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孟春武艺不差,耳力也好。
这事裴萧萧是知道的。
所以当她哥给了暗示后,她立刻就知道有人在偷听。
离开厢房前,裴萧萧特地把春兰留下来,让她借口收拾东西,留意偷听的人是谁。
“是济阳公府的二小姐。”
裴萧萧眯了眯眼,瞬间想到了韩长祚和自己说的话。
“她今日去庙里,是为了和韩公子相看的事。想来是偶然听见的,倒不是存心想刺探些什么。”
裴文运淡淡道:“兴许以前济阳公府与我们家没什么瓜葛,可今日之后,就未必了。”
裴孟春点点头,暂且将这件事抛开,转而谈起自己昨夜在公主府的见闻。
“……昨夜长公主派了公主府的下人在城门口等我。我一入城,就马不停蹄地前往公主府。”
“到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在等着了。我与长公主寒暄了几句,将画像交给她,就准备回来。”
“不过前往马厩牵马时,我听见有人用北戎话交谈。”
裴孟春微微一笑,侧头看着他的宝贝妹妹。
“韩公子让那些北戎护卫,暗中守着萧萧呢。”
“萧萧你近来在京城,可有得罪过谁?”
裴萧萧一脸茫然。
她得罪谁?
这哪儿知道啊!
她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裴文运身体微微前倾。
“孟春,你确定是韩公子?”
“确定。声音容貌,都对得上。说话时的语气,和人前全然不同。”
“他们应当是没发现我,碰头之后,很快就分开了。”
裴孟春自打接手了孟氏商行,开启自己走南闯北的生活后,学会了不少方言,以及其他国家的语言。
他懂北戎话,裴文运和裴萧萧一点都不奇怪。
裴文运听完儿子的话,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速度时快时慢。
等再开口时,他对韩长祚的称呼都变了。
“六皇子自落水后,宸妃便对外宣称他因高烧不退,被烧坏了脑子。就连御医都证实了她的话。”
“所以六皇子是先烧迷糊了,如今清醒了?还是宸妃买通了御医,让御医帮忙掩饰?”
“若是串联御医。那恐怕就不是宸妃能做到的了。长公主想来也从中给予了不少帮助。”
裴萧萧抿着嘴,想了想,把自己在春狩时的发现也和盘托出。
“当时我虽有所觉,但没有证据。也和丹君讨论过此事,还试探过宸妃娘娘,不过一无所获。”
裴文运瞪了她一眼。
“越发地胆大包天!试探宸妃?!你也不怕惹祸上身!”
裴萧萧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就那么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裴孟春帮着妹妹求情。
“萧萧如此做,定然事出有因。”
“彼时我们尚不知六皇子是敌是友,萧萧就是多上点心,也是正常。”
裴萧萧把胸挺得高高的。
就是嘛。
谁知道他会不会是高源景一伙儿的。
毕竟他们叔侄俩关系一直挺不错的。
裴文运本也没打算多说女儿几句,不过是提点她别轻举妄动,有时候收敛点性子。
反正捅破了天,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会想法子给她兜着。
裴文运白了女儿一眼,没再继续纠缠试探宸妃这件事上。
“孟春,依你之见,六皇子与我们,如今是友非敌了?”
裴孟春笑了起来。
“恐怕不单单是友非敌,人家还想着要给爹你当女婿。”
“他昨日问得可是细致极了,我自愧不如。”
裴文运冷哼一声。
“就凭他?”
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春狩又是送马王,又是深夜拐女儿出去单独相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好好,果真是能在人前装了这么久傻子的,自己当真是小看了他!
裴文运不紧不慢地道:“我与长公主本就有约在先,如今看来,倒是要提前实现承诺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韩长祚是否会为了北戎,而选择背叛大晋。
板上钉钉的不会。
若是韩长祚果真有这样的念头,无需他们,长公主首先就会大义灭亲。
作为政敌,那就更不可能了。
长公主和宸妃从来关起门来不管事,只过自己日子的。
韩长祚无官无爵,也从不与朝中大臣串联,想掀起什么风浪都办不到。
再者说,若真想对他们裴家做什么,又何必派了北戎护卫那样显眼的,暗中护着裴萧萧这个惹事精。
比起扳倒自己,再将女儿收为禁脔,显然是与自己交好,博取老丈人的欢心来得更划算。
男人裤裆那点事,裴文运自认一清二楚。
兴许先得了人,就自觉心满意足。
可时间长了,总会贪心地想着全都要。
六皇子能装这么久,定然聪慧无比,不会想不明白这一节。
是以,无论韩长祚是为了什么装傻,只要不涉及到关键核心,裴文运都不会放在心上。“既然六皇子有心与我们交好,那济阳公府若是对他下手,我们少不得要帮一帮场子了。”
裴文运顿了顿,又对一直缩着脖子,恨不得当透明人的女儿叮嘱。
“如今人家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你若无心,就避着人家点。”
裴萧萧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
被自己收起来的那一盒子珍珠,到底要不要还回去啊?
“听到没有?”
“听到了。”
算了,虽然那盒珍珠她很喜欢,但还是还给人家吧。
不然她爹要是知道有这么桩事,怕不得气得打上公主府去。
裴孟春牵着妹妹的手,向父亲告退。
兄妹二人肩并肩,走在占地极广的相府。
“收人家送的礼物了?”
裴萧萧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一盒子珍珠,贡品,我还挺喜欢来着。”
裴孟春替她拂开被风吹到脸上贴着的碎发。
“是从宸妃和长公主手里拿的吧。送的东西能入你的眼,倒是上心了。”
裴萧萧很乖地站着,任由裴孟春给自己理碎发。
“萧萧,哥哥和爹这么努力,是为了你能够无所顾忌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之前你点头与魏国公府结亲,我就很不高兴。”
“先不提邬怀清那个草包根本配不上你。只要一想到你不是因为心悦他,而选择成婚,我就自责万分。”
“是哥哥和爹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觉得,你必须作出牺牲,去讨好圣上和皇后,以此来稳固爹的地位,维持相府如今的烈火烹油之势。”
“这是哥哥和爹的不是。”
裴萧萧慌得手足无措。
她倒是知道她哥对先前自己定的婚事十分不满。
定婚第二天,她哥就气得直接离京。
但没想到,她哥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哥……”
裴萧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裴孟春替妹妹整理好碎发,退后一步,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无论萧萧你嫁不嫁人,想要嫁给谁,只要那人真心待你,你也心悦于他。”
“我和爹都不会反对。”
“你只要好好过你想要过的日子就行了。”
裴孟春重新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回院子。
像是小时候,爹娘都忙的时候,他一个人照顾着妹妹那样。
“孟春,你是男子,我对你尚且放心。”
“可萧萧不一样。”
“女子生于世间,所背负的枷锁太多了。”
“她又过于聪慧,过于异于常人。”
“我总担心,她寿数不长,会同你母亲一般,早早离去。”
“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往后萧萧就要托付给你了。你身为兄长,务必要护着她。”
“除了你,她在这世上,恐再无亲眷。”
裴孟春牵着妹妹的手紧了紧。
明日,自己该去趟公主府,和那位已经过继出去的六皇子,好好会上一会。
起码要从对方身上弄清楚,想对妹妹不利的人,究竟是谁。
裴家的人,自然有裴家护着。
如今她是裴萧萧,而非韩裴氏。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