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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云层,打在枝叶上,斑驳成影。

    许清璇透过光影缓缓抬头,三月的骄阳浓烈的有些刺眼,如一壶烈酒,微醺之下,颜丹鬓绿。

    陆昭珩一身白色锦袍,腰上系着海捷纹犀角带,却只佩戴了一块墨玉。他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细细长长,目光深邃而锐利,直击人心。

    许清璇的心里微微颤了颤。

    直到陆博文开口道:“皇叔要不要过来本王的帐子坐坐?”

    陆昭珩虽没有应他,却是在等着他这句话,于是用行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的确是要过来坐坐的。

    陆博文:“……”

    甚至,等不及陆博文再想些什么推辞的话来,陆昭珩已经迈开修长的腿,闲庭信步而来,好似他就是赶了热闹而来。

    陆博文愕然,他没想到他不过随口一言,皇叔竟然真的就来了。

    真的就来了啊?

    他并非真的想要陆昭珩进来坐坐,不过是客套客套置了。有一个碍眼的他已然觉得不尽其兴,竟又来了一个碍着他眼的。

    不过,他又想,最近皇叔对他频频示好,是承认了他储君的地位吗?

    太子大帐,四面空气疏通、温度宜人。

    帐内置一花梨灵芝卷云纹长案桌,白玉莲花熏炉摆放在一角,帐内氤氲着玉蕤香气。

    这香气太令人熟悉了。

    许清璇想起上一世,陆博文每每来了外城,总要点上玉蕤香,抑制霉菌、驱除秽气。那时她总觉得他性情高雅、品味独特。现在细想想,她一个正经姑娘,哪里有什么秽气需要驱除呢?

    她与陆博文之间的爱恨情仇随着一把穿膛剑毙了干净,如今闻着这玉蕤香,她竟也觉得有些刺鼻。

    大抵前世是爱屋及乌罢。

    “阿嚏。”许清璇愣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她自觉失态,用绣帕掩住口鼻,侧过一些距离,满脸歉意。

    他本只是打算驱一驱这帐内的湿气,让许清璇能够舒适些,谁知倒是适得其反了。陆博文见她不适关切道:“姑娘这是闻不得玉蕤香味?”

    大抵是前世闻得多了,许清璇想。

    她微微颔首,些微的不自在,“殿下见笑了。”却又是不慌不忙,哪里真有歉意?

    陆博文忙唤了下人来!来将这熏炉撤了去,又卷起帐帘,好让这味道迅速散开。心下便也记住了,许氏闻不得这玉蕤香味,日后他便也不在她面前点着了。

    不,他以后便都不熏这玉蕤香了。

    陆昭珩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之间的互动,许氏的娇羞,太子的怜爱,觉得不甚碍眼。却碍于颜面,不好捅破他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万一,促成了许氏和太子之间美事一桩,不是适得其反,白费心机了吗?

    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天的到来吗?

    不然他此刻怎么会有这般闲心,坐在太子的营帐中,喝茶?

    陆昭珩环顾营帐一圈,目光在红木嵌云石案上滞了滞。他不欲过多的参与其中,便在太子尚未顾及招呼他就坐前,自个儿坐在了案边的红木圈椅上。

    看着他们相互客套寒暄。

    若是暧昧不明时,他必定出手!

    林晞若见太子只顾着和许清璇说话,心中不适,几次欲插了话题,却又插不进去,只得干瞪了眼,着急的很。可急归急,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心下对许清璇这个义姊有了些微不满的异样情绪。

    “单侍卫。”陆昭珩见没有人招待他,只能自己开口喊了单玥,单玥就在帐外守着,这听到有人唤,一个纵跃,便出现在陆博文的身边,“殿下,您唤我?”

    哪里是陆博文唤他?

    陆博文虽是一头雾水,还是停下了对许清璇的分外热情。许清璇长舒一口气,太子这架势,她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又不能直接拒绝了太子的热情,毕竟惹得这里任何一个人怒了,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重活一世,自在的活着便最要紧。

    “没有,没有叫你。”陆博文摇摇头,不明白单玥此举。这得亏是单玥,若是换成旁人,他定认为是故意干扰呢!

