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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依剑觅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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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古千情一字,江湖转眼十年。

    巴蜀西北白玉山,逾地千里,嘉树葱茏,大小山包不下千余,均高不过数百丈,唯主峰高逾千丈。其峰宏雄奇,千仞壁立,猿猱愁攀。因常年云涌山腰,朦胧缥缈,加之主峰自顶及底犹斧劈刀削般一分为二,遂成双峰插云奇观。

    一日,天长夜短。双峰附近一处无名山凹中传出几阵闷雷般响动,**之声荡开,渐次渐低。正晒午的林雀忽的惊起,忒儿一声飞到旁边未受殃及的树冠阴影中落脚,探头观望。

    只见一只丈余身长,魁梧粗壮的灵兽阴山跌撞撞扑倒林中,余势不减,翻转数丈方止。一时间,灌木倒折,林叶纷落,几只小兽吱呀呀逃开。“牟。”嘶吼有气无力,阴山望着身后几点快速接近的白影,眼露惊愤。再爬起时,左后肢跛行,有血自寸余长伤口泊然而出。新雨早过,松软的土地像一只蛰伏多年的吸血兽将阴山仅余的精血孜孜吸吮。拖拽的痕迹渐深,未及一丈,身后,已有脚步声踏来。

    来者三人,均白衣白冠,二十岁上下,风发意气。

    “好一只灵兽。”剑琼宫弟子陈剑叹距阴山三丈外脚踏剑罡,左手易水诀,右手持软剑如水,碧波荡漾,“重伤之下竟能陡施蛮力,破阵逃亡。”

    身旁师兄陆剑良,右手剑诀一招,飞剑归鞘,笑道:“师父曾说,灵兽开穴,进退有方。适才交战,我便知此阴山非一般莽兽,只知视死力敌。遂一照面便用飞剑斩它后肢。果然不出所料。”

    陈剑叹随声赞美:“剑良师兄不仅道法高逸,而且心思缜密。实乃我辈翘楚!”陆剑良面上得色稍纵即逝,正要摆手谦虚,已绕到阴山正前与二人对面而立的任剑子将肩上青铜重剑一卸,“嘭!”重剑剑尖所杵地面,一尺方圆如受重创,皲裂荡开。左手极土诀隐匿白色剑袍长袖中,呲着右侧牙,大咧咧嚷道:“剑叹师兄还不快取了阴山灵丹!这荒山野岭可不是咱们剑琼宫地界!”鬓角白绸抹额无风自摇,穗角刺了一个古篆剑字。

    林中,古木参天,荫遮数丈,林外骄阳肆虐,却折服于森林亘古的高冷,只透下星星点点的阳光。

    陆剑良语气一滞,片刻豁然道:“剑子师弟所言甚是。此非善地,速战为妙。”陈剑叹也知异兽妖兰不日临世,为祸人间。天下得道修士无不齐聚此间,以图斩妖除魔。拖一刻便多一分灵丹被抢的危机。但他身非世族,属剑琼宫外门,虽因道法进境迅速,得恩师赐号剑叹,仍不免被内门师兄弟冷眼小瞧。任剑子尊他一声师兄,口吻却十足饬令。他心里恼火不敢发作,一口气全出在阴山身上,哼一声,右脚猛的踏地,身向前弹,长剑一招灵蛇出洞裹着劲风直取阴山顶门百会穴。

    阴山毕竟是一方灵兽,左后肢重伤难支,自知难逃,反而激发了野性。复擞精神,丈许庞躯顶着一颗二尺方圆的脑袋,张口怒吼獠牙森森,眼睛盯着持剑飞来的陈剑叹,凶光闪灼,几欲滴血。

    “住手!“忽然,一声娇斥遥遥传来,声音清丽,满透焦急。二人侧首,但见一物灰青,裹着飓风于半空中直奔剑走灵蛇的陈剑叹。女子清丽尾音未止,清灰之物一声沉闷的破空声却后发先至,阵风驰掠,瞬息间,灌倒枝倾。当头残叶倏飞,几如刀片,将陈剑叹脸颊割破一口。

    伤口内血未出,手中剑招已崩!

