己已在油锅、蒸笼旁滚过一命,心有余悸,一双眼睛瞪成铜铃。

    淑颜素手捏起任剑一所赠瓷**的红绸盖,将瓷**口递在鼻端嗅了嗅,药味甘苦,不似传说中仙葩灵草的清香,秀眉一紧。又想对方道法高绝,不似阴鸷之辈,既然口说报恩,自然不会在金疮药上下手脚。一犹豫,便将瓷**倒提,药粉一股脑全倒进阴山后腿的剑伤内。

    顷刻间,伤口内如灯芯被挑,嗤嗤之声不绝。黄烟骤滚,阴山如鱼跃门,一声痛嘶,身体几似离弦之箭,由四肢匍匐暴射出去。

    二人惊呆,再看阴山已蹲在当地,伸舌不住舔舐后腿伤处。忙奔过去细查,竟见原本寸许长的伤口已缩短一半,随着阴山舔舐,伤口愈合更快,只一讶间,伤口已合,与前无异,抚之亦无剑创疤痕。

    “这药好呢!”竹意抚着阴山渐愈合的后腿伤口处高兴,笑眼盯着姊姊,若有所思,有话冲口,欲言又止,片刻便止住。

    阴山本已通灵,觉后腿无碍,自知是二人将它医好。将庞躯压低着,一颗玲珑般的大脑袋不住的蹭磨周淑颜纤腰,喉咙嘶嘶,以示感激。淑颜幼始修道理佛,最懂众生平等,自移居此地便整日与附近灵物野兽为伍。知它感激,也不阻拦,容色妍妍道:“今日救你可都是竹意功劳,你要谢他呢!”

    阴山闻言定身,盯着竹意,鼻孔出气似一声轻哼,用脑袋轻轻顶下竹意腰眼,转身就跑,两步一回首,又抬足慢踱。竹意与它平日里最多厮玩,知它打闹,哇哇大叫:“你敢顶我!”发足便追。一人一兽笑闹着,逗的淑颜笑语秀曼。

    天边乌云又降,闷雷响过,几只劫后余生的山雀喳喳低飞。已有零散几滴饱满的雨滴按耐不住性子争相跳下云层,穿过翠叶飞羽落在淑颜淡白颊边,淑颜玉手将雨滴拭去,秀目望天,见天除乌云已无二色,忙唤竹意与阴山避雨回家。竹意马上答应。

    阴山奔至封斋剑旁,头略歪用双角连函托住封斋剑,当先开道。未走出半里,头顶二丈处忽有一声传来,“好大一只梅花鹿呀!”声音过耳不乱,温润剔透又童趣盎然。二人一惊,刚要抬头去看,忽眼前人影一晃,似凭空跳出一人,看年龄与竹意相仿,光光的脑袋,偏大的淡黄僧袍,竟是个粉妆玉琢的和尚。只见他先看了眼竹意后,滴溜溜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阴山,伸手掀尾拍背,口中啧啧赞叹。

    阴山不知何因,怔怔的站着,似被猫威慑的耗子,只身体微颤,不敢挪动一步。那小和尚又绕到阴山面前,面露讶色道:“不是梅花鹿!你是啥动物呀?”见阴山角顶石剑,“怎么脑袋上还长石剑?”伸手欲摘封斋剑。

    二人原本见一率真无忌的少年出现,一时新奇,未做反应。忽见他欲碰封斋剑,忙异口同声喊道:“且住!”

    和尚闻言住手,侧过脸来,手指阴山满心期待问道,“它是你们的宠物吗?”

    竹意年少,不知何为江湖礼数,不以他直言莽语而不悦,介绍道:“我叫周竹意,这是我阿姐。”手指瑟瑟发抖的阴山,“它是我们的朋友,阴山,此地的保境灵兽,并非谁的宠物。”

    淑颜陡觉怪异,四周望了望,除三人一兽外,一点生息也无。看着面前彬彬无邪的和尚,无一丝异样。翠眉微锁,丽声寻问道:“和尚你家哪里?为何一人来此深山?”

    “我叫石林,是…”和尚手指自己,正要开言,忽望空张了张,似闻人言。忙学江湖老客,双手打拱,着急回道:“小僧出家敦煌,法号庆慧。你们住这附近吗?师父唤我速行,改天找你,告辞。”又看了眼阴山,点脚欲飞。

    竹意近些日一心挂念妖兰临世。闻他言语中,头顶空中一直有高人隐遁,猜来十有**便是萨满教为擒妖兰而邀请的各派名士。忙唤住他道:“你是去前面双生涯吗?”

