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19婚,我绝不离

    琬琰再度醒来时,已经天亮了,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铺了满地的金黄。她伸出手,阳光从指缝间穿过,她微眯着眼睛,太阳怎么还能照常升起呢?她的心明明这么绝望,明明这么灰暗,它怎么就不下一场雨,让她找个可以放纵自己痛哭的借口?

    冰凉的手指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然后塞进了被窝里,翟郅逸皱眉,不悦地瞪她,“刚退了烧,又不消停,一会儿该着凉了。”

    琬琰眼窝深陷,睫毛轻颤着,在眼窝处投下漂亮的弧形,她看着翟郅逸,哑声道:“小哥,巴黎好玩吗?”

    “嗯?”翟郅逸不解地望着她。

    “我想去散散心。”散散心,否则她就要崩溃了。

    翟郅逸看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琬琰眨了眨眼睛,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当她将戒指摘下来放在妈妈墓碑前时,她就已经决定放弃了,她承认她很懦弱,但是她真的无法面对,逃避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翟郅逸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他的心揪在了一处。他放手成全,是想要她得到幸福,如今她这么不幸福,他还要把她交给一个让她这么不幸福的男人手中吗?

    “小琰,你先安心养病,病好了,我们就去巴黎,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琬琰抿唇不语,她看着窗户上跳跃的阳光,眼里尽是悲伤。

    翟郅逸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陪着她,她需要倾述的时候,他当听众,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会做到绝对隐形。

    最后一滴液体输进血管里,琬琰身体里的血液与她的心一样冰冷。

    翟郅逸出门去给她买午餐了,她请护士帮她办理出院手续,那护士惊讶道:“你不等你男朋友回来了吗?”

    琬琰怔忡了一下,摇了摇头,护士只好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她将翟郅逸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护士站,告诉护士,如果他问起,就说她回家去了。

    走出医院,她摇头苦笑,回家?何处才是她的家呢?她沿着街道慢悠悠向前走,街边的行人风景,都变成了巨大的黑幕,她在漫天黑幕中孤单前行。

    天大地大,如今她想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原来竟那么难,也许,是没有他的地方,哪里都成不了她的容身之所。琬琰这样想着,不禁悲从中来。

    可是他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里?

    琬琰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感受,失去了那个人,便觉得满世界都是灰暗的,再也没有颜色没有欢笑。

    她茫然地向前走,手臂忽然被人拽住,她迷茫地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一张又惊又喜又怒又心疼的俊脸。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眼前这张俊脸变幻不定,可是那容貌还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琬琰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狠狠哭一场的冲动,可是她忍住了,在她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在别的女人身边,她等他等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出现,如今,她已经无泪可流了。

    她冷淡地抽回手,继续向前走。刚走了一步,席熙伦已经冲到她面前,双手牢牢地握紧她的肩膀,脸色阴沉得吓人,可是看到她受伤的神情,他的表情又放柔下来,“琰儿,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你去哪里了?”

    琬琰冷淡地看着他,他脸上还挂着伤,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衣服还是三天前走时穿的那身礼服,他穿着这身去参加葬礼,也真够讽刺的。

    她继续打量他,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裤管上全是泥土,琬琰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已经软了大半,却还是绷着脸说:“我去哪里了很重要吗?”

    “你是我老婆,你说重要不?”席熙伦找到了她,心就安定下来了。先前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空洞,让他害怕,他知道他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害怕她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她。

    琬琰冷笑,怨气冲天:“是么,我还以为潘朵才是你老婆,潘朵的妈妈才是你的岳母。”

    闻言,席熙伦不怒反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半,她还肯吃醋还肯发脾气,说明她还没有彻底放弃他。

    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道:“琰儿,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你想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一声不吭的消失,别不理我,我害怕。”