    陈剑叹人在半空,已是疾风灌耳。一股无形压力剧增,激起丹田真气延气脉外冲护体。其人亦非等闲,未等攻向阴山的灵蛇出洞使全,凌空变招釜底抽薪将自身向前冲的力道化去,左手定身、易水诀连施,身体凭虚打个旋,硬生生落地,双脚步剑罡,以退为进。来招已进身前,劲风觌面,双目难睁,嗡声大作,耳刺骨痛。

    陈剑叹忙以真元催剑,碧绿剑气倏忽大盛,形似丈许方圆大网将来势罩住。

    “铮!”二势叵一交锋,铮声大作。犹似弦断琴折之音,虽铿锵震撼,不免突兀焦心之感。

    声音渐退,任剑子思绪方回,毕竟同门情谊,见陈剑叹与人拼招,无暇顾及身侧,忙提重剑,一个虎跃挡住意欲偷袭的阴山。陆剑良未见来人现身,不便出手暴露功力。陈剑叹真元丰沛,碧绿剑气已将来物裹住,调匀呼吸,面色和缓,方心下诧异,对方如此刚猛奇袭的招术竟仅凭力掼,未含一丝法术。若非无意伤人,便是轻敌。他人心本狭,一声轻叱,妄显英豪。欲趁来物凭虚,真元不及,将其擒住。左手改始木诀连使,逞师门困法。爆喝一声,剑气再盛,碧波之中隐隐青光滟滟。剑向下压,气沉双足,剑上青华开阖间已成剑匣之形将来物牢牢锁死压向地面。

    虽被陈剑叹蓬勃剑气裹住,看不清晰,但来物似非法宝兵器,竟尔灵性十足。趁陈剑叹剑气将与土地接触,内外真元交替刹那,一声刺耳低鸣,破剑而出,似一手老马识途,原路倒转于归。

    陈剑叹忽觉压力陡释,沛然剑气未及收回,“哐啷!”一声将面前土地砸个丈宽深坑。反噬立至,饶是他一身修为,仍险些将佩剑震开。剑气涣散,剑波荡开,似急流冲柱,瞬间四分五裂。双手虎口亦血迹隐隐。

    那边陆剑良见来物急退,剑诀一招,欲施飞剑剽掠,拦住退路。寒芒将出,耳后忽有灌木窸窣之音,心晃神间,来物已然擦身而过。忙回首过来,三丈外,树林金光中站定二人,一个十**岁少女,翠绿衣衫,衣袖翩跹,风致楚楚。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浅蓝短衫,神仪内莹。少年身侧有柄四尺长,一尺宽,灰色石剑,卧剑函而独立,想来方才袭击陈剑叹的,便是此剑。

    “你们是谁?为何诛此方圆百里的保境灵兽。”少女眼望阴山,关怀切切,口气咄咄逼人。

    陆剑良见对方年岁不长,一手飞剑却使的炉火纯青,气势飞绝。自己出身天下剑宗剑琼宫,竟不知世间有此高明天分的用剑天才,还是女流。思来此二人定是附近前辈隐士之后。好在对方使剑。天下无有剑士不敬我剑琼宫的。略拱手,气定神闲道:“不才剑琼宫弟子,益州陆氏,号剑良。这二人是我同门师弟,陈剑叹,任剑子。不知姑娘芳名?与这位束发少年在此深山野林作何?”他以教派相压,逼少女知难而退,语气倒文绉绉有礼。

    哪知少女竟眉蛾一挑,嘴似冷笑:“原来是藏剑林来的冢人。怪不得行事诡谲。”

    “姑娘何出此言!”陆剑良心惊,已有三分不悦。

    “贵派广罗天下,多少名剑被你们巧取豪夺入门,从此了世无踪。竟妄称剑宫,其实剑冢。你们不是剑冢的守墓人吗?”

