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 北信介意识到飞鸟和宫侑都是认真的,绝不是什么为了打发时间的“玩玩而已”,可是情感上, 他还是决定私下里敲打宫侑一番。
面对着两位兴致勃勃的老人, 北信介还是像招待看好的后辈那样一如平常, 可等要把宫侑送出门之前,他就用比往常更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扫了宫侑一眼。
金毛狐狸坐在原地愣了一下, 然后才慢慢直起身。
“奶奶们再见。”宫侑笑眯眯地向两位老人挥手, 站在门口的时候又看向飞鸟:“明早我来接你?”
飞鸟扫了眼北信介,又扫了眼跃跃欲试的宫侑, 点了点头——
她明早若和宫侑一起去学校,定然会有人意识到变化, 他们交往的事情只会比原先可信度更高。可她和宫侑交往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家知道也就知道了, 解释清楚就行,不然也是对自己的感情选择不负责任。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那就从明早开始给心有疑虑的人打个预防针。
打定主意的飞鸟挥别宫侑,转身进了客厅, 而被北信介半强制地送出门的宫侑则在大门关上后,渐渐收敛了笑意, 有些警惕地对上北信介看似古井无波的目光。
“北前辈,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他和北信介对视几秒,最后还是泄气似的悠悠叹了口长气, 一手撑腰换了个更放松的站姿。
北信介瞥了眼不知何时偷偷开的一条门缝,装作没看到门背后有两个蹑手蹑脚的老人似的,伸手带着宫侑往山脚下走:“边走边说。”
宫侑瘪瘪嘴,眉头皱了又松, 点点头跟着离开。
两个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小路上,两个老人才推开门,对视一眼,俱是遗憾与意犹未尽。北奶奶看着闺蜜,想了很久才想到之前电视上看到的词汇:“这算是……修罗场?”
两个与时俱进的老人接收到的新奇词汇有时比飞鸟更多,平等院奶奶摆摆手:“这个应该算不上吧?如果小侑是和藏之介在一起讲话,那才应该叫修罗场。”
提到白石藏之介这个精神小伙,平等院奶奶惋惜哀叹:“如果我有两个、不,三个孙女就好了,飞鸟把小侑拐回家,然后再把治和藏之介拐回家。”
方才谈话间,得知宫侑的双胞胎兄弟宫治有一手好厨艺,平等院奶奶羡慕得双眼发亮——这个年头会下厨的男孩子和乖巧又本分的男孩子越来越难找,她这傻孙女一下子竟给招全了。
她原本还以为飞鸟会和白石藏之介在一起,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宫侑,两人感情升温迅速,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北奶奶原本都背着手往厨房走了,闻言笑得直不起腰:“你也太贪心啦,我原本还希望我们俩结成亲家呢,”她苦恼又洒脱地摆摆手,“我算是看开啦,信介这孩子要想找到一个女朋友还不知要多少年,我倒不如期待飞鸟给我生一个小宝宝。”
“哦还有莉香,”北奶奶拍拍手,“我得再催催她,别光顾着工作一直不恋爱。”
莉香全名北莉香,是北信介的姐姐,现在正在东京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姐姐莉香之外,北信介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刚上小学,正是调皮的年纪,北奶奶一个人照顾不来,便被北夫妇带着一起生活。
末了,两个老闺蜜对视一眼,都是不可思议——
“飞鸟居然最先脱单了,不可思议。”
“居然是飞鸟最先恋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哈哈哈!”
“噗嗤!”
正在浴室里洗澡的飞鸟刚把湿漉漉的长发塞进干发帽,就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此时,宫侑被北信介带着走去了大路上。他们在学校附近那家便利店门口停下,北信介走了进去,半晌拎着两瓶冰苏打水走了出来。
“谢谢北前辈——”接过已经挂上一层细密水珠的饮料,宫侑跟着坐在门口的长凳上。
步入夏日后,渐进升温的环境让他有种挥之不去的燥热感,宫侑干脆一脸惬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拧开瓶盖咕咚了一大口。猛地灌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含气苏打,他舒服得叹了口长气。
相比宫侑惬意又舒展的坐姿,北信介脊背直立,一手放在膝头,一手握着饮料瓶小小抿了一口,然后将其轻放在凳子边缘。
“侑,你有考虑过怎么平衡你的时间吗?”北信介没有兜兜转转,也没有浪费时间起个头,直接将方才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平衡时间?”宫侑转头看向北信介,却也只能看到北信介平静注视着对面车站站牌的侧脸,他忽然了悟,“哦——前辈你是说排球和飞鸟之间吗?”
