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穿鲜亮点？我看别人头上都带很多东西。金银玉器都要有，你爹不差钱。”
赵卿卿练字练得头疼，听他这样说更头疼了。
“先把小鸟和小狼放下。”鹰隼是陆夫子给的，小狼狗是施存剑前几日捡到的。它们都还是幼崽，经不起折腾。
赵光裕低头见两个小东西连挣扎的力气都小了些，连忙把它们放到地上。
两个小家伙落地后缩在角落里，看赵光裕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畏惧。
“一起吃饭？”突然冒出个闺女来，他实在是不会相处。只能拿出养儿子的做法来。
赵琼玉不敢拒绝赵光裕，赵卿卿敢，“秦嫂子准备了饭菜，快去吃吧。我就不去了，还有课业要忙。”
“什么课业？”赵光裕能想到的，只有刺绣焚香抚琴，或许还有团扇扑流萤。
赵卿卿举起手边一大叠纸，“大师父二师父布置的课业。”还有周斯羽写来的长篇大论。
赵光裕最不耐烦这些东西，看了眼有策论的题目，连忙找借口扭头便走。
“爹饿了，去吃饭。”读书最讨厌，写策论也讨厌。赵卿卿知道他打小不喜欢读书，也不拦着，关了上窗仍旧练字。
赵卿卿的字拿不出去，被有心人见了，难免会出事。任谁见她的字和已故的长公主一模一样，都会多想。她干脆下了狠心用左手练字。
不求写得多好，只求能看。
屋内有地龙，一旁又有火盆，暖烘烘地熏人，写了一会
儿便困倦了。她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恍惚间做了个梦。
梦里阳春三月，日头正暖。
两岸垂柳随风款摆，远处鸟雀叽叽喳喳。小桥之下，船只竹排缓缓飘过，叫卖声不绝于耳。
“你要的年糕。”
一只手伸过来，宽大干荷叶上拖着摇摇晃晃，香气扑鼻的糯米糍。
“我不要这个，我要那个！”
对岸，冰糖葫芦红艳艳，惹人垂涎。手的主人将年糕丢进水里喂鱼，扭头便走。
“不吃就回家。”
……
寝宫内，赵元做了个梦。
“回家……”
“陛下，陛下快醒醒。该用午膳了。”
赵元被内侍唤醒，整理一番后在饭桌前坐下，扫了眼菜色，他目光忽地一凝。
“这是什么？”
“孙贵妃宫里做了糍粑，给您送了过来。这会儿还热着呢。”
糍粑用了荷叶包着，正好一口一个的大小。赵元看着，便想起自己刚才的梦。他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撤了吧。”
内侍连忙撤下，空位上放了一小碟小酥肉。贵妃娘娘塞了不少银子送这份手打糍粑，陛下倒是注意到了，可惜不爱吃。
“眼看要年关，几位大人刚让人送了折子过来，问是不是要请边塞武将回京述职。”
赵元勉强吃了几口饭，越想越气，直接撂下筷子。
“以后糍粑别上了。”
内侍连忙在心中记下，捧着茶盏给他漱口。
“陛下可是没睡好？不如请太医来看看？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实在让人忧心。
”
赵元掀起眼皮，嫌弃地看了眼说话的内侍，“聒噪。”他性子不太好，某些时候几乎是和赵卿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几个字都欠奉的态度。
内侍自然知道陛下的脾气，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赵元气消了一些，“述职的事情年后再议，战事如何了？”
“回禀陛下，安同传来消息，大将军大破敌军，辽人已退三百里。”
赵元捏着茶碗盖子冷笑，“哪个大将军？赵光裕不在朔北待着，去安同做什么？”
内侍一愣，也有些困惑，战报送上来便是如此，安同竟让大将军掺和了一脚？
忽有人来报，殿前司指挥使求见。
“让他来，朕正好有事问他。”
孙陈言进殿，见陛下老神在在坐在那里，连忙将好不容易写好的报告交上去。
“属下写好了。”
“拿上来。”
孙陈言交上来的是装订成一指厚的册子，赵元翻了几页，直接丢到一旁。
“倒是会避重就轻。赵光裕去了安同，你可知道？赵琼玉援兵易县你可知道？”
孙陈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天大的事情。噗通一声跪下，不敢求饶也不敢言语。和战事比起来，大将军的私生女，仰或是长公主的私生女又算什么呢？
殿前司指挥使分外自责，懒散太久竟然失去了政治军事方面的敏.感度。
“跪我干什么？”赵元气不打一处来，“拟旨，朔北大将军赵光裕
，沧州守将年前回京述职。”
“孙陈言啊孙陈言，你这殿前司若是想要干下去，就好好想想应该做什么。”
“是！”
孙陈言又是一身冷汗，他暗自后悔不应该回来，这下子直接撞枪口了。他缩着脖子退下，出宫门时，被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拦了下来。
“娘娘让问问元宵节您当值不当值，不知能不能见上一面。”
拦住他的是孙贵妃身边的大丫鬟。孙贵妃是孙陈言的一位姐姐，不是亲姐，关系却也不算差。这位殿前司指挥使挠挠头，抱紧宫女递过来的装有糯米糍的篮子，哀叹道：“又挨骂了，活计恐怕落不到我头上。让娘娘好好休息吧，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要好生养着。”
“您看，要不想法子什么时候和娘娘见上一面？”
孙陈言面色一肃，“我刚惹陛下生气，怕是要下放，应是没机会见。”
他不想搀和后宫的事情，随意挡了几句，连忙抱着篮子离开。他是想吃糯米糍，但不想惹上后宫争端。
孙陈言畏畏缩缩出宫，却不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陛下，孙贵妃的人在宫门口等孙大人，被孙大人给找借口打发了。”暗卫从房梁跳下，汇报偷看到的事情。
赵元端着六安瓜片喝了口，又兴致缺缺放下。
“选个人出来去朔北。看着那位赵大姑娘，生死不必干涉。一个月报一次消息。”
暗卫想了想，回道：“赵犬休假刚回来，手里没任
务。让赵犬去可好。她是女子，也好行事。”
赵犬名字虽然磕碜，却是个出色的暗卫。是当年长公主随手捡来的，赵元发现她有天赋，直接偷偷丢进了暗卫营。
起名叫赵犬，纯粹是因为她被捡到的时候和狼群为伴，赵元恶趣味地给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让她去。”
赵元越发兴致缺缺，今日的梦让他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梦到人，却没把梦做完，真是太糟糕了。
……
赵卿卿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等醒来已经是傍晚。
揉着酸疼的胳膊，她看了眼墨迹已干的字帖，直接丢进即将熄灭的炭盆里引燃。
“怎么又梦到赵元了？”她有些头疼，“那人实在是可恶。连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大姑娘，斗酒会要开始了，要去凑热闹吗？”秦氏听到动静，敲门问。
“不去了，让他们玩吧。半夏过来了吗?”
赵卿卿打开门，冷风扑面，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她揉揉眼，咂摸了一下嘴，有点想吃柿饼。
秦氏笑道：“半夏半个时辰前来过，唤您没反应，便先走了。说是晚上要制药，匆忙去前院了。”
“那我不用吃药了？”
赵卿卿有些高兴，姬其光配的药实在是太苦。如果能不喝，她是不想喝的。
“大姑娘又开玩笑，药温着呢，我这就去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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