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当正,艳阳抬头,群鸟在歌唱。
许清璇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帐帘,迎面吹来和煦的风,吹着她的发髻稍稍凌乱,步摇上的彩蝶飘飘摇摇,竟引得那真正的蝴蝶争相赶来。
林晞若换上那身绯绿色骑马装,跟着她从大帐内出来,清脆的嗓音传来,“清姐姐、清姐姐。”
许清璇止住步子,回过头望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一笑百媚,温声道:“妹妹穿上这身骑马装很是好看。”
果然,这样朴素却真心的夸赞深得林晞若之心,她扬了扬笑,“那我便就这般去见了太子殿下。”
“要去见太子吗?”许清璇有些心虚,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想起昨日回了单玥的话,她说今日会随林晞若一道去给太子问安。
那位太子不会当真了吧?许清璇寻思着,然一想,或许并不会。
林晞若却笑如灿阳,“不是姐姐同殿下说,今日要随我一道儿去给太子殿下问安的吗?”
果然……是。
许清璇心下叹了口气,阳光照着她白玉般雕琢后的面庞,清澈的眸子闪了闪,小嘴抿了抿,终有丝丝无奈。
却也是不得不去。
她只好避了避心思,笑着应道:“多亏了妹妹提醒,我差点儿把这事儿就给忘了。”
不过这事儿她忘的倒是恰到好处。她越是不上心,林晞若才能信了她,对太子殿下确实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本来也没有。
王帐被外围的营帐包裹着,在权力的最中央。太子的营帐便在王帐的后面紧挨着。许清璇她们的营帐却在最外面一层,如此便是离太子远了些。
她们出了帐门,先是横着走过了三顶营帐,再拐个弯,纵向数了第八个营帐,才是太子殿下所在之处。
许清璇并不清楚陆博文的营帐在何处,不过是林晞若有心记着罢了。
倒也是无所谓。
若是找不到才好,陆博文倒也怪不得她言而无信了。
君无戏言,当然,也无人敢戏君。
皇子的营帐比旁人皆要宽敞一些,太子殿下的营帐又比皇子的营帐更宽敞些,这些不过都是身份的彰显。
单玥就在帐外守着。他站得笔挺,目光直视正前方,腰杆儿挺得板正正的。似乎站多久,都不会累。
他见许!许清璇和林晞若来了,微微颔首,眼中并未出现异样的神色,好似早知道她们要来一般,这位单侍卫与前世竟无任何差别。
如此,许清璇见他竟也生出了熟悉、亲切之感。
“劳烦二位姑娘在帐外候着,单玥这便去向殿下通报。”
单玥转身进帐,很快便又出来。
只是他并非一人出来,随着他一道儿出来的竟是太子殿下,殿下手里头拿着一把羽扇,轻轻的搭在左手上,风度翩翩,仪表不凡。
林晞若果然十分欢喜,她……她就知道殿下对她是上了心的。不然为何昨夜亲自送她回帐,今日还亲自出账迎接?
陆博文却不知林晞若所想。
他亲自前来迎接不过是因为许清璇来了。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许清璇好像总在刻意回避他一般。
所以,昨夜烟花绽放之时,他才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林晞若说,“你义姊许氏说明日会带你来见本王,可是真的?”他不过是隐隐约约觉得若是不给她施些压力,她便不会来给自己问安。
可这冥冥之中的感觉,他又说不清是为何了。
林晞若以为许清璇是知道自己属意太子殿下,刻意给自己制造了同殿下相处的机会。她当时只觉得喜从天降,不住含羞点头。哪里想得到前世的因因果果?
“你来了。”陆博文望着许清璇眉目含情,语气也是十分温柔。
只是,林晞若站在许清璇身前,以至,她以为太子含情脉脉望的便是她。
太子的营帐紧邻着安定亲王陆昭珩的营帐。听说,是陆昭珩自己要求此番安排的。这事儿,大抵萧晏最有发言权。
本番春猎的日子早在元日便定了下来。萧晏任太常寺少卿,自然得全面操持本次春猎。他知道陆昭珩从不参与此类围猎。
但按照以往的惯例,还是得先征求了安定亲王的本意,得到他准确的答复。虽然萧晏同陆昭珩很熟,但这流程仍是免不了过上一过,毕竟,谁也不敢做了安定亲王的主。
当日,萧晏整理名单,便亲自去了安定亲王府同陆昭珩一再确认了,的的确确是不参加春日围猎的。他当时很是不屑地说:“本王无须靠猎两只猪来彰显本领。”
可这临出发前一日,他却又主动找了萧晏,说他不但要参加此次春猎,营帐还得紧挨着太子。萧晏当!当然便炸开了,“营帐早就排布妥当了,我上哪再给你安排个位置?还要紧挨着太子?别做梦了!”
