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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谢欢欢昨天被狗皇帝气的半死,结果晚上又做了噩梦。

    前身的回忆穿插在小狐狸的梦里,前面她还跟尹在牵着手走在校园,耳畔似乎还传来他的声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来等我下课。”谢欢欢抬头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尹在干净的下巴,还有,永远上扬的嘴角,即便是骂人的时候,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蓄着长长的刘海,走路的时候,阳光便星星点点落在他的镜片上,与黑发跳舞。其实,谢欢欢真正喜欢的是尹在总挡在刘海后的眼睛。

    琥珀色。明媚而沉静。

    意识到的时候,谢欢欢已经伸手过去,拨弄他的刘海,看到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欢欢,不要这样,班上同学都在看……”尹在微赧,不自在的低头,刘海便又垂落下来。

    “你干嘛总是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你说,你是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是你女朋友?”谢欢欢不耐。不让等下课,不让外面牵手,吃东西死活不肯喂她,连她喝过的矿泉水都不拿,最气人的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欢欢,我只是不习惯这样……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你又误会我……”尹在微微叹气,他摸索口袋,掏出手机,“给你。”

    “干嘛。”谢欢欢故意不去看他,甚至甩开了两人交握的双手。

    “……真的不要吗?那以后不给你看了。”他作势收起手机。

    还未等尹在说完,谢欢欢已经一把夺过去,熟练的用指纹打开解锁,开始从最近的通话记录看起,直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的手指不知不觉抖起来,本来想看他们的通话时长,却差点拨打出去……

    “谢欢欢,别胡闹。”

    尹在一把夺过手机,力气大到,狠狠刮到了她的手心。

    她却感觉不到疼,因为看到了尹在的表情,遍体生寒。

    明明还想问他为什么还跟她有联系,却发现自己又置身一座山上,身旁茅草屋,炊烟袅袅。

    扭头看到满脸打着马赛克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只见他身形修长穿着起球的白衣,怀中抱着熟睡的小狐狸,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脑袋。

    马赛克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欢欢……”

    惊醒前她突然听到了尹在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想到穿越前正在跟尹在冷战,估计他这会正因为没她的日子,开心的不得了,巴不得清净。

    谢欢欢又忍不住暗暗期待,若是尹在知道她死了,会不会后悔在她最后的时光里跟她吵架?有没有寝食难安呢?有没有疯狂的在想他?

    转念一想,也许他会难过,但是不会如她想的那样。他总是淡淡的,又将她至于千里之外。

    果然,谢欢欢难过的睡不着了。

    索性起床,想着今天早点去向皇后请安。

    起码可以拿个金元宝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她先去翻了翻衣柜,结果只有三套裙装,还都是春秋的薄衫裙。又翻了翻自己的梳妆盒,零星的几只花钗。这下她心情更差了。

    把花钗都拿出来之后,露出压箱底的一本册子。

    册子是蓝面线装本,写着“月计岁会”的字样。

    谢欢欢本来不想怀疑自己宅子里的丫鬟,但是这本记帐册,已经让她起了疑。毕竟她这半年从没听人说过这屋里有账本。就算丫鬟们体谅她是个残疾人,可她也是个耳聪目明的残疾人,读字听书,不妨碍的。

    月计岁会是古代普遍的记账方法,通常是一个月记录,一年汇总。

    谢欢欢翻了两页,顿时肺都要气炸了。

    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第一条写着:丹贵人支储备金月银二十,梅兰领月银二十;储备金支水倌月银二,水倌领月银二。

    这个用储备金付给水倌儿的二两银子,自第三个月开始就不给了。

    可是她屋里还是月月有水用,虽然量少,但是不曾短缺过。

    谢欢欢的眉头打结。

    可见这个储备金每个月都备给大丫鬟,专门是用来打点的。至于打点水倌儿,她猜想,无非鼓励配送服务能够优质保量完成。估摸着要么配送按时,要么一次多装几桶子水。

    可是她没记错的话,她这屋外门沿下,仅有个储水的小缸。倒是前院里有个巨大的水缸,她原先以为是盆景,里头会拾缀几叶荷叶莲花,放养几尾活鱼。

    结果一看,缸里污水浑浊,什么都没有,瓷口长了一圈野生青苔。

    谢欢欢的疑心病一起,脑子里就像是有无数根线头,似乎总有什么蛛丝马迹要脱颖而出。

    她突然想起雏菊以前在屋里说过一嘴。梅兰那时候正给她漱口,听到雏菊的话,脸色都变了,平时她要漱口两次,结果那天就不给她喂水了,搁下水盆,把她晾床头,拉着雏菊就往外走。她隐约觉得有点古怪。

    雏菊说什么记不太清,大概意思是水不够用了,抱怨了下。

    她那时候躺傻了,还真以为是水不够用了才不给她漱口,表示很理解。现在怕是梅兰吞了储备金,这该给水倌儿的没给,人家不乐意了服务就不周到。如果银子给到位了,就算丫鬟太监迟到早退没接到水,人家说不定还给她送进屋。

    谢欢欢越想越气,没想到屋里头的丫鬟,真把她当傻子呢。

    谢欢欢哪里知道,她基本上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前院的大水缸凡是宫里的宅子,都有一个。区别是,纵是水缸,精细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缸里头攒的是天上的无根水,为的是救火用的。

    只是听雨轩三房长期住不满,又从没有走水过。这水缸到后来也是作储水用,只不过前院本来就是三屋一起维护的,谢欢欢屋里的丫鬟又懒,根本无心打理。

    宫里送水是早晚两回。

    主子们早上用的水都是从宫外的水泉山上拉回来的。宫里的水倌儿每天四更天抹黑去拉回来,反复要拉二十车。故而叫晨露。傍晚还要再去拉一回,叫夕甘。

    而只有宫里办事的公务员和奴才们用的才是宫里井水,因为是地下水,所以也叫下水。

    谢欢欢误会的是,倒不是水倌儿没拿到小费不肯给她搬进屋。

    而是五更天这会她屋里静悄悄,一个下人都没到,水倌们都是清一色低阶的太监,论宫里的等级,都是最下等的人,宫规是不能进出主子住的地方,被抓住了,当刺客定罪的。

    谢欢欢看账本,看一条记录就要对比前后,时而要苦思冥想半天,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