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皇帝都能顶撞的赵光裕，偏偏在她面前格外没有原则。
“所有人都退下。”赵光裕大手一挥，“羽哥儿留下，闺女过来。”
众人离开，赵卿卿跟着赵光裕走进书房。
赵光裕举着烛台，打量她的手，见没有受伤才算放心。
“那鞭子不能玩，受伤后伤口很难愈合。”说话间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伤，他猛地放下烛台怒目圆瞪。
“那老东西，紧要事情不说，尽说些捕风捉影的事。这伤怎么回事儿？”
“还有你，跪下！”
他指着周斯羽，“你爹可是说了以后你犯错任由我打骂，跪直了。”
周斯羽只能跪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受伤的会是自己，明明已经解释清楚。
赵卿卿忙道：“遇到了点意外。”
“你别说，让他说。”赵光裕坐在书桌后，目光森森，“说不清楚，就跪着。别以为老子在京城不问事，就是个傻子。”
周斯羽听他语气黯然，抬头见赵光裕整张脸隐在暗色里，跳跃烛火闪动，映出神色威严的面庞，甚至看到虚虚握拳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
赵卿卿偏头打量书架上的书籍，甚至若无旁人抽出来一本，寻了个位子坐下看书。赵光裕注意到也不计较，反倒是敲了敲桌子上摆放的果盘。
她回头看了眼，道：“吃过了。”
赵卿卿的话让周斯羽有种奇异感觉，这位从戎多年的大将军怒意几乎掩盖不住，她却丝毫不惧，自在得很。哪怕
他母亲晋氏发脾气，她都能比现在害怕。
注意到赵光裕有些不善的目光，周斯羽压下心中怪异，将昨日姬六光出现的事情说了。
姬六光的事情，赵略与殿前司的人知道。此事瞒不过赵光裕与赵元，也没必要隐瞒。昨日赏花宴的事情，周斯羽不确定他是否知道，选择性地没有提及。
“姬六光还真是养不熟的狗，昔日阿姐待他不薄，事到如今还不是倒戈相向。姬家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赵光裕抓起桃子丢到周斯羽面前的地上，“还有呢？”
“没了。”
“昨日宫宴没出事？”
赵光裕冷笑，“姬六光那条狗，素来善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昨日就没出什么事情？谁家贵女落水，谁家儿郎救人的戏码？”
周斯羽惊了。
大将军才是最聪明的哪个？
“不曾有人落水。”他道，昨天的事情，周斯羽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赵光裕，干脆不提。陛下下令殿前司暗中查探，想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好在赵光裕没有再提这件事，反而问桃子是哪里来的。
“小子去隔壁摘的。”
周斯羽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
谁知刚说完，一盘大小各异品种不同的鲜桃便砸在他身上。
“周家小子，谁让你去的？”
赵光裕恨不能把人吊起来打，“那是阿姐的地界，也是你能擅闯的？”
赵卿卿抬起眼皮，盯着咕噜噜滚到脚边的桃子，又侧目看怒发冲冠的赵光裕。百无聊赖地
打了个哈欠，继续读书。
周斯羽没想到这位未来岳父会气成这样。
连忙说出缘由，“赵北星告诉小子可以去隔壁看看，说是卿卿的公主府正在修缮。小子便去转了转。”
那位长公主果然受宠的很，公主府面积比这里大不说，园林细节处无一不尽善尽美，非能工巧匠竭尽全力不能造就。周斯羽看着比起赵卿卿的伤，未来岳父似乎更看重公主府的几颗桃。
“好一个转了转！”赵光裕暗自咬牙。
“你说那处宅邸以后是卿卿的?”他睁大眼，“赵元竟然……”
赵光裕坐回椅子上，看着一旁安静读书的闺女，重重叹了口气。
“那混蛋总算是放下了。”言语间神色有些落寞。
周斯羽见他偃旗息鼓，似不像要追究这几颗桃的问题，连忙问：“将军可要解决掉姬六光？此人如今跟随计谈戈，以后怕是要生事端。”
“今天你倒是话不少，偷偷潜入长公主府的事你别想就这样揭过。”赵光裕能容得下闺女耍心眼转移话题，旁人可没有这等待遇。
周斯羽面上讪讪，正要狡辩，就见赵光裕丢过来一个锦囊。
他伸手接过，打开便见是一方小印，精煤质地，入手沉重，上面没有篆刻文字，而是雕刻拇指甲盖大小的蛇形图腾。
“两个月时间，查一桩旧案。查到了大理寺少卿赵捷给你让位置，查不出……”
赵光裕忽地笑了，“你的仕途就没了。礼部正在
商议驸马参政的章程，右相党羽主张驸马不可参政，这份差事若是办不好，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没实权的傀儡。无论是龙是虎都要盘卧好。”
赵卿卿听了微微皱眉，将书放回去，走到周斯羽身边蹲下，打量那枚小印，看到那枚印缺了一角，连忙抽出锦囊里的纸条查看。
“楚家被屠案？”她惊了。
周斯羽忙道:"二十年前莫名满门被杀，只剩下一个楚白杭幸存的那桩案子？”
赵光裕点头，这桩案子流传甚广，旁人能知道也不奇怪。
楚白杭是坤元八年的进士，几年前做了易县知县。为人处世瑟缩胆怯，作为一个知县，却经常要听从县尉施盛的话。几年前他能参与到易县的政事中，全凭这位知县名存实亡。
当年的案子周斯羽有所耳闻，至今仍是悬案。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要旧案重提，还要命他两月破案。
大理寺少卿。
这个很多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位置，周斯羽承认自己心动了。这个起点，比他原本期望得高太多。
他开口想要应下，却赵卿卿拉住袖子。
赵卿卿微微摇头，将纸条放回锦囊，指了指那一枚方印。
“不是好差事。”她启唇无声道。
周斯羽没有听从她的话，“小子愿意去办。”
袖口一紧，他低头就见周斯羽瞪大眼一副惊讶模样，又道，“一个半月，小子竭力而为。婚事……”
“礼部那边会安排，他们不是吃闲饭的。卿
卿你出去。”
赵卿卿捏着那枚方印，迟迟不愿意走。
二十多年前的案子，赵卿卿知道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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