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云缝撒落于湖面，银色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落叶飘落于湖面，随着水流游走至了一处亭子边。
亭子里，迟绾与蒋无依两人安静地坐着，迟绾一身官服经过昨日的打斗也显得异常褶皱，脸色也依旧惨白、毫无血色。
而蒋无依坐在一旁，将戏袖解下，脸上的面具也拿下放在了桌子上。
迟绾看着桌面上的面具，眸色深沉，良久，只听她吐字清晰。
“洛夫人与洛公子伉俪情深，又为何步步设局，引我们前来。”
迟绾没说错，从一开始在灵安寺见面，蒋无依就有意靠近他们，在山下那次见面可以说是真的犯了癔症，把迟绾错认为她女儿。
但是灵安寺见面时蒋无依拉迟绾落水，一次次疯癫地说迟绾会死，怕是在提醒着迟绾什么。
再到后来故意掉出面具应是为了试探他们，蒋无依应是知道洛言唯有派人去刺杀祁忻，所以下山后上台唱的戏也选择了戴上面具，只是……这一次唱戏戴面具又是为何？
蒋无依笑而不语，脸上带着浅浅的妆容，却也看得出她脸色的苍白。
“这面具……又是何意？”迟绾微蹙着眉头，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石桌。
蒋无依理好身上的戏服，依言又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面具，轻轻抚摸着，微白的唇瓣微张。
“迟大人稍安勿躁，不如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迟绾眸光微冷，她并没有时间在
这里耗，祁忻撑不了多久，既然蒋无依不说，走便是。
“我是以为迟望相交的人不会让我失望，才坐于此，洛夫人既不想说，那我便告辞了。”
“慢着，迟大人，这一时半刻二公子不会有什么差池，但迟大人想知道的，或许能从这个故事里知道。”
话音刚落，迟绾欲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她相信蒋无依说的，她先前醒来发现手中的黑色粉末才知道自己中毒，依照刚才蒋无依对自己的问候来看，给自己解毒又送来钥匙的怕便是蒋无依吧。
蒋无依笑着点了点头，清脆的声音缓缓道来：
“其实故事挺简单的，就是一个男孩跟女孩从小认识，他们都爱唱戏，于是，女孩不顾家里阻挠跟男孩来了长安，生了个女儿，共同搭建了戏台，可是……”
好景不长，那个女孩得了癔症，他们的女儿也因一次意外落水身亡，被捞起来时，脸上便是戴了这个面具，而女孩病情加重，男孩为了女孩开始不择手段，答应了一个神秘人为他做事，以换取女孩治病的昂贵药物。
蒋无依说着，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滴，“男孩原先不会骗人不会杀人，可是现在就如同这面具一般，原本这面具只有五官，没有色彩，而现在，被染上了颜色，还是如此狰狞的色彩。”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这面具对她的意义是不一般的，眸中的
情绪是爱意也是失落，复杂交汇，让迟绾看不清。
这个故事显然讲的是洛言唯与蒋无依之间，世间男女离不开一个情字，洛言唯对蒋无依情深至此，却又对其他人无情如斯。
“他答应的那个人是谁？”良久，迟绾缓缓问出一句，想起了在赌坊听见洛言唯与神秘人的对话。
却见蒋无依轻轻摇头，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也不知，每次我都是装病偷听得到的消息，那一次也是听见他们说，他们要去刺杀祁国的公子时，遇见了迟大人阻碍，才在见面时用以落水的下策提醒。”
由此可见，蒋无依确实从一开始便在提醒迟绾，落水时也是她一直拉着迟绾，不让迟绾沉下水，才不至于让洛言唯下毒手。而此计虽险，倒也不至于让洛言唯起疑。
“那……”
“夫人，喝药了。”一名丫鬟端来一碗药，打断了两人，便站在一旁。
“你下去吧。”蒋无依神色极快恢复正常，展颜微笑，不复适才的悲伤。
“公子要奴婢看着您喝。”显然，洛言唯下了命令，才让丫鬟如此坚持候着。
蒋无依闻言，伸出手指沿着碗边轻轻抚摸着。
“下去！”
她的声音突然转冷，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丫鬟小脸为难地揪成一团，却又碍于威压，跪倒在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应道:“是！”
迟绾安静地呆着，对蒋无依突然的强硬感到微讶。
待丫鬟下去后，蒋无依
眸中一片清明，与迟绾四目相对，不卑不亢。
只见蒋无依将桌边的药端起，缓缓走至亭子边，手腕微微一弯，碗中的药便缓缓注入了湖中。
而蒋无依看着药碗逐渐被倒得一滴不剩，神色却是无比轻松。
迟绾皱眉，不解地看着蒋无依的行为。
却见她将碗放回桌子上，唇边的弧度却逐渐上扬，“那个赌坊虽是夫君敛财，却也是那人叫开的，我是患癔症时无意闯进去的，夫君以为我清醒时是会失了犯病时的记忆，其实……”
其实她是知道一切的。
“迟大人，我与你赌个约吧。”蒋无依忽而倚靠着桌子撑起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迟绾。
迟绾抿唇，不知她搞什么名堂，而是冷冷哼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就赌……你何时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抓他。”
他，显然是指洛言唯，就现在的情形，最多只能证实洛言唯开了地下赌坊，意图不轨，而与佟妙妙和其他三起命案，暂时还无法判断是否是他所为，即便蒋无依亲口指认。
“我可为人证。”
一句话，让迟绾清冷的眸子闪过愕然，不明为何蒋无依要做至如此。
“他是你夫君。”迟绾一字一顿提醒着，仔细观察着蒋无依的神色，想要从一些异常的地方找出她是否又犯病了。
却见她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他是我夫君。”
一句话，充满着爱意又无力凄然。
迟绾哑然，与蒋无依四目
相对，剩下的言语都化成了眼神交汇。
良久，迟绾才回过神，突然明白了为何迟望与患有癔症的蒋无依能相交了，这个女子，迟望没看错。
她爱洛言唯，就是因为爱他，才要以她的方式，来阻止结束洛言唯的错误。
迟绾对着蒋无依轻轻颔首，露出了对她的第一个微笑，那是安抚，也是欣赏。
蒋无依看着迟绾对自己的笑容，恍了神，眼底闪过惊喜，欣喜地点头回应。
两人于无声中达成了赌约，迟绾也转身离开了亭子，疾步走向迟府的方向。
她与蒋无依的会面是瞒不过洛言唯的，怎么应对，蒋无依心中有数，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派人去就祁忻，然后赶紧进宫找顾昕至。
赌坊在地下，且势力之大，已是朝廷不能控制的。
但是，四大商家还在长安，对于他们，迟绾可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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