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运几不可见地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女儿。
“你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传闻?还是昨夜在公主府中看到了什么?”
裴孟春应得很快。
“昨夜公主府有所发现。”
“宸妃和长公主一直瞒得很好。韩公子看起来也一如既往,在人前没有任何破绽。”
裴文运说完自己的看法,话头一转。
“你昨夜在公主府看到了什么?”
裴孟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眼神仿佛不经意般朝边上飘去。
“爹,时辰不早了,妹妹也乏了,我们先回府吧。”
裴文运会意地闭了闭眼,缓缓起身。
“我也有些乏了,这段时日连轴转,身体确是有些吃不消。”
他们走后,一个身影从墙角走了出来。
江珏在韩长祚离开后,立马也走人了。
这桩婚事她本就打心底瞧不上,如今正主不在,她更是无心留下陪着应酬。
反正长公主那头,有母亲在,自己留着也无用,不如出来散散心。
谁知就这么巧,正好看到裴家父子从一处偏殿出来。
江珏记得,那个偏殿是专门用来供奉延生牌位的。
裴相发妻的长明灯供奉在这里,人尽皆知,可他家在此处还供奉了延生牌位之事,却是没人知道。
江珏等裴家父子走后,还特地进去里面确认。
里头密密麻麻的牌位,看得江珏头皮发麻,不过她到底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答案。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牌位上写着裴萧萧的名字。
供奉的人是裴文运、孟五娘还有裴孟春。
从偏殿出来,江珏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从未听说裴萧萧身体不行的传闻。
就她那整日追鸡撵狗的劲儿,谁身体不好都轮不到她身体不好。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江珏支开身边的婢女,跑到裴家落脚的厢房,在房后的墙角蹲下偷听。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显然是非常有**份的,被人发现,还会诟病济阳公府的体面与教养。
但她实在太好奇了。
虽然到的时候,裴家三口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但江珏还是听到了重点。
在听到裴孟春怀疑韩长祚的傻是装出来后,她没忍住,小小的惊讶出声。
兴许就是那一声很小的惊呼,被裴孟春发现了。
他直接找了个借口,让裴文运和裴萧萧离开寺庙。
江珏有些恼火,觉得自己太耐不住性子了,应该沉住气,等他们走了之后再惊呼的。
但现在木已成舟,自己也无法改变。
被支开的婢女找过来时,江珏的脑子有些混乱。
她的心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对于这桩婚事,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韩长祚的傻是装出来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重新审视这桩婚事?
凭良心说,如果韩长祚不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傻,绝对是个抢手的婚配人选。
哪怕他身上有一半的北戎血脉,可宸妃的立场从来很坚定地站在大晋这边,绝不会做出背叛大晋的事。
长公主对他的偏爱也是有目共睹的。
嫁给他,意味着自己也会成为长公主的宠儿。
且陛下又对长公主这个唯一的同母手足近乎溺爱的偏疼。
如今韩长祚婚事未定,这也许是他还在装傻的原因。
等婚事定下后,他再将一切挑明,自己会成为全京城最被人羡慕的对象。
即便韩长祚没有挑明,自己捏着这件事,也可以迫使长公主在择选太子妃时站队,甚至利用这一点,为济阳公府谋取到更多更好的利益。
而长公主绝非心狠手辣之辈,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为了韩长祚,她甚至可以毫无底线地行事。
江珏吸取了刚才失手的教训,决定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把这桩婚事先定下,以免有别人捷足先登。
可正当她准备在长公主和韩长祚面前,展现自己的时候,却被母亲告知,他们已经回去公主府了。
江珏直接愣住。
“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济阳公夫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气愤又无奈地回答。
“就在刚才。我们也回去吧,时辰不早了。你姐姐应该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江珏跟着母亲上了马车,斟酌着用词。
“娘,这桩婚事……长公主是如何说的?”
济阳公夫人按着太阳穴,头疼地皱着眉摇头。
“长公主说,韩公子既然无意,那就作罢。又说你成婚时,定会奉上厚礼以作添妆。”
江珏只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被母亲的这番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才刚做出决定,怎么事情就结束了?
她不服!
江珏没能藏的住,直接在马车上把刚才自己偷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果真如此?!”
济阳公夫人用丝帕捂住嘴,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极大。
这事若是真的,怕是整个京城都会因此而震动。
济阳公夫人的阅历可比女儿强多了,能想到的,也比女儿多得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韩长祚的事,长公主显然是知道的,那宸妃知不知道?
应当也是知道的,母子连心,孩子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母亲的心细如发。
那圣上呢?邬皇后呢?
自己若是将这件事,暗中告诉邬皇后,是不是长女被定为太子妃的把握就多了几分?
说到底,哪怕是选择与长公主结亲,那也是仰仗别人的鼻息。
到底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自己能独吞,何必要分给别人呢?
江珏眯着眼,恨恨地道:“如今想来,韩长祚定然是装的!”
“就是再神智有缺之人,也分得清好赖,看得懂脸色。”
“如今想来,他是当真不懂吗?”
“在春狩时,当众给我没脸,今日又不顾两家脸面,匆匆离开,一桩两桩,全都是为了裴萧萧!”
“难怪长公主替他相看了那么多闺秀,他一个都没看中,原是早心有所属。”
江珏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明白,想透彻了,越想越气,拉着母亲的胳膊。
“娘,为了姐姐,这桩婚事也要想法定下。”
“于我们济阳公府,是利大于弊的事。”
济阳公夫人看着女儿脸上似怨还娇的神情,若有所思。
“且等等,此事必须弄清楚,弄明白了。真相究竟如何,尚说不准。”
她温柔地将女儿搂进怀里。
“你放心,娘是断不会牺牲你的幸福,去为你姐姐铺路的。”
要是没弄明白,就着急忙慌地入宫禀告邬皇后,落不着好的人,只会是济阳公府。
既然要做,就要把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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