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拒马,打开营门,没有一个敌军冲出来,也没有一支弓箭射出,仿佛,这座营寨本身就没有一个人驻留。而当这几百号人,喊杀着冲进营中的时候,却只见遍地空旷,密布的军帐早是人去营空。
那当先的敢死队慌忙遣人相曹仁报信,等他亲自入营才肯定,这不过是座空营而已,而营中空地上的灶火熄灭多时,分明几天前,便没有人在这里驻守了。
曹仁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疑惑,当即差人将各种情况快马加鞭送报给中军曹操,而再派人搜查整个营盘,期望能逮住一个不曾走脱的卫军士兵。
“什么……?西营是空营一座?!”等到曹操收到曹仁派遣来的士卒回报时,曹操明显也颇为惊愕。
“……报!”没得曹操反应过来,却又听远处一支信马飞快而来,高声道,“报主公!于禁将军已入东营,却不见半个敌军身影!”
“东营也是空营!?!”曹操更是越震惊,耳朵现在还能听见卫宁中盘后方那震动冲霄的鼓声,更可以看见营盘中后那来回巡逻的旌旗。
曹操心中大疑,却蓦而听得身旁戏志才一声高呼,“糟了!中卫宁诡计矣!”
“此话怎讲!?”曹操沉着脸回头问道。
“卫宁中盘必然同样无兵,主公可遣少量人马,先行入内!”戏志才不答,反而焦急的向曹操道。
“来人!可差两千人马,向卫军中盘入内!”曹操点了点头,慌忙挥手令道。
“喏!”
不出戏志才所料,不过半晌,便得那裨将引人回来,高声道,“回禀主公!中营也是无半个人影!”
“那鼓声为何还在响个不停!?那卫军大旗为何还在动弹!?”曹操跨坐绝影之上,听着鼓声,看着那黑底白边的卫字军旗,沉声道。
“回禀主公……我等入内之时,却见中营处,数百木桩上尽是悬空吊着许多牧羊,畜生挣扎,四蹄敲打在鼓面之上,乃有此音。而四野有修有栅栏围困,卫军以旗帜捆绑于牛身之上,放任自走,是以我等才觉得有人巡游……”那裨将慌忙回道。
曹操脸色霎时变得一场阴霾……
被耍了,又被卫宁与郭嘉耍了。
“五日来,卫宁连连操练,敲鼓行军,原来不过是为了惑我军而退兵!可恶!”曹操狠狠甩了一把马鞭,咬牙切齿。
“想必卫宁每日皆分批送兵马向后退军……怪不得,怪不得……卫军当道扎寨,所立三道营盘,又以游骑每日大股侦查,防备我军探马查询,使得主公不得知其军后消息……而每日皆以所有兵马挡住前寨,使我军以为其未动……却在今日撤走最后一拨人马……”戏志才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既然今日才退完最后一军,想必难有走远,假我军全力追赶,必然能斩获不少!分批而退,兵力不集而弱,要破不难!”曹操不愧是枭雄,很快便平复下来心中那股被耍的恼怒,恢复冷静之后,却很快想到卫宁分批后撤的致命破绽。
“许褚!曹纯!你二人引本部虎豹,尾随追敌!”
“喏!”许褚,曹纯二将得令,抱拳应声,勒马便向端氏方向追赶而上。麾下三千虎豹骑兵,人当精锐,每以百人将补之,骁勇善战,又有曹纯亲自训练,许褚领军,战斗力极端强悍。正是曹操手中,最为有名的部队之一。
戏志才看曹操怨愤难平,当即出声劝道,“主公不可!卫宁能以五日时日布置这般诈退之计,显然便是有条不须,贸然追赶,恐有伏兵!”
曹操却并非戏志才所想被愤怒充斥了脑袋,脸色依旧不变,沉稳道,“正是如此,我才以虎豹铁骑前去追赶!卫宁与我军对峙一个多月,又兼顾新收徐荣万余士卒,粮秣辎重定然耗费不少,而乐进,曹洪领军深入敌后,使其军心动荡,战力必然不比往日。虎豹铁骑战力强横,又全是骑兵,大可以寒敌心!”
想了想,曹操狠狠握紧了拳头又对戏志才道,“更何况,卫宁故弄玄虚,能花如此精力时间来故布疑阵,便是害怕我军进,卫宁必然没料到,我军竟然便在今日起总攻!他分批撤军,难以集中军力,三千人马,便是对上他全部万人,也足可纠缠死斗,而等我军大举掩杀上去!”