    “臭丫头,敢辱我师门!”任剑子大喝一声,不待师兄阻拦,左手暗运极土诀借剑袖遮挡拍入青铜剑身,巨剑微颤,剑身咒印流转。旋即左手挟着真元同握剑柄,霎那间,四周风动呜咽,剑身斜刺,暖黄剑气掩下,竟生无形吸力将剑尖下土地震裂吸附于剑身。

    剑琼宫仅修剑道,其理乃以丹田真元流转引自然五行附剑施为。下道修剑,中道修法,上道修人。法之上层不仅身剑合一,御剑而行,更有逆转阴阳,凭虚临幻之奇功。但殊途同归,寻其滥觞亦不脱修仙者天生真元福厚及后天真元修炼之道。任剑子出身名门荆州任氏,天生真元通灵,所使重剑,招术返璞归真,已经非凡。又以真元勾五行之极土入剑,更增其霸道威力。

    对方出招在前,自己不算偷袭。只见任剑子脚向后蹬,脚下土地爆裂,身体如扑食猛虎急向前射。巨剑过顶,剑气携着土石似下山猛虎排山倒海般扑向五丈外粉面秀目的少女。

    “不可!”陆剑良虽恼于少女讥讽,却为人机谨,不愿多树强敌。欲出手阻拦,任剑子一击已如山崩盖浪,浩然卷过。自己行法阻拦不及,只一声呼斥脱口而出。

    “阿姐退后。”那边少年原本一半身姿被身旁石剑阴影挡着,此时见对方胁势扑来,进步挡在少女身前。双手速结发心菩提印,真元喷薄,脚下金黄菩提法阵依依,似万物初生,不断变幻。大喝一声,发心菩提印真元汇聚于左掌,猛的拍向石剑剑函。法印入剑,如泥流冲岸,石剑颤音逾烈。瞬息间,石剑连函竟自腾空翻转迎斩胁势奔至面前的任剑子。“菩提印?”陆剑良一声惊诧未出。

    “嘭!”重剑相交,似猛虎搏犀,相撞之音激荡,劲风呼啸。一时间,林木倒折,枝干倾拂,残叶败土似风吹弥烟,四散飞逃。

    这一式真元掼力由适才陈剑叹以师门长技软剑柔力泄力已被迫的剑伤。此刻任剑子以重剑硬捍,方觉其真元精纯,力掼不绝。只是石剑上不仅有击斥之力,更隐隐有吸附之功。一人真元催攻如何使出两种对立攻法?

    任剑子心下骇然,急运功相抗,哪知真元吞吐越盛,石剑吸附之功越强。及至他催足十分功力,土石随着暖黄剑气已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土龙与石剑相抗。自己双手反而握力不稳,重剑险些脱手而出。“这…”任剑子面露惊疑,只见那位少年全身裹在金色佛阵中,脚无步罡,仅双手菩提印法正清明,无一丝邪气。“这吸星功…”晃神间,手中重剑又险些脱手。任剑子忙神思内敛,忽然发现丹田真元尽数外游冲穴,隐隐有破体倾泄之势。

    一惊非凡,剑诀颤然。剑光摇摆下,喉咙微甜,一口气血阻塞,再想定神已是无力,土龙一声长嘶哀鸣,瞬息瓦解。真元无情,破开周身大穴,倾体而出。身后剑良,剑叹二人急呼。寒芒,青绿剑芒分左右两路上抢。

    一霎那间,长林静默,唯剑啸激荡!天边,黑云垒块,如滴墨入水,云光和合,氤氲漫散。遥远处,一点星光一闪而濒,直奔此处,如仢跃空,再闪而入。

    星光大盛,现身处,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长发纶巾,神采奕奕,身着清灰剑袍。挥洒间,陆剑良,陈剑叹二人剑光立灭。左袖卷处,将处身斗法风眼的任剑子挡在身后,右手直入石剑剑光内,屈食指径直弹向石剑剑函,“叮…”石剑竟发出清幽脆鸣,流矢般疾速倒飞而归。真元反斥,少年身体大颤,再难把持,脚下殊世菩提阵风吹败絮般幻灭。“竹意!”少女急切将他揽身入怀,面色惶惶。右手已多了件半尺高紫金葫芦,上封黄纸红字符箓,就待伸手去揭。“铛!”石剑入地尺余,在二人身前,兀自颤鸣。

