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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上反映了诸多问题，但是还不能成为司礼院定罪的证据。谢欢欢冷静下来之后，头脑清晰了几分。
脑补了对簿公堂的画面，总不能说她怀疑两个丫鬟私吞了送水工的小费六两银子，要求司礼院掌事大太监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三项原则，严肃调查六两银子的出处，并且对梅兰雏菊两丫鬟致以强烈的谴责。
谢欢欢眼皮抖了抖，甩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若是她不报备司礼院，而是私下处罚了丫鬟，这陈年烂谷子的事便算是‘私了’。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她再去相关部门举报恶仆欺主，先不论她房里丫鬟的教养姑姑会是什么反应。
这毕竟教训了她们一手带出来的姑娘，还不跟她们打声招呼，这些资历深人脉复杂的姑姑们，哪个不是太后皇后眼前，服侍了十几二十年说得上话的老姑娘。
除非谢欢欢有朝一日麻雀变凤凰，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啥也别干了，就可劲的穿小鞋——后宫牌小鞋，五千年文化的沉淀，穿上便脱不下来，美容又驻颜，15岁进宫，16岁出殡。你值得拥有。
再比如这账本里还涉及到许多潜规则，又跟各掌事的机构说不清的牵连。
单说这月供吧。
每月初梅兰雏菊都会按规格申领，什么几匹的布，多少珠花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是按品阶按量去拿。
虽然也没见拿回来多少，可这册子上都写了足领。她没凭没据地去闹，人家那儿也是有账本的，伸着手指，吐着唾液，翻到记录，不消看，肯定是足量发放了的。
末了还要扣她一个恶意滋扰生事的罪名。
她想了一晚上，又要教养姑姑心甘情愿地给她换丫鬟，还不能跟这些牵连部门交恶。她势单力薄，息事宁人吧，这服侍自己的下人天天肚子里揣了好几个心眼，她晚上都睡不着。
不知不觉，五更天了。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这会正跪着磕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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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真这么说？”慈宁宫前的城湖边立着两人，说话的女官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头上挽着一支玉钗。
“回姑姑，万分不假。这丹贵人方才就是这么与我说的，姑姑救救我罢。”梅兰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我且问你，她只说了下午要去内务府好好问上一问，你便跑来找我了？”女官本姓甄，太后念情，赐了原姓。她对谢欢欢不陌生，此前去听雨轩，给她明着暗着做过规矩。
甄姑姑说到后面，口气越发严厉。梅兰吓了一跳，道，“姑姑不知，因丹贵人说，若是此事滋大，怕给姑姑脸上蒙灰，便让我来此地跟姑姑知会一声。”
“你简直猪粪蒙了脑，”甄姑姑听完，气的脸色铁青，“你若不走这一趟，还有周转于地。现在你去收拾细软，这宫里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了。”
“啊！姑姑啊！”梅兰吓得六魄皆冒，膝盖一软，泣不成声，“姑姑，我若是出宫，如何生活啊，若是被我那老爹知晓，怕是要将我卖到烟柳之地。求姑姑救命！”
甄姑姑脸色露出一丝不忍，“你且放心，你14岁进宫便跟了我，我与你虽没有母女之情，但是朝夕相处的情分总在，这也怪我没有教导好你，这回姑姑做主，替你找户好农户嫁过去。”
“姑姑，梅兰不明白。”十六岁的少女姿色平平，额间红肿一片，在听雨轩磕，来了此地又磕。隐隐有了寿星公的模样。此刻她满脸不甘，不明白姑姑为何如此待她。
她在宫中虽然仅仅两年，但是耳聪目明总是能够得到主子的喜爱，且不说这丹贵人不懂宫中规矩，那本册子她是有自信的，上头绝不会有差池。
“那我便好好告诉你，也教你死的明白。只是，”甄姑姑目光一冷，如刀锋般扫过去，“这宫里动小脑筋的奴才千千万，可是脑筋再动也不得动到主子身上，就算是从六品的贵人也欺不得。”
“你倒反而要感谢她不过区区从六品，不然，你的脑袋已经没了。”甄姑姑的脸上露出森然喋血的微笑。
谢欢欢的办法简单又暴力。
她压根没打算去内务府，不过少几块布，几朵珠花而已。就算她丢得起这个人，缺斤少两的东西也是要不回来的。
她就是要吓得梅兰六神无主，好叫她去教养姑姑那里走一回。
若是她没想错，那些能当上教养姑姑的，个个都是人精。她屋里又不是多复杂的事儿，梅兰就算没有道出实情，那些姑姑一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是在赌，这教养姑姑知道了梅兰的错处，又会如何处置。
若是姑姑硬要包庇自己的丫鬟，仍是把梅兰当作没事人一样送回听雨轩，谢欢欢也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笑置之。
可是这姑姑对她的‘恩德’自然也会记下。就看这姑姑愿不愿意赌，她谢欢欢永远是个从六品贵人。
结果午时一到，来到听雨轩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她走到正在院内晒太阳的谢欢欢面前，行了大礼，朗声道，“奴婢真环，受甄姑姑所托来伺候丹贵人。”
谢欢欢嘴角咧出一个微笑，“你可要替我好好谢谢甄姑姑，她的好意我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