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汴京城中一直都在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摄政王的嘴唇好像破了。
这消息一出，京中无数少女芳心破碎，虽然平凡却无比自信的少男们则暗自欣喜。
清远书院是汴京城中有名的书院，书院里不光是世家子弟，高门世家的女儿们也会一直在这里读到出阁之前。
这会儿已是上课的时辰，教书的先生却还没有到，屋中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讨论的仍是沈听舟这件事。
韫欢坐在最后一排靠近窗边的位置，对于屋内的谈论毫无兴趣，只因她就是那咬破摄政王嘴唇的“罪魁祸首”。
她一直看向窗外，通常这个时间教书的先生早该到了，今日却不知怎的，竟然迟了这么久，不过……如果能因此不上课，她也是很高兴的。
“你们说……摄政王的嘴唇到底破了没有？”问这话的是杜家五姑娘杜云意，她在书院中向来是咬尖儿的那个，从前也一直觉得全汴京也就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沈听舟，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五姑娘之前不是赌咒发誓说对摄政王全无半点心思吗？怎么这会儿又忽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这回开口的是郑林儿，她的祖父是太傅，正正经经的清贵人家，所以就很看不上杜云意那耀武扬威的做派，如今逮住了空儿，难免要上前挖苦一番。
屋内的人几乎都知道，沈听舟在昏迷的时候曾由皇帝做主为他定了四门亲事，结果被定亲的那四位姑娘全都在第二天死了，一时之间沈听舟“克妻”的名声传遍了京师。
以至于当小皇帝准备将杜云意当做第五位定亲人选的时候，杜云意上吊了，又在被救下来以后哭得昏天黑地，说自己就算是吊死、死外边、从山上跳下去，也绝对不嫁给沈听舟！
没想到后来随着沈听舟醒来，这传言慢慢又没了，杜云意也后悔了，甚至还求着父亲杜尚书，想让他进宫去找小皇帝说情，求他再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可见不论如何，大家还是看脸的。
杜云意被当面挖苦，脸上涨得通红，她指着郑林儿“你”了半天，目光忽然一瞥，看到了一直看着窗外两耳不闻屋中事的韫欢。
杜云意立刻就不害臊了，她冷笑了两声，看着韫欢的方向说，“你在这儿挖苦我算什么本事？没看见那位么，人家摄政王一听说要娶她，就算是拖着病体，也要进宫去当面拒绝掉这桩婚事。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皇帝中意的人选，哪像有些人，想被选上的上不去，就算是侥幸被选上了，也还是没那福气！”
“人在窗边坐，锅从旁边来”的韫欢听到这话，转头看了杜云意一眼，没吱声。
她倒不是怕杜云意，主要是他们家“官儿小”，小胳膊不光拧不过摄政王，连杜尚书……兴许也拧不过。
因为她爹——也就是平远侯曾经说过：杜尚书太磨叽。
“你看什么？”杜云意抬高了下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和韫欢的视线相对时，都有点莫名的心虚，只好靠点儿外部力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怕谢韫欢。
“看你长得美。”韫欢不咸不淡地道。
杜云意闻言就好比一拳头打进棉花堆儿里，要说当场发火儿吧……人家都夸她长得美了；但她更高兴不起来，因为夸她的人比她更美。
郑林儿在一旁轻笑了一声，她刚刚也被杜云意抓住痛脚反击了一把，这时候见杜云意吃了瘪，心中极其畅快，连带着看韫欢都变得有些顺眼了。
“你笑什么？一个连选都没资格选上的人，有什么可笑的？”杜云意重新将矛头指向郑林儿。
眼见着屋内的硝烟越来越盛，忽有人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地道，“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摄政王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杜云意率先问道，“摄政王在哪儿？”
“摄政王在捶丸场上呢！”
今日原本是男院那边的捶丸比赛，因为知道先上场的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女院这边就没什么兴趣过去看。
如今就不一样了，有摄政王在，当然是要去看摄政王了。
杜云意第一个跑了出去，她这一跑，其余的人方才如梦初醒，争先恐后的往捶丸场那边跑。
“韫欢，你不过去吗？”郑林儿问她。
韫欢原是不想去的，但此刻说不去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便也起了身，与郑林儿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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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丸场上人山人海，正经比赛几乎没什么人去关注，大家的目光大部分都聚在坐在主位的人身上。
沈听舟像是下了朝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朝服，这一身朝服韫欢曾拿在手中熨过无数次，一看到它，就仿佛还能感受到其上的纹路。
她不免又叹了口气。
沈听舟拒绝了和她的婚事，她不怪他，毕竟易地而处，她也不愿意接受一个贸然出现给她冲喜的人。
旁边的郑林儿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悄声问，“你叹什么气？可是在想被退婚的事？”
韫欢连忙否认，又故意将目光挪到场上正在比赛的那些人当中，“我只是在想，今天原本他们才是主角。”
郑林儿也向着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忽然一顿，“那个是谁？似乎从未在书院里见过。”
韫欢的注意一开始并不在那些打捶丸的人身上，见郑林儿忽然如此惊讶，不由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书院中的学生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偏那人格外显眼，韫欢在那人不经意间转过身来的时候忽然一惊，这……这不是温长意么！
拜她之前的神奇经历所赐，她对温长意本能地没什么好感。
“这样的人……若是一直在书院之中，又怎会一点印象也没有？”郑林儿仍是喃喃的。
因为温长意的出现，韫欢一直到比赛结束，仍是恹恹的。
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和郑林儿走散的，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早已距离女院很远了。
她正打算折回去，一回头就看到温长意，像是已经跟着她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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