    他是真的怕了,看到那枚戒指时,他满心都是绝望,如果他找不到她,找不回她,他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琬琰靠在他怀里,眼泪滚滚而落,她哽咽道:“你知道吗?妈妈在等你,我也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可是直到下葬,你都没有出现,你到最后都没有来送她一程,她带着满腔的不舍遗憾的走了。而你也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我只要想起来就会疼。熙伦,你为了她扔下我,我已经习惯了,连婚礼那么重大的事,你要离开,我一声不吭让你走了。可是妈妈……,对不起,我无法原谅你。”

    席熙伦搂着她腰的手在发颤,“琰儿,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妈妈,是我没能赶回来才让她遗憾的离开。你现在不能原谅我,那是我该受的,我没有任何怨言,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是不要放弃我们的婚姻,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不要轻易放弃。”

    琬琰摇头,她现在看见他就会疼,看见他就会止不住怨恨,她还不能原谅,又如何能跟他走下去?

    她轻轻推开他,默默转身向前走去。

    席熙伦浑身激烈的颤抖起来,他捂住胸口,那里疼得似乎要爆裂开来,他从怀里拿出那枚素戒,三两步抢在她前面,抓住她的左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用强硬的语气哀求道:“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罢,婚,我绝不离!”

    琬琰低头看着指尖的素戒,那日他们去珠宝店选婚戒,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对素戒,素戒中间点缀着一颗钻石,精致小巧,她央着席熙伦买这对素戒,然后在戒指内里刻下他们名字的缩写。

    那时,她觉得这样将彼此握在掌心,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东西,无论你多么努力的想要抓住,最终还是抓不住。

    阳光下,素戒发出耀眼的光芒,琬琰的眼睛被这道光芒深深地刺痛了,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琰儿……”席熙伦僵站在原地,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他的心越来越痛。

    他比任何人都遗憾没能赶上黎母的葬礼,他亦比任何人都悔恨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他知道,这道伤痕将永远刻在他们彼此的心上,她疼他也疼。

    可是他不会放手,绝不放手!

    他看着她越走越快,一米,五米,十米……,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他栽倒在地。

    琬琰双手紧握成拳,那枚素戒硌在掌心,生生的疼,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怕多看一眼,她就会不争气的原谅他。

    “哎,你们看,前面有个男人晕倒了,我们快去看看。”身边的行人快速向后跑去,琬琰脑子发懵,终究还是没忍住转回头去,一眼就看见刚才席熙伦站立的地方围着许多人。

    她蓦然睁大眼睛,想起刚才他满身的血,她身心俱颤,疯了一般向他冲去。

    她跪倒在他身边,将他的头抱在怀中,声音都在发颤,“熙…熙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怀里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她吓得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抬起头向围观的群众求助,“求求你们,帮我打120,求求你们……”

    有好心的人早已经打了120,等待救护车来的时候,琬琰抱着席熙伦,痛苦地呜咽着,到底要怎么做,她的心才不会这么疼,离开是疼的,不离开也是疼的。

    她的心生生被揉碎了,却还是停止不了爱他,席熙伦,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我有多不能原谅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矛盾,你知道吗?

    不,你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体会不了。

    救护车来了,席熙伦被医生护士抬上了救护车,琬琰也跟着上了车,救护车呼啸着向市中心医院开去,琬琰安静地坐在一侧,让医生与护士给席熙伦进行急救,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漂亮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眼睛一旦睁开看着你,就像含着千万伏特的电流,让你心肝乱颤。

    医生检查完,初步诊断是车祸造成肋骨断裂,琬琰震惊,车祸,怎么会是车祸?

    赶到医院,医生与护士推着席熙伦进了急救室,琬琰站在急救室外面,浑身都在哆嗦。

    去年,席熙伦为了救她被汽车高高抛起的一幕幕又在她眼前重现,她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她悲伤且无助。

    手术室外,琬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身上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消失。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郑诗敏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来,她在门口遇上了叶瑾源等人。

    虽然她力持镇定,可是微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