北信介轻轻嗯了一声。
“说实话,”宫侑干脆将脑袋也往后搁着,仰着头看向被屋檐遮挡的半片天空,“我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安排,而且也没办法仔细分配吧?”
这是个让人苦恼的问题,可宫侑也不得不去面对。开启恋爱就像开启盲盒,不管是不是一开始期盼的款式都能兴奋地欢呼,可到了后来,盲盒是被束之高阁还是仔细收藏,就是经营者自己需要仔细对待的问题。
真正的疑难,不在于时间够不够,而在于宫侑和飞鸟各自的态度。
宫侑艰难调动大脑,将他们俩人的忙碌时间对比一番,突然发现了一件让人有些丧气的事情——
他们真的,都超级忙。
宫侑自己就不说了,光是课业和排球部就已经将一周七天占足了六天。平等院飞鸟自己每天也严格恪守时间表上的安排,一刻也不会耽搁,像一枚永动的陀螺日日连轴转。
宫侑自己都为了排球付出大半精力,他自己根本无权评价飞鸟将时间用于练琴,因为他很清楚这就是飞鸟不可割舍的部分。这样僵持之下,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相互妥协,然后空出一个相对稳定的时间用于感情的培养。
可这样子像是排布时间表那样,特意空出用于约会的时间安排,其实并不是长久之计,又或者说这样是有隐患的。一开始或许会因为约会本身兴奋值满点,可是一旦有所疲惫却还要继续的时候,原本期待的事情便多多少少沾染了不情愿的颜色。
就算之前没有恋爱经验,宫侑也知道哪怕有所摩擦,恋爱也应该是总体甜蜜且让人愉悦轻松的事情。一旦被当做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简单又愉悦的事情也很容易像排球部的练习一样枯燥且繁琐。
他们可以为了喜欢的事物投入且狂热,也会为了珍惜的羁绊理智又成熟,既然相互珍惜能够遇见的缘分,他们都不希望最后像狗血的肥皂剧那样闹得鸡毛漫天。
他不希望他和飞鸟都下定决心尝试的恋爱狼狈收场,就算之后觉得难以调停或者不太合适,那也应该和平协商,妥帖结束。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有一个好的结果,他们势必要相互退让包容。
真是不可思议呢——向来都是习惯于在宫治身上找问题原因的宫侑,居然有朝一日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做出改变。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宫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练习肯定还可以挤出时间的,如果飞鸟需要的话,我作为男朋友随叫随到也是应该的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宫侑自己愣住了,北信介也愣住了。
北信介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宫侑,刚好看到宫侑自己微微睁大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噗,”北信介突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出声,“真难得呢,侑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了。”
哪怕只是看着这个后辈在眼前成长了几个月,北信介也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并且这股欣慰越攒越多,到了顶点的时候,北信介却也只能将一切转化为轻轻拍上宫侑肩膀的手。
“我记住你这句话了。”北信介露出一个让宫侑惊讶道瞪圆了眼睛的、堪称灿烂的笑容,“如果这句话没能履行,不仅仅是我会找你,还有人会找上门和你谈谈的。”
“飞鸟算是被一大帮子人宠到大的,她如果受到了委屈,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远在东京的哥哥会冲过来凑你一顿的。”想到每次提到“飞鸟恋爱”这个话题就展露出暴脾气的平等院凤凰,北信介悄悄叹气,决定好心给宫侑打个预防针。
“北前辈是说飞鸟的哥哥?”宫侑好奇地凑了过来追问,“没记错的话是叫……凤凰?”
飞鸟在宫侑面前提过几次,宫侑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她的哥哥凤凰是一位职业网球选手,经常满世界飞打比赛。
不仅如此,宫侑也清楚记得,之前在登山道上,宫侑还和平等院凤凰本人打了个照面,只不过那个时候飞鸟是以“一位关系好的学弟”介绍宫侑的身份的,平等院凤凰虽然警惕,最后还是让宫侑安全脱身了。
可如今,宫侑不仅仅是一个和飞鸟关系的学弟,而是以飞鸟的交往对象的身份存在,如果让平等院凤凰那个一直死守珍宝的巨龙知道的,说不定会世界大战的。
“啊——”宫侑有些苦恼地哀叹一声,刚才的可靠与坚定模样荡然无存,就像是耍赖皮的小孩子那样乱出馊主意:“就不能一直瞒到我和飞鸟结婚吗?”
“……等等你已经想到结婚了吗?”北信介突然警觉,犀利的眼神望了过来。
宫侑僵住,然后嗖的直立坐起,猛地摇头:“哈?什么结婚?北前辈你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等院·巨龙·凤凰打了个超级大的喷嚏。
今日还有一更耶嘿,估计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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