    气氛一度僵硬,单玥进退两难,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却也有一丝不自然。

    只是,他仍杵着。

    “单侍卫”,陆昭珩坐在红木圈椅上,左腿搁在右膝上,白色锦袍的下摆自然垂下,遮住膝盖。他悠闲答道:“本王叫你。”

    原来是安定亲王叫了他。

    单玥看着陆博文,得到陆博文眼色授意后,他迈腿向陆昭珩走去。

    “王爷。”

    “奉茶。”陆昭珩慢悠悠的!说,仿佛他才是这大帐内的主人,仿佛他根本不在意太子对他的疏忽。

    陆博文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疏漏,不仅仅是皇叔,这许氏和林氏两位女郎儿均在,他早该赐座、上茶,怎能让女郎们一直站着呢?

    可女郎们毕竟是女郎,就算太子垂爱,却也得顾及她们的身份。于是,他叫单玥先搬来两个绣墩儿,再赐茶。

    陆昭珩用的是高山云雾茶,清香入喉,缕缕芬芳。

    许清璇轻呷了一口,虽不及那高山云雾茶沁人心脾,却也是甘甜爽口,是这春日里极好的饮品。桂花乃是去年秋季新晒的新桂,与往年的陈桂不同,香气浓烈。

    “味道怎么样?”太子急欲得到许清璇的回复。毕竟,在他看来,此举体贴,很容易捕获女儿家的芳心。

    果不其然,林晞若终于找到个机会,能说上两句话,便主动开口道:“芳香中带着丝丝甜意,袭人心怀、沁人肺腑,是晞若喝过的最好喝的茶水了。”

    堂堂太子太傅林玎的府上,竟拿不出比桂花红枣茶更好喝的茶水吗?陆博文不信!

    想到这里,陆博文的眉间闪过一丝不悦,这些奸刁的近臣,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父皇惯着他们,可不见得他也会惯着他们。

    他日,他登基,定是要将这些老狐狸,像拔刺一般,一根根的连根拔起,寸草不生。

    他原来的计划里,也包含这位比他大了七岁的皇叔。就因为他摸不清陆昭珩的立场,看似中立,不偏不倚,可谁知他心里有没有旁的心思呢?

    毕竟,这一国之君的龙椅,人人争破了头,只有将他们都埋在黄土之下,才能真正的安心。

    思绪飘得远了些。

    “殿下?殿下?”林晞若见太子殿下走了神,以为自己说的话打动了殿下,心中颇有一番喜意。原来,这位太子殿下喜欢听甜言软语,下次她专拣好话说,便是了。

    对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陆博文果然回过神来,朝她温润一笑,道:“林姑娘的话让本王想起了!母妃。”

    太子所说的母妃便是他亲生母亲。陆博文的亲生母亲不过是太子太傅林玎远房的妹妹,生他的时候,还只是个昭仪,宫里都唤一声徐昭仪。后来宣帝想封徐昭仪为妃时,她却突然暴毙。

    如今,徐昭仪之死,仍是这宫里的不解之谜,也是这宫里的一个禁忌,是陆博文的心结。

    后来,陆博文便被过继到徐昭仪的胞妹膝下,宣帝赐她宸妃。因着宸妃和徐昭仪生得太像,这世上便也没几个人晓得陆博文的真实身世。

    但陆昭珩却是清楚宸妃并非太子生母一事。只是,太子对宸妃一向孝义顺从,他还以为太子早已忘记了当年的徐昭仪。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只是多是不敢念,少是念而不见。

    陆博文话锋一转,“许姑娘认为如何?”

    “解渴。”

    最终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形象不可颠覆。

    陆博文这才又想起他这位不请自来、少了些眼力见的皇叔来,便开口道:“皇叔请赐教。”

    陆昭珩心中以为这许氏不过是故意另辟蹊径,想要引了太子另眼相待罢了。不过,晾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直白,便漫不经心的道:“太子的情,并非人人愿承。”

    是啊,连向来冷心冷面的安定亲王都看出来这位许氏并不承他的情了,这叫他情何以堪?可她越是这般东风吹马耳,他就越觉得她有趣,从而想要征服她。

    “二位殿下见笑了,清璇不懂得品茶。”许清璇故意把自己说的粗鄙,什么都不懂得。这样也好不抢了林晞若的风头,方才,她便也看得林晞若有些微的不悦了。

    可陆博文却觉得她这么说是因为秉性纯良,为人真诚,敢于讲真话。

    帐外便又传来脚步声,太子不知今日这帐里帐外,怎的如此热闹。

    “太子殿下、安定亲王。”来人便是太常寺少卿萧晏,“圣上口谕,一炷香后启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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