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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华尹外皮同时用的,还有灵婆的身份。

    琼亦自称是仰慕魔教盛名而来的灵修,愿意加入奇阴宗,在程少峥面前受下了毒誓,成功进入宗门。因修为不高,未得重用,只是看在她见多识广的份上让去教导门下弟子。

    白日,琼亦是指导弟子的灵婆,夜里,她会作为侍女华尹来到云雅屋中,与她协商对策。

    云雅替琼亦解开了毒誓,让她少受些束缚,就这么辗转一月,也套到不少情报。

    程少峥在宗中掌权十载,过往伏魂一门的重要手下几乎全被调离,现居宗门重要地位的多是程少峥的心腹。除了三护法和大长老外,还有一位闲情雅逸的年轻客卿,三护法被尊称为狮、虎、豹,大长老实力不凡,而那位客卿神龙不见首尾的,都难对付。

    琼亦心中思索要怎么扳倒这些人,以她修为被废前的实力,或许可以硬着来,现今明摆着要循序渐进。仅凭她和云雅,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需得积攒势力,首先想到的就是伏魂宗的老将。

    前伏魂宗宗主曾有不少心腹,程少峥明着杀过,暗里害过,大多人明哲保身,都走得远远的了。琼亦打听到一位名为范游昌的堂主,与云老宗主是故交,为人低调内敛,实力不详,多次让云雅与他写信联系,求他念在当年父亲的恩德,助她一臂之力,为惨死的老宗主报仇。

    范游昌能平安活到今日,也是知道程少峥的秉性,他想为云老宗主报仇,但有心无力。听说云小姐的身边人愿意做局复仇,将信将疑,琼亦承诺他,只要他答应忠于云雅,会设法将他从分堂调回总部,为他谋权谋位。

    范游昌本就是伏魂宗人,自然忠于宗主,应下了琼亦的话。

    于是,现今的目标便是设法将范堂主调回宗中。

    三护法与大长老追随程少峥已久,不好撬动,于是琼亦将目光落在了那位年轻客卿身上,从他开始下手。

    客卿自号玄渊,这个名号正踩在琼亦痛点上,听着好似她逝去的未婚夫,写着似那将自己一剑贯心的叛徒,横竖都不痛快,就派云雅的婢女菱秋去接近。

    玄渊喜好吟花诵月,吹笛听风,琼亦便与云雅夜间作诗,让菱秋背好,时不时与玄渊来个擦肩偶遇,在他能听见的地方诵唱诗歌。

    正所谓投其所好,得制其命。没多久,玄渊便对侍女菱秋动了心,向程少峥索要这名婢女,程少峥知道菱秋服侍云雅多年,难免不向着自己,就让玄渊带走了她,派了新的人去。

    云雅身边另两个婢女觉得奇怪,一向讨主子喜欢的菱秋被客卿要了去,而向来不爱说话的华尹得了主子青睐,将这些报给了程少峥。

    程少峥听说云雅每夜都要华尹服侍,而华尹白日都回屋补觉,不见踪迹,觉得奇怪,以为是云雅被关得久了,对面容娟秀的华尹有了念头,没有多加在意。

    毕竟,云雅被关了那么多年了,一直都很老实,怕不是还等着自己去看看她呢,量她也没胆子做什么事。

    菱秋成了玄渊的枕边人后,对风流倜傥的客卿动了情,但她更忠于主子云雅,按捺自己内心的情思,一心为主人报仇,时不时向玄渊吹耳旁风。她提到远在分堂的范堂主范游昌,如明珠蒙尘,令人惋惜。

    玄渊诧异,他知道菱秋此话不假,也知道范游昌枉遭屈才是因为出身于伏魂宗,又不肯向程少峥表忠心,抚摸菱秋长发,道:你倒心怀我宗前景,此事我会与宗主禀明的。

    程少峥只觉自己不缺得力干将,没有听用。

    琼亦扮作灵婆,教导宗中弟子时潜移默化的告知多年前二宗是如何合而为一的,引他们去求知伏魂老宗主的死因,点到为止,静观其变。

    奇阴宗大长老是个痴心于修炼之人,琼亦将过去练的低阶武技书写成册,埋在山中,又将消息告知于大长老。大长老当真依照琼亦的话挖到了秘籍,一来二去,对她口中的消息深信不疑,在听到琼亦说有天下秘卷时,领人前往中土,誓要将秘卷给程少峥带回来。

