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主，这名叫周斯羽的，已经让人递了十几次折子。您看，要不要直接回绝？”
校场上，穿着布衣的老者正扯着自己的胡子看一群奶狗打架。听手下这么说，手上没把控好力道，直接扯断了三根胡须，心疼得他眼睛都红了。
“不见，不见，晾着吧。说是陆广的弟子是吧？晾着。当年说好到我麾下，老子等了二十年，到现在都没来。让他的弟子等个二十天不过分。”
“军主，这厮若是有急事呢？”
老者一愣，摆手道：“见吧，你去叫人来。”
这老者，正是安同蔡家军的主事人之一，蔡随风。他并未在城外军营，而是在城中训狗。
周斯羽赶来时，见到校场上滚来滚去的毛团子，不由一愣。这一窝狗黑白黄都有，他第一眼就看到通身漆黑，只有心口，尾巴尖，和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小狗崽。
蔡随风见他看狗，不由哈哈哈大笑。
“要是喜欢，送你一只。”
周斯羽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摇头道：“军主心头爱，小子不敢要。”这狗再好看，也没夫子家的红眼白兔子好揉。
周斯羽自认不是个见到毛团子就走不动路的人。
蔡随风哈哈大笑。
“别叫我军主，这称呼怪怪的。我与你家夫子旧识，叫我一声爷爷吧。”
周斯羽硬着头皮唤了声：“蔡爷爷。”
他将易县的情况说了，蔡随风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道：“按理说，应去驰援。可安同不
同以往，没什么兵可以派。小子们还是年轻，真以为辽人看中的是易县？”
这是不愿意调兵？周斯羽捏着袖中令牌和印信，思量一下，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施大人让送的信，务必让小子送到您手中。”
蔡随风撕开信，扫了几眼，直接丢到身后。
“一千，蔡家军只能给你一千。”
“昔日蔡家军的五万雄兵，不知还剩多少？”周斯羽见他不为所动，咬牙拿出长公主印信。他捏着袖中令牌，心中忐忑不已。拿着已故长公主的东西发号施令，实在是不太好。
可易县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整个雄州，似乎都在等着易县沦陷。
周斯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易县是他家，不能被辽人占据。
蔡随风接过印信，仔细打量。哈了口热气，在手背上盖了一下，等看清楚，眼圈顿时有些发红。
“这是蓁蓁那丫头的。这么多年，没想到东西还在易县。小子，我问你，可还有其他东西？”
蔡随风从戎多年，和施盛那种半路出家的不同，说话间霸气自显。周斯羽心跳加速，攥紧令牌，微微咬了咬舌尖，镇定心神道：“有。”
“在哪里？”
蔡随风捏住周斯羽肩膀，声音急切。
“在雄州易县。整个易县，是长公主留下的。易县一草一木，都是长公主的恩泽。”
蔡随风扫兴地推开他，怒道：“最多五千。你小子比陆广那王八蛋还可恶。”
五
千人。安同蔡家军的五千，已经不算少数目。周斯羽心中微喜，连忙拱手致谢。至于蔡随风后半句话，他只当是夸奖。
夸他比陆夫子还要强一些。
“如此，还请军主快些安排，易县那边等不得。”
“年轻人就是急，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急的。你要是这样，以后有后悔的时候。行了，你先回去，安排完人我派人叫你。”
周斯羽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眼正在打闹的小狗，出言告辞。
见到人，他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蔡随风见他一溜烟跑走，哑然失笑：“这小子还算没有被陆广教歪。是个好孩子。”
有人匆匆过来，面色不太好道：“军主，朝廷传来消息。说是……”
来人附耳细言，蔡随风面色越来越难看。
等人说完，他下令道：“去把那小子，连带着他带来的所有人都带来！不要让他们出府！”蔡随风吹胡子瞪眼，“软禁！”
周斯羽前脚出去，还没走出百丈，就被请了回去。安置在一处院落里。
他看着院子里一窝小奶狗，眨了眨眼，没忍住抱起了那只白手套小黑狗。
赵卿卿正在客房里发呆，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她连忙把平铺在桌上的舆图收起来，塞进袖子里。私造舆图是一项罪名，不能让人看到。
刚收好东西，就有人推门而入。
“可是和周斯羽周公子一起来的？”
推门进来的府兵看到赵卿卿是女子，
连忙退回去一步，抱拳道：“军主有请。”
赵卿卿闻言一喜：“军主同意支援易县了？”
府兵摇头道：“我等不知，请随我等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赵卿卿隐隐觉得不对，她环顾一圈，低声道：“小女子有些东西要收拾，军爷可否在外面等一等。”
“给你一炷香时间。”
府兵说完，直接关上门。
赵卿卿看着重重关上的门板，连忙冲到窗边，打开一条缝往外看。这一看，她明白真的出事了。窗外的街道上，有持刀士兵等在下面，目光有意无意盯着她所在的方位。
门口有人，窗下有人。
赵卿卿坐在床上，敛眉沉思。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不能跑，也跑不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抓起枕头旁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袱，检查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发现没有问题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静静等待一炷香时间过去。
外面的府兵对视一眼，他们很奇怪，为什么收拾东西没有动静。
其中一人点头示意，另一人连忙抽出兵器，啪地一声门被撞开。府兵们看着正在桌边品茗，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赵卿卿，脸上微红，疾声道：“姑娘收拾好了，就随我等来。”
赵卿卿施施然站起来，扶了扶头上有些歪的珠花，径直走过去。堵在门口的府兵连忙让路分成两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赵卿卿的护卫。
施家的那个侍卫也被带上，与赵卿卿一起
，蒙着眼被带到一处宅子里。
穿过一扇又一扇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赵卿卿脸上的布才被取下，灼目日光让她不由眯眼。只见自己身处于一个宅子里，正房厢房倒座房都有，只是面积不算大。
旁边传来小奶狗的叫声，赵卿卿侧头，就见周斯羽正盘腿坐在高低各异的花盆之间，身上爬满了小奶狗。仔细看，还能看到一只大黑狗藏在大缸的阴影里，正在假寐。
察觉到有人来，大黑狗抬头看了眼，看到那些府兵，垂下脑袋又继续睡。
赵卿卿看周斯羽的时候，周斯羽同样在看赵卿卿。
横生枝节，两人心情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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