    “剑一师伯。”剑琼宫三人肃身恭立。来人正是剑琼宫“乾坤一气”四剑之一的荆州任氏,任剑子伯仲辈家长任剑一。他见任剑子因适才斗法,神气方甫,身体仍不住微颤。面露一丝不忍,“恩。”低声回应,看向阴山,原本困兽犹斗的阴山被他目光盯着,竟无一丝野性,低头瑟瑟,身体内蜷。任剑一片刻便转过身来,右手食指微烫,僻掣身后。只一眼扫过石剑。眼神留在少女右手擎的紫金葫芦上,面露讶色,低念一声笑和尚,朗声道:“劣丈剑琼宫任剑一,不知这位女郎是谁家后人?四戒法师的紫金葫芦为何在你手中?”

    少女见他弹指破招,道法之高匪夷所思。正要捏诀去揭紫金葫芦上的符箓,以内中蕴藏大道五雷正法抢得先机,再图后招。忽听对方言语自谦,明知自己手里拿的是笑师伯的紫金葫芦,却神色自若,显然是成竹在胸,不惧雷法。又以手把脉,发觉竹意常脉突突,无甚忧险。知对方身具**力,却无意伤人,缓一口气:“晚辈周淑颜,这是乃弟周竹意。四戒法师出家入释前曾是晚辈太公师弟,如今佛道殊途,降格称呼,晚辈唤他师伯。”

    “原来是笑和尚后辈。”任剑一知晓四戒法师修外门佛法,但他入释前出身道家末门,自己一时想不起他的师从。又一眼望过石剑。异兽妖兰不日临世,天下名门齐聚此间,他不愿有人撞见,误以为剑琼宫欺负女郎与弱子。略作盘衡,探手入怀,手心托着一个红绸作盖,一寸高,下宽上窄的青花瓷**。说道:“十年前,多承法师善行方保我师侄剑玉性命。今日姑娘要保这只阴山,这是我教上等金疮药,便赠予姑娘,救治阴山。以还昔日法师救命恩之一二。”说完,不见动作,瓷**竟脱手而出,凭虚飞度,稳稳的落在周淑颜面前。

    周淑颜伸手接过,不曾想笑师伯与剑琼宫还有瓜葛。更不曾想面前这人不仅道法高逸,性情更加豁达。正要开口称谢,任剑一已一挥衣袖带着门下三人转身回走。任剑子不服还要说话被他眼神止住。睥睨间一丝余光落进阴山身上,吓的阴山将身子蜷的更紧,一颗脑袋直往腹下钻。

    酷暑申时,金润水生。天边黑云迅速压过半天,阳光避让,轻风过林。空中一道霹雳划过,须臾,雷声滚滚。昆虫噪热方歇,风已在林中吟歌。

    任剑一甩袖当先,脚程不急,速度却快。三名师侄均使了轻身功夫方才勉强跟上。半程无语,唯脚踏枯枝,衣袂猎风之音。看看行近双峰脚下,任剑一摆手示意三人放缓脚步,叮嘱道:“今日之事不可向旁人提及,免生枝节。”

    三人唯诺,为抓一只阴山而被一名少年用剑法羞辱,确实令出身剑宗的三人颜面无光。任剑一看出三人心事,尤其是任剑子面色沮丧,身体仍因适才斗法而显脚步虚浮。“那少年道法平平,剑却诡异。以我弹指之力竟不能伤剑分毫,天下名剑谱莫不是漏了此剑名号?”右指元气久储不佖,口气疑惑似安慰似自省。

    陆剑良平日读书最多,忽想起某古本中记载上古逐鹿之战,皇帝凭轩辕剑斩蚩尤从而安定天下,描述轩辕剑便是一柄非铜非铁的宽大石剑。遂将想法说出,拱手故问道:“莫非那剑便是轩辕…”陈剑叹讪讪道:“传说之剑何等神威!怎会唯一小儿所控?”

    “轩辕剑只在孤本异志中有所提及,亲睹其威者却未见有人。”任剑一摇手否定,将二人争论制止。

    不远处,双峰间忽一声闷响,隐隐灿华闪闪。

    四人转身去看,“法阵已成?”

    此时,乌云蔽日,一声霹雳,天雷滚过。

    雨已倾盆。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