    “你咋知道?”和尚驻足惊道,“此番修行便是随师父寻道玄师伯共论设阵擒捉妖兰。”

    竹意益发喜悦:“明日我也随我爷爷上峰…”“那太好了!”和尚抢道,“我该走了,否则又得挨师父责罚!”说完脚尖微顿,左手飞天诀上导,人凭空飞度,右手隐身诀,人已消失在乌云天下。竹意赶忙望空喊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明天有事求你和你师父!”“哈哈,好啊!明日再会!”眨眼间,和尚声音去的远了。

    乌云越沉,霹雳似烛火闪灼,片刻雷声阵阵。昊雨初降,已是风骤林啸。

    淑颜纤手于腰间布袋中取出三片巴掌大金纸黑字避水符,手势延字型描引,道一声:咄。黑字晦明复暗。分贴于二人一兽上臂,降雨近身二尺便如碰到一张无形的油布雨伞,顺壁流下。

    狂风觌面,暴雨如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屋檐下,木门旁,立一麻衣和尚,慈眉笑目,大腹便便。眼望东南双峰间灼灼光华,开口叹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啥意思?”竹意双手扒门,眼望和尚,引领戴目。

    “就是天地都不行,更别提人了。”和尚陡然伸掌去拍竹意,被竹意缩身躲开,“给我好好罚站!轻启封斋剑,你可知会惹多少麻烦?”

    屋内,淑颜端坐梨木书桌前,执笔甚恭,闻和尚慨叹,隔窗望一眼双峰方向,却道:“萨满教举教设阵擒住异兽妖兰,若无十足把握,怎会广撒请帖,邀天下得道修士前来观景。”声音虽清丽明澈,却颇具先朝诸葛孔明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之慨。

    “给我好好抄经!”和尚气的大耳扇风,“紫金葫芦也是乱玩的?若无**力把持,封纸一经揭去,方圆数里内非被天雷轰成焦土不可。”

    淑颜顿时萎在桌旁,轻言强辩道:“还不是阴山惹祸。若非着急救它,我也不会偷胖师…不是,笑师叔的紫金葫芦。”说着,尬笑着在四戒法师瞪视下慢慢低头,奋笔疾书。

    和尚哼一声,以示威严。又看向院内活蹦乱跳欺风闹雨的阴山,活脱视淋雨如洗澡的顽童。剪尾拍击,雨水飞溅,身子却在和尚瞪视下渐缩渐低,一颗原本迎雨洋溢的玲珑大脑袋,别别扭扭抬了几抬,终究低垂肩下,尾巴偷偷拢在身下,不敢摇了。“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这几日再出去招风,非被人挖了灵丹不可。”

    檐下风铃摇摆,混着风声雨响,叮咚缭绕,听不真切。

    竹意踮脚贴墙罚站,口唤师叔,问道:“那位敦煌来的法师您可熟知?他门下一位法号庆慧的和尚十五六岁便能御气凌空,他本人法力之高,岂不匪夷所思吗?何不求他帮忙保护双生崖间的紫藤桑。”

    和尚眯眼望着双峰,嘀咕道:“敦煌来的高僧…我入世积累功德二十余载,未曾听说敦煌有甚门派。”欲待明言,忽低首略思,反问道,“你说那和尚法号庆慧?”

    竹意点头称是。笑和尚拍了拍脑袋,更想不通道:“他这字派可和萨满教教主乐良同辈。”

    “萨满教教主?”淑颜在书桌前摇头道,“不是道玄吗?那和尚说他师父要去找道玄的。”

    “道玄!”笑和尚一双眼睛瞪圆,更惊讶道,“你们师公半泉大师讲过,他幼年入道时,萨满教道玄法师便引退后山,潜心修道。若他还活着,少说也有三百高龄。”

    “那不是个妖怪啦!”淑颜吐舌骇然。

    “呔!不许侮辱前辈高人。”笑和尚正色道,“道玄法师隐世多年,性淡闲云。今日周世兄上峰会晤乐良,定难得引见。唉,不得不去求他,当真造化弄人…”言语中颇多无奈,“明日我便亲上双生崖求见道玄法师共商保此天地灵根紫藤桑一事。”

    “我也去!”竹意跃跃欲试。

    笑和尚摆手罚他站直,不准道:“你去做甚?”

    “保护紫藤桑可事关阿姐身体遗疾能否痊可。”竹意拍胸道,“我当然要去。不仅去,还要等妖兰被擒,所有人都离开双生崖,我才下山。”

    卷地狂风再起,乌云吹散。满天星斗忽现,如沐新浴,焕彩繁天。

    在双生崖另侧,一处山腰林中,山石狰狞,虬枝横斜。漫天清月洒下,为这山披上一层夜的棉被,酣酣沉睡。

    大雨过后,森林毫无声息。山包高处,几点星火闪灼,交错有序,缓慢移动。仿佛故事里的鬼火,无风轻舞。

    行近处,似有人的喘息声和着火花劈啪燃烧的声音起伏。火把光影映照下,看是几人于林中巡逻。

    其中一人虎步刚猛,火光下黝黑的面容刚毅,双目四顾,眼中映着火光,灼灼如炬。

    月光穿透林影,洒下斑斑泪痕。

    忽一处灌木窸窣压住暗处昆虫稀鸣,勾起此人注意。剑目闪过,左手一点蓝芒敛僻,法宝在手。抬步向前踱,后脚压音。“谁!”一声呼喝,身形顿处,却是一只野雉咕咕,扑楞上天。