    将大长老调出了宗,琼亦开始挑拨三位护法,狮护法性子忠实,虎护法性子自大,豹护法性格狡诈,琼亦将矛头对准了虎护法,存心挑拨,让他们彼此心生猜忌。

    人心处处是缝,无孔不入,琼亦迄今为止经历太多人世坎坷,如何算计,如何把控人心,信手拈来。

    她并不喜欢这样。

    “会”与“愿意”,“能做”与“去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境。

    虎护法知道三弟豹爷一直谈不上忠心,于情于理开始疑他,豹护法什么都没做就受了训斥,心中难平,而虎护法很快受到了长他一级的狮护法的压制,脾气暴的虎爷啥都不能忍,三护法打了一架,就此出了裂隙。

    菱秋在玄渊那头没能撑够半年就露了馅儿,她本不会作诗,能瞒近半年已经超出了琼亦的预期,玄渊弃了菱秋之后,开始好奇幕后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顺着琼亦抛出的饵,找到了她,对华尹的外皮一见钟情。

    琼亦拒绝玄渊的示爱拒绝得很干脆,说他的名字太扎耳了,难听。

    玄渊为讨她芳心,告诉琼亦他的名字,他名凌恺,让她唤自己阿恺就好。

    琼亦没有这么唤他,选择一直晾着,不理不睬。

    菱秋对凌恺而言来得太过轻松,若自己也是如此,只会显得可疑。

    琼亦开始布划大长老那头的局,她伪造秘卷的假线索,一点点把大长老往护族的驻地引,也给北山一族派送密信,没有回复就一直送,一直寄,只要她写的信够多,总会引起护族重视的。

    半年过去了,大长老并未归来,琼亦知道,他已经回不来了。

    凌恺一直在向琼亦扮演的华尹示好,琼亦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始给他落钩,在一声声“阿恺”中,凌恺沦陷了。琼亦自称是堂主范游昌的义女,义父在外屈才,只有修为高深见多识广的客卿大人,才能劝动宗主,让义父重回宗中。

    如此粗劣的骗术,也只有被感情冲昏头的青年才会相信。凌恺觉得她为了义父的前途,不惜花如此之大的心力,当真重情重义,琼亦轻轻道:若义父能回宗司职,见到阿恺这般的俊才,定会同意答应让我们成亲的。

    凌恺被她迷了心,开始调动自己积攒的人脉为范游昌疏通关系,终于将他从远北的分堂调了回来。而后,琼亦开始替范游昌谋位,在凌恺有宗门任务时,会托他带上范游昌一起,而回到宗门的范游昌也知这是云雅身边人的谋划,隐忍配合,外出务事崭露头角,很快得到了不少门生的赏识。

    琼亦没有着急,只是暗中联系范游昌,让他稳着来,最好多帮三护法豹爷的忙,此人心口不一,对程少峥阳奉阴违,可从他开始离间。

    范游昌原本没有对云雅夺权复仇报什么希望,他是看着云雅长大的,在他眼中,云雅小姐一直是个心思单薄的小姑娘,不想今时,在这位谋士手下看到了几分希望,对琼亦几分服帖,吩咐下来的事也是照做。

    凌恺归来,披着华尹外皮的菱秋迎了上去,用琼亦教她背下的话说与凌恺听,将他哄得很是惬意,而在凌恺要搂住她时,菱秋推开他跑走了。

    她不是猎物,是猎人,自然要等真正的猎物上了套才能动手。菱秋被凌恺甩了一次,这一回,她不会再对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死心塌地了。

    夜幕深时,地阁之中,云雅看着伏案在桌上的琼亦,轻轻托起了腮:“琼亦,你累吗?”

    琼亦为她筹谋,自然是累的,可是一旦投身进入到这盘棋中,就会忘了过去的种种痛苦。有想做成的事,日子也有了盼头,倒比夜夜梦到已故之人哭醒要好很多。

    云雅伸手放在她额上:“眉心都有结子了。”

    此话似曾相识,琼亦怔住了。

    “……云雅。”她合上了手中的书卷:“你近来修炼的如何?”

    “破阶艰难,但对付缺魂少魄的程少峥,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个负心汉了吗?”

    “想好了。”云雅点头:“到时候你会看到的。”

    琼亦耸肩,“你别到时候心软了还霍霍我,反正我是不想活了,却也不想受什么苦。”

    “怎么会,我可是掏心掏肝的把伏魂宗所有的灵术秘法都教给你了。”云雅抚摸她面颊:“等我们杀了程少峥,肃清宗门上下,我会将权力富贵全都给你。”

    琼亦失笑,“这句话,倒适合拿来哄骗客卿。”

    云雅捏她脸颊:“哼,油盐不进。”

    “别闹,把这些内门弟子的家眷亲人都给我看看,挑些好拿捏的使。”琼亦又道:“哦对了,听说豹爷的爱妾喜好美颜打扮,看人下碟还是要的。开销不够了,你多给我些钱用,老范说要去抢劫民脂民膏,我给他骂回去了。”

    “是是,明明都是魔宗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正派干嘛?”

    “……”琼亦哑然:“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