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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居安当思危

    以身试法……

    圣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只是舍去一个儿子,却能借机掌握北戎的态度。

    他有很多个儿子,但是试探北戎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一次。

    墙后的邬皇后毫不犹豫,立刻从偏殿一路疾走,来到主殿的内室。

    要是自己再不出现,圣上就要答应了!

    “陛下,不可!”

    “妾身反对。”

    长公主牵着宸妃的手,侧身让开道。

    宸妃下蹲,向邬皇后行了一礼。

    邬皇后看也不看她,径自走到圣上跟前。

    “陛下,大晋还轮不到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少年郎去身陷险地。”

    “真要试探北戎对大晋的态度,我们有更好的选择。”

    “原本就在北境的将士们,对逾轮部更为熟悉,为何不能让他们带着宸妃的信物前往联络?”

    邬皇后此言一出,圣上立刻踟蹰起来。

    皇后这番话固然带着私心,可倒也在理。

    “不妥。”

    长公主立刻道:“信物是娜日娜的,非她亲子,逾轮部怎会轻信?”

    “若是不幸选中北戎混在大晋军中的细作,又或是让逾轮部误以为大晋与北戎联手,要将他们灭族,岂非弄巧成拙?”

    “既然决意要如此做,那理当选择最为稳妥的方式。”

    邬皇后的声音很冷。

    “长公主,此乃国是!”

    容不得你来置喙。

    长公主寸步不让。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难道北戎挥兵南下,会因为本宫是长公主,就不杀本宫吗?”

    “本宫是大晋的镇国长公主,陛下既然赐下镇国封号,本宫所言所行,自当符合这镇国二字。”

    “倘若因本宫是外命妇,你就认为本宫不该对国家大事说三道四。”

    “那本宫还要说后宫不得干政呢!”

    “再者,即便是外命妇,也是有上疏之权的。”

    “皇后,在这件事上,你无法指责本宫。既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

    “这天下,是高家的天下,本宫乃是高家的子嗣!”

    “绵延大晋国祚,维护陛下正统,才是本宫最该做的事。”

    “即便你不说,大家心里也知道。你不就是担心阿祚真的能成功,会分润走太子手中之权,令朝中百官对过于仁善的太子失望吗?”

    “可那是太子之过,与阿祚何干?”

    “别说他如今名义上是本宫的儿子,实际上,作为流着异族血脉的皇子,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与太子争夺大位的可能!”

    “与此无关。”

    邬皇后冰冷地看着长公主。

    “本宫绝不会让一个未曾上过战场之人,去负责这样的大事。”

    长公主嗤笑一声。

    “皇后的话,在本宫看来实在有失公允。”

    “放眼古今天下,哪个是生来就上过战场打过仗的?”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如今朝中哪位将军不是尸山血海中,一次次历经生死之劫,站到如今位置的?”

    “还不都是历练出来的?”

    “无心上战场的人,尚且给他们机会。为何不能给有心为国尽忠一个机会?”

    邬皇后盯着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难道你要让本宫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她指着韩长祚。

    “他,身上流着一半北戎的血!”

    “你如何就能肯定他不会倒戈北戎!”

    长公主丝毫不惧,迎着邬皇后的盛气凌人,踏出一步。

    “他是本宫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本宫心里清楚得很!”

    长公主咬咬牙。

    “若他果真倒戈,本宫愿以命相抵。”

    “大晋王师迎敌之时,便是以本宫的血祭旗之刻!”

    “到了那一步,就太迟了。”

    邬皇后不再理会长公主,转身看着圣上淡淡道:“到了大晋王师北上迎敌的危难时刻,怕是北境已经全面崩溃。”

    “不知北境要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命丧北戎铁蹄之下。”

    “陛下,妾身不同意,望陛下三思。”

    说罢,她朝着圣上行了一个大礼。

    圣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妹妹说得有理,邬皇后的担忧也对。

    自己该如何抉择?

    恍惚间,圣上觉得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年壬午之变时。

    手上是孟老将军带血的上疏,心中是对他提议裴文运为帅的举棋不定。

    这是决定大晋国运的重要抉择。

    他不能走错路。

    圣上闭了闭眼,睁开后,犹如沉睡的巨龙苏醒。

    “阿祚,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韩长祚上前,单膝点地,直直地望着圣上,没有丝毫的怯懦。

    圣上眯了眯眼。

    “你告诉朕,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念头?”

    “去年春狩前,北戎进贡的使者抵达京城的时候。”

    “当时崔绩带着他们经过公主府,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很是激动。”

    “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们心怀不轨。”

    “春狩时,他们又借着马王对大晋的武力进行试探,其后又暗中找到我,想说服我跟他们去北戎。”

    “北戎亡大晋之心不死,他们如今不过是暂时蛰伏,迟早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或许是今年,或许是明年,又或许是此后数年。”

    “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的。”

    “大晋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等着他们打上来,我们得主动出击。”

    “如今大晋强盛,北戎虚弱。”

    “可到了若干年后,英明如父皇,干练如裴相,都不在了,大晋由盛转衰,而如今人才凋零的北戎会重新崛起,趁虚而入,那才是大晋真正的当头国难。”

    “居安当思危。”

    “不错!”

    圣上赞许地看着他。

    “没有永恒的强者,弱者也不会恒弱,你能看到这点,朕很欣慰。”

    他呵呵笑着。

    “春狩时,那个北戎武士的手,是你废的吧?”

    “嗯。”

    “为什么?”

    “因为他对娘出言不逊。”

    圣上神情复杂。

    “只因为,他对长公主出言不逊,你就废了他的手吗?”

    韩长祚抿了抿嘴,声音低沉又委屈。

    “他们说我是叛徒。”

    “我不曾背叛大晋,也没有背叛过北戎。”

    “阿妈说,父皇给我取名为祚,是希望两国长治久安。”

    “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我没有背叛过任何人,他们侮辱了我。”

    圣上笑了,眼中闪着泪光。

    当年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一次,也会如此。

    圣上抬起眼,看着面色如霜的邬皇后。

    “皇后,让他去吧。”

    “苏努齐合说的对,他是草原上的雄鹰,应当盘旋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他是最好的骏马,应该带领着他的族群去自由地奔跑。”

    邬皇后一言不发,只狠狠瞪着长公主。

    达成目的的长公主一点都不在乎。

    瞪,随便瞪。

    反正不会掉根头发少块肉。

    圣上低下头,用额头抵着韩长祚的额头。

    “儿子,别让你父皇失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