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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能说的计划

    和亲这事对于安化就是个逆鳞,谁提谁倒霉,李潼被猪骨头砸脑门上,得到公主殿下出门前最后一句旨意:“等着,要是这法子不管用,姑奶奶带人抄了你的王府!”

    李渲挠挠头,让田大可把门关好后,才转头对李潼说道:“这事津与我欠你份情,若是真能办成,那往后我府上有什么宝贝你都拿去。”

    吃货李津点点头,强忍着自己想把猪蹄捡回来再啃一遍的冲动,用力拍拍李潼的肩膀表示同意。

    茶沫,干菜,骨粉,炒干的虫子,喂猪的豆渣等等,只要能入口的干货,李潼全给加进这新配方里。人在饥饿的时候可不管味道,只要能吃的全塞嘴里。

    再三压缩粮食比例后,西市烤黑馍再出新品,连带着价格也降了不少。五个钱管饱的时代提前降临,这次户部坐不住了,新垒的烤炉一气弄出二十个,负责此事的右侍郎驴子一般乱窜,关中之地凡是凡是能入口的便宜玩意统统收购,连当做药材的何首乌都有。

    “一月可省万石粮食!且每日能入库六十万钱。”这是户部给皇帝的奏疏。

    小皇帝是怎么回应的李潼不知道,但安化领着左金吾卫大将军登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估计是知道陈敬瑄的出身,餐饮行业比较精通,皇帝便派他前来。一个卖饼将军李潼可以忽视,可站在他背后的亲哥哥,李潼可不想得罪。

    “末将奉圣上命,参见中山王殿下!”样貌普通的陈敬瑄进门就行大礼。

    开口就是皇帝,李潼赶忙上前拉住,把人带到中堂坐稳后,这才试探着询问:“宗室与军中并无牵连,将军此来莫不是为那黑馍之事?”

    “啊呀,早知殿下如此聪颖,某家何须向副将讨教半天。陛下说了,那黑馍省粮,军中不喜麦饭,可以此物充饥。听闻此物出自您府上厨子之手,特上门请教!”烧饼将军露出排大黄牙,配上黝黑的鼻毛如同夜叉下凡。

    “那厨子大字不识一个,光知道咋做,连方子都是安化公主所录,横山王,常山王也出力甚多。再者,陛下那不是呈上一份了么?怎地还往我府上讨要?”李潼笑着回应。

    陈敬瑄伸手,拍着大腿说道:“可不是嘛!某家也觉着奇怪,这制发连户部都懂,非要出城朝殿下索要,但君命不敢违呀!”

    李潼思索片刻,这才招呼田大可过来,让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方子拿上十张给陈敬瑄,并小声叮嘱“将军,此方交于神策军,小王自无话说,但求将军回告陛下,此方切莫落入外敌之手,免得日后成资敌之器!”

    陈敬瑄对骊山没啥兴趣,军务完成就打算告辞,连安化公主都不管就打马回程。

    一头雾水的安化望着李潼:“这是魔怔了,你手里那方子与我的都是一样,皇兄为何偏偏舍近求远。原本想着是令人褒赏于你,怎地就为这个?”

    李潼乐呵呵拍着安化的脑袋道:“宫中藏龙卧虎,这种事哪是你一个公主该懂的,赶紧回去吧,今日府上没啥吃食,就白饭配干菜。”

    天快黑时,吃货两兄弟勾肩搭背地来到正堂,田大可只是走得慢些就被踹了一脚,丝毫没有当初挖人的态度。

    “咋样,那句话给人提了没?”李渲像个软脚虾一般躺在地上,身下垫着块薄毯。

    李潼点点头:“提了,最迟明日陛下就该听到。”

    李津闭着眼小声说:“宜早不宜迟啊,再过几日便该春种,到时野菜野物,甚至柳芽都能填肚子,东都的粮秣也能运入长安,咱们这计策那时候就是个鸡肋。”

    皇族之间的走动并不违律,尤其骊山这种地方,里边住的都是无缘皇位那种,就连掖庭也不愿搭理,平日只查进山的人而已。

    李潼选择渲,津二人当盟友并不是脑子发热,他在大唐呆的越久越感到害怕。按照田大可的分析,李潼那两便宜哥哥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在宦官手里。

    宣宗上台后,宦官势力被压缩得厉害,掖庭局为此暗地加强对皇族的监视,但凡平日流露出对太监不满的宗室,都会被暗地里谋害。雅王在世时就多次进言限制权宦,死后不足三年,长子次子相继病亡,尤其次子李灏,李潼的二哥,刚承袭嗣王爵位不到十日,居然痛饮而亡,要知道,那时李灏的妃子已经临产,夫妻俩感情深厚,断不会在此时暴饮而亡。