“你当初不是说你不去吗?怎得又想起凑这个热闹了?”萧晏仍是意难平。
当初?当初,还没有许氏这个女子,他还没有做那个梦,不知道太子的痴情,也不知道大宣的结局。
更不知自己的命运。
陆昭珩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为难他,可他当下便怂了,瞬间没了气势。
毕竟,日后还有求于他呢。萧晏,这一点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许还是能再安排安排的。”
陆昭珩又看了萧晏一眼,好似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萧晏立马又改口道:“定是能给安定亲王安排妥当。”可似乎他的语气中又饱含了咬牙切齿之音。
陆昭珩双手背在身后,这才淡淡的道:“去吧。”
太子身边的营帐,无非是三公紧挨着,其中就属太子太傅林玎的营帐离得最近些。于是,萧晏只能去找林公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他挪出个位置来。
林玎那只恨平日里不能住到东宫去,这好不容易能与太子紧紧相挨,怎得会说搬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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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喽。
于是,他便找借口推辞,“下人们提前将营帐都扎好了,岂能说动便动呢?萧卿还是不要为难了老夫啊。”
萧晏见这老顽固如此不配合,只得又把陆昭珩搬了出来,恭敬道:“那就只能劳烦安定亲王与林公挤一挤啦。”
安定亲王?
“你说是谁要老夫的帐子?”
萧晏皮笑肉不笑,“没人要您老的帐子,不过是安定亲王,太子的亲叔想同您挤上一挤。”
这可吓到他老人家了。就算安定亲王敢挤,他也不敢让他挤啊!
林玎的笑容从消失到重新挤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既然安定亲王要来,老夫自然是该让的。”
他哪里能想得到,从不参加此类春猎的安定亲王今年竟然要来凑这个热闹。说是萧晏主动要他把营帐让出来给陆昭珩住,他定是不信。这一定是陆昭珩指定了要紧邻太子的营帐。可他分明记得,从前,这位安定亲王与太子也不算熟络。
怎得,近一月来,好似关系突飞猛进?
前些日子,小女晞若十二岁生辰日,这位安定亲王竟也亲自登门,让他风!风光了好一阵。后来,府内那上不得台面的捶丸赛,不过是孩子们热闹热闹罢了,他竟又一次同太子一道儿赏脸来了。
不管怎么说,安定亲王与太子关系亲近,总归是件好事儿。
储君有了安定亲王的支持,将来继位的胜算便又大了一分。太子继位,林玎便也是受益者,如若他的晞若再能凤冠后宫、母仪天下,他也算是对得起林府的列祖列宗了。
“哎呀,可是林公啊,这旁的营帐都排布好了,也不好挪动啊!”萧晏故意露出为难之色。
“这有什么要紧?老夫与犬子同帐便可。”此次围猎,林府的几位公子都来了,大公子林致远自己一个帐子,五公子林致沐向来尊敬二哥更多一些,自然是同林致近待了一个帐子。
如此一来的话,林玎便也只要同林致远一个帐子便妥当了。
其实,萧晏的本意是给他在最后排再搭上一顶营帐,可谁让林玎仗着自己位高先跟他端了架子,那么也由不得萧晏再跟他将上一军了。
陆昭珩啊,陆昭珩,竟让他开罪于人。萧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罪责都安在了陆昭珩的头上。反正,他恶名在外,也不差这一例。
许清璇本欲随着陆博文一道儿进帐,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安定亲王,竟站在自己的营帐外,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目光深邃,仿佛要一眼将人心看了去。
许清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只要一跟太子有接触,这位安定亲王准会出现,如阴曹地府那黑白无常一般。
她自认为和太子身份悬殊、天壤地别,陆昭珩实在是不必防她防的这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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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和太子真有些什么,也顶多像前世那般做个外室。
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
林致近防她倒是罢了,毕竟,林致近是除了孙郡望之外唯一知道她底细的人。当然并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所有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她今生怕是不得再见了。
可陆昭珩究竟在防些什么呢?这其中的种种缘由,竟让许清璇纳闷,也不得想要去探寻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陆昭珩,他又知道些什么?
许清璇猜不透的是,陆昭珩竟做了这样一个梦,梦到了她的前世,梦到了她的结局,她对整个宣国的影响。她万万也没能想到,前世她的死竟撼动了宣国的江山社稷。
连累了陆昭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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