    刚松口气,此人身后忽有阴风吹过,“师兄还是如此谨慎。”

    他猛地回头,火光映下,但见一清瘦少年立在身后,苍白韶秀,身姿卓绝。只是面色太过苍白,表情似纸,发髻中开,垂丝不摆,配合这夜色,十分鬼魅。

    前者一惊,左手反射般向前撩过,手内蓝芒大盛,满盈于掌,倏忽间已到来人胸口。掌风及近,震的来人衣袂飘然。

    那人却不闪躲,只以双手结太公豹印,碧蓝真元瞬涨,澎湃周身。再换化功手印,身上衣袍轻鼓,真元随对方攻势流转,护住胸前。

    忽掌风猎猎,来势堪近。

    “分!”清瘦少年一声急喝。元气相抵,只略纠缠,便将对方真元引入脚下。

    土地微荡。

    前者忽收手,惊呼道:“文师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伤到你吧”

    此人是五老峰五老之一王姜座下弟子,名叫方明炎,年约二十。来人正是他的师弟,王文。

    话未完全出口,王文收功冷声道:“我为何不能来此”声音不急不缓,冷月照面,全然没有师兄弟亲近之意。

    方明炎不以为然,他知道师父在王文十岁时,在市侩流氓手中把他度化上山。眨眼六年过去,其人秉性向来如此。只是关心道:“你被掌门师伯关了禁闭,逃出来,恐怕会加重责罚。”

    “那又如何”王文冷道,“不过是毁了我的修为,逐出师门罢了。”

    “唉。”方明炎看着眼前这位小自己四岁,性格倔强的少年,叹道,“褚师弟虽然蛮横,却还是与你我同门。同门师兄弟起了冲突,就应该按规矩,在师门演武场正大光明比试,点到为止。不可私设擂台,还下死手。况且,他是掌教师伯座下关山弟子,娇宠惯了,本就蛮横,你让他一分也就罢了,怎么还将他重伤”

    方明炎嘴里的褚师弟,便是五老峰掌教丘松道人关山弟子,名唤褚云天,与王文年龄相仿,修为也不相上下,是五老峰年轻一代之翘楚。褚云天出身名门世族,教内明里赞赏颇丰,私下里却不乏微词。王文出身贫寒,后天入道,修为反后学而先进,其天赋异秉,令人暗赞。

    “哼!忍让”王文嘴角憋起一丝邪气,反问道,“他与其他师兄弟切磋,可曾顾忌同门,点到为止”

    方明炎面色难堪,自己也曾吃过褚云天亏,吞吐道:“却不可如此比较。”

    “有何不同”王文紧跟说道,“师兄,我且问你,师傅曾道:和无仇,忍无辱。你脾气和善,性情容忍,却屡遭污辱。居同辈兄长,却还轮值,在此巡逻,这忍有何用”

    方明炎忙解释道:“不是如此!我入门早,修为却不及同门师兄弟,已是自惭形愧。被人蔑视,何尝不是一种激励?再说,巡逻也算修行,师父派我分配巡逻任务,我知师父心意,是要我自觉修行。你也要谨尊师父教诲才是,快速回德生堂闭门思过吧!”

    “教诲”王文轻哼道,“我看师父也是怕掌教责备。人善被欺,马善被骑,这弱肉强食的道理恐怕你比我要懂!”

    方明炎方要加言劝阻,忽听黑夜林中距自己不远处有同门师弟问道:“方师兄,你咋个停住喽可有不对么”

    王文侧目凝神,见一点火光靠近,光影飘忽,分不清是哪位同门。

    方明炎怕那人走近看到王文。欲要王文暂避,但他深知王文性格,不得相劝。遂迎了过去,远远道:“没什么!只是一只野兔被树丛缠住了身子。”

    “一只野兔。”王文自嘲。

    那人显然没看出端倪,声音激动道:“有野兔!还不抓来,烤了吃!”

    “我正要抓,又被你吓跑了!”

    火光停止,显然是来人停住脚步,悠悠道:“自己抓不到,还怪我。”

    声音微弱,王文却听得仔细,要提步上前质问。方明炎转身回来,将他按肩止步。不远处那点火光又重新向更远处巡去。

    方明炎知道王文性格偏激,也不在与之争执。仰目透过树冠缝隙看着双生崖高耸入云,双峰间偌**阵渐盛,光芒闪灼,不禁自问道:“异兽妖兰不日临世,萨满教举教擒捉,不知能否成功呢?”

    “异兽,长生。”似呢喃,王文亦盯着法阵,自语道,“我到要看看萨满教有何神力,擒捉妖兰。”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