    骊山二百多府邸,近两千男性皇族,这么多年生养居然总人数没增几个,要是放在后世,能直接拍成恐怖片。李潼在大唐只与这两位堂兄走的近,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自然清楚对方是什么性子,于是就借黑面包之机将他们拉到一条船上。

    李渊在太极宫经历了子孙相残,被逼退位的悲剧,为此搬到龙首原那辉煌的大明宫中静静死去。他的孙媳或者说是前儿媳对太极宫,甚至长安城都充满厌恶,甚至将帝国的政治中心往东移到洛阳。

    在长安历代帝王中,喜爱太极宫的人寥寥无几,代宗宁可守在大明宫的残壁断瓦中发号施令,也不愿搬进那阴冷潮湿的太极殿。

    于是,藤蔓一般的掖庭局在太极宫中不断生长,内廷,朝堂,甚至藩镇都出现它的身影。失去自由的皇族从生至死,所伴随他的除却女人,便是这种残缺的生物,继而导致大唐皇帝信任宦官多过朝臣,也许在他们心目中,只有这种残缺的生物才算正常人。

    深宫中的李儇此刻正盯着面前的奏报发呆,陈敬瑄送来的这张纸上只有寥寥数言,却令他思虑良久。

    “资敌?他这意思是神策军中有探子,还是说这朝堂上有外敌?”李儇皱着眉望向一旁的田令孜。

    “神策军中皆为勋贵子弟,断不会有探子,至于朝堂上,老奴可不敢乱猜,倒是枢密使曾到户部查究过那烤黑馍。陛下可莫要猜疑,杨氏一门可都是国之栋梁,上至朝堂,下至藩镇,都得靠着他们兄弟镇守,哪还看得上这一介吃食。倒是我那兄长,昨日回军便开始垒泥搭灶,为此还从户部借了不少人手。”田令孜一脸愁容,偏偏还弄出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李儇已经不是刚登位时的幼童,在朝臣宦官多年的熏陶下,他已经拥有了部分思考能力,并且能将此跳跃性延伸。比如李潼那句简单的“不可资敌”要求,就被这皇帝复杂地理解为长安有间谍。加上田令孜那莫名其妙的话,使得疑点逐渐朝枢密使杨复恭集中。

    “阿父,此事交您暗中查访便是,那常山王不是说,除却安化外,还有李渲,李津宜懂制法。户部上月靠黑馍入钱四千万,这还不算绢帛之物,又使关中粮价齐降三成,可谓大功。既是宗亲之法,朕便不好亲赏,免得违了祖制。你与诸相商议个章程,连着安化公主一同封赏。”李儇觉着头疼,打马球要比朝政快乐一百倍。

    杨,田二人在暗地里争锋良久,但都奈何不了对方,现在已经逐渐转变为朝堂上的斗争。杨复恭势力在外镇军中影响颇深,又拉拢郑畋立足中央。田令孜仗着皇帝撑腰,也拉拢了与郑畋不和的卢携。倘若不是当年的牛李党争后果过于可怕,两位宰相保持克制,那说不定早就闹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郑畋坐在政事堂皱眉望着对面的卢携,皇帝想封赏几位皇族的口谕已经下达,但怎么个赏法却成了难题。

    按律,烤黑馍甚至算不上献宝,大唐开国以来从未听过靠吃食得赏的先例。就算那新垒的烤炉能算,充其量也就是赐万金的规格。堂堂亲王得到朝堂赏赐十贯铜钱,那不是荣耀,而是侮辱,况且这其中还有安化公主那刁蛮丫头。

    “要老夫说,铜臭之物就不必了,这几位可不是缺钱的主。封爵之事也作罢,那会令天下笑话,且在仪仗仆役这项议议吧!”卢携轻咳一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郑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捋着胡须开口道:“昔年濮王泰献《括地志》,赏万娟,良驹,美人。如今四皇族献方活万人,盈府库,论起功绩,老夫亦觉着常山王等领左。”

    田令孜最不想看到两个老头在那磨叽,撂下话头就走,打算等结果出来再报给皇帝。

    走了个碍眼阉宦,两位大唐宰相立马原形毕露,吹胡子瞪眼地开始互掐。

    “仪仗才几个钱,四翅屏风赏出去也无甚,你一老匹夫计较个啥?”

    “放屁,你个酸儒,非国之大功哪来的四翅褒赏,怎地不说六翅?妇人之物如何能彰显大功之臣,莫如几名宫女仆役得当!”

    “那始作之人乃一介庖厨,你将宫中美人赐下是何意?莫不是与宗室早有串谋?”

    “血口喷人,老夫这就教教你如何张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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