“传我军令!大军加北进,追随许褚曹纯两位将军身后,务必追上卫宁兵马!”曹操不等戏志才接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猛然拔出腰间倚天宝剑,高声令道,“卫宁兵不过万人,以被我军三万所胆寒,如今连夜逃窜,众位当随我大破敌军!”
“喏!”全军皆振奋挥戈,仰天嘶吼回应起来。
三万人马在曹操鼓足士气之下,又在数量和战力上的差距上,使得所有人对追击卫军充满了信心。曹操素来赏罚分明,摆放在所有将校,士卒面前的,不是一堆堆唾手可得的军功,还是什么?
放眼望去,曹军上下,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撒开的脚步纷纷跨过卫宁那三座虚营,纷纷向着北方追赶而去。
戏志才看曹操坚决的模样,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却说许褚曹纯二将领了三千虎豹穷穷追击,人所坐胯下战马,皆是曹操重金购来,又有曹纯这样一个练军能手仔细看管照顾,自然体力充沛。
撒开马蹄直追向北,一片尘土飞扬。
未几时,二将便领军赶到端氏,等他们大批兵马涌来的时候,不出所有人意料当中的便是,端氏这座小县城,也早已经没有一个把手兵马。
许褚,曹纯不费一丝力气便占领了这座城池。却见小城中,显然萧条无比,不见多少人丁,而更多的却是一些孱弱老人留守城中,两将慌忙遣人寻来当地百姓,询问卫宁大军动向。
卫宁早迁端氏大多青壮西进,留在城中的多是一些不肯离开故土的老弱之人,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曹军虎豹,不敢怠慢,便老老实实的将卫宁几日来的军令吩咐一一告之。但卫宁撤军毕竟还是颇为谨慎小心,端氏百姓也被严令不得出城,所以并未得知卫军动向。
百姓向西迁徙,却让曹纯与许褚有些疑惑,猜不准卫宁大军到底是向北移动还是向西撤退,二将不敢擅自决定,只好连忙遣人向后面曹操中军报告,以等后续军令到达。
“徙百姓西迁?哼……!”等曹操收到二将回报之时,当即泛起一丝冷笑,“西迁百姓又有何用!?既已诈过我一次,还想欲盖弥彰!?”
“传令回报二位将军,向北沿大路追赶!”曹操大手一挥,当即沉声回令道。
先以虚营诈于他,后又假百姓之手再故布迷阵,曹操到了现在,才敢肯定,卫宁定然已经是连夜匆匆北上了!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他的面前,展开了一丝窗户,透射进来。
快马传令,在端氏暂时修养已待曹操军令,不等多久,便见飞马而来,“回报两位将军!主公有令,让两位将军引兵北上,追赶敌军,沿路若有疑惑,当可由曹纯将军一手决断!”
“让我决断?!这么说,主公已经料定卫宁是向北面而去了!?”曹纯点了点头,侧过头来看了许褚一眼,却见他依旧在那闷声不吭的擦拭着手中大刀,微微摇了摇头,曹纯脸色霎时严肃了起来,一跃跨上战马,高声道,“主公有令,让我等北上追赶敌军!诸位将士当同心协力,共同杀贼!”
“喏!”所有人皆是百战精锐,只片刻,便人人披甲上马,列开阵势。
“随我来!”曹纯长枪一扬,当先而出了城门,一干骑兵虎啸着尾随而去。
端氏以北,便是汾河,跨过去,又是临汾,再望北面而去,则为平阳。沿河之处,多为平原,少有树木遮挡,正是如同虎豹骑这样精锐的骑兵部队挥马力的时候。
而卫宁大军显然撤离不过一日,就算他最后撤离的那批部队同样是骑兵,曹纯也有信心,能够完全追赶的上去。
追赶了大约半天时日,曹纯眼看麾下众将,战马也多有疲惫神色,这才下令休息一下。
精锐之名果然副实,却看人人下马多寻依身之物斜靠着围拢而坐,人人衣甲不脱,兵戈不离手上,而尽量保持自己战马离自己不到十米的范围。
所有人便是休息也是紧密的缩紧靠近,倘若骤然受到突袭,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起不弱的反击力量。所有虎豹将士各自取了水袋干粮食用,又取了黄豆等精良喂养马匹,没有人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却是人人闭目养神,肃然严待。
“……报!报将军!前方又岔路,向北是往平阳,为大道,向东为上党,是为小道!敢问将军,我军却走哪方?”却在这时,曹纯等待已久的探马飞快而回,高声道。
“可有卫军踪迹遗留?!”曹纯皱了皱眉头,当即问道。
“不曾!”探马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