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气味走到桃树所在，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大片桃林。二十多年树龄的桃树，比碗口要粗些，似有人日常打理，果子结得不错，品种也多。
他打了个喷嚏，掩住口鼻，提起衣摆挑选熟透的果子摘下，趁着夜色未深，踩着探出墙头的那一株，脚步略沉重地翻墙回到巷子，落地后快步往将军府走。
赵卿卿用过晚膳没多久，便有侍女送来一盘桃子。
桃子新鲜，好似刚摘下不久，品种也多，她不由好奇。
“谢闻歌送来的？难得有这么多品种。”要知道，但凡果农种植果树，都是选优中之优的品种。像这样几乎没有相同果子，又是叶片青绿显然新摘下不久，也不知用了多少心思。
“回大姑娘，是前头周公子给的。听门房说他出去不久，便带了一大包回来。”
竟不是谢闻歌送来的。
赵卿卿惊讶，这羽哥儿难不成有好人缘，有人眼巴巴送果子来？
“哪里来的？”
“奴婢不知。”侍女忙问， “可要问一问周公子？”
“不必了。”
她吃了两颗桃，刚拿起账本，赵犬匆匆进门，“大姑娘，将军和周公子打起来了。”
“不用管，他看羽哥儿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
两人的关系算不上融洽，打就打，出不了什么人命。这点赵卿卿还是放心的。
“大将军不知道从那里听来周公子要纳妾，正在气头上，见周公子送去的鲜桃，便说他偷摘了长公主
府邸里的果子。说是要把人打死。”
这么狠？
赵卿卿放下账本，起身往外走，“去看看。”
她到时，赵光裕正站在院子里拿着鞭子准备往周斯羽身上打。赵略立在旁边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目光扫视一圈，还看到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躲在角落的任嬷嬷。
周斯羽见她来，连忙冲过去拉着她袖角躲在身后。
“这些年老子竟然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朝三暮四之辈，今日打死你，也好让闺女择婿。”赵光裕被气得气息不稳，一双虎目恶狠狠盯着躲在赵卿卿身后的宵小，恨不得将人拉出来大卸八块。
“出来！有本事出来，和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场。 ”
周斯羽不傻，自然不愿意对上暴怒中的未来岳父。打赢没好处，打输了皮肉受苦，打不打他都是输，还不如少费些力气。
嘴里苍白无力地解释道：“将军息怒，将军误会。”
“人你都哄骗我闺女收了，稚嫩等成婚享受齐人之福，还敢说误会？来人，把那个什么绿杨带出来当面对质！”
“将军，绿柳受了重伤还在昏迷。” 赵略连忙道。
赵卿卿没想到赵光裕误会这个，瞥见躲在角落里的人，心下微沉。
她从身后人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袖，快步走过去，夺了那根鞭子。
长鞭入手沉重，加了铁片，杀伤力十足，是在朔北将军府用来立规矩的家法，赵光裕显然是气急才拿了这根鞭子。一鞭子下
去，皮开肉绽，伤口需要很久才能痊愈。
“此事的确是误会。”赵卿卿看了眼躲藏在院子角落试图假装不存在的任嬷嬷，抬手指向对方。
“将军是从任嬷嬷口中听到这些的？”她声音含怒，赵光裕再滔天的怒气也顿时偃旗息鼓，见她手指的人没错，连忙点头。
“是她。”
“那位名叫绿柳的青楼女子是一桩案子的人证，昨日闯入马车，女儿将人带回来安置。任嬷嬷却将绿柳和狼狗关在一处，险些要了人命。
任嬷嬷认为人是羽哥儿带回来的，一己之念，便将我这个主子带回来的人丢进狗窝。昨日的事情女儿念在她是宫中老人的面子上原谅，今日却又告到您这里。”
她说话时把玩着手里鞭子，在赵光裕不赞成的担忧目光下，将黑色长鞭一节节卷好，顺着掺杂在鞭身锋利铁片的方向固定在掌心，没伤到一丝一毫。
“她是好意。”她捏着鞭尾微笑。
任嬷嬷见被人发现，连忙舔着脸出来。
“大姑娘聪慧，奴婢是好意，倒是办错了事。奴婢知错，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绝不再犯，绝不会告诉旁人。还请将军海涵。”
她自认言语恳切，期盼此事就此过。
赵光裕听了这话，神色忽变。这人是闺女的教养嬷嬷？这样见风使舵，这样慕强的人，她配吗？赵光裕眼中自家闺女是世上最好的孩子。
赵元竟然选这样的人放在女儿身边，五年来她是活
在怎么样的水深火热里？
他虽是莽撞却不是傻子，任嬷嬷话里的言外之意听得分明。
只恨自己这些年的缺席，信件来往报喜不报忧，去年回京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位任嬷嬷是这样的人。当即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怒，只剩下心疼 。
“任嬷嬷这样的人，我真是要不起。”赵卿卿仍旧笑着，把自己温和内敛名门贵女的面具戴好。
“今日她能在后宅自以为是，对主家搬弄是非，明日是不是会因为误会，告到陛下那里生了龃龉？”
她终究没有动手，将鞭子交给赵犬，扬起笑脸来，“任嬷嬷似乎觉得我会被羽哥儿欺辱，将军觉得呢？赵珂是陛下亲封的安宁公主，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她怎么觉得我会被欺负呢？”
赵光裕发觉闺女已经悄然褪去稚色，言语眉目间满是威仪。一定是被刁奴欺负，才会有这样的改变。这样的认知让他越发后悔，不该让她在京城独自生活这些年。
心疼道：“卿卿受苦了。”
赵卿卿满头黑线，“将军以为我会被欺负？”言语里的威胁让赵光裕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摇头。
“不会，我的闺女怎么会被旁人欺负。赵略把人绑了，明日送进宫，就说老子要不起的刁奴。”
赵略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将想要挣扎的任嬷嬷绑好。
周斯羽眨眼，心中啧啧称奇。这世上，恐怕只有赵卿卿敢和这位朔北大将军用这种语气说话，战场上叱
咤的猛虎，在她面前收敛利爪小心翼翼，生怕伤人。
哪怕被威胁，也是小意逢迎，丝毫看不出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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