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心夺过他手里的面试材料，脸颊微红。
;我拿回去看。;
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她回头，有些不自在地对楚慕天说：;谢谢。;
却发现他拿着手机在看，神色古怪，似震惊似愤怒。
;你怎么了？;她奇道。
楚慕天抬起头，眼神微妙。
但他摇头道：;没什么，公司忽然有点急事。你先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嗯。;
沈慕心没多想，转身离开。
楚慕天捏着手机，神色晦暗不辩。
有人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是一张图片附件和一句话。
‘楚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见一面，现在。’
后面附上了电话号码，以及署名，张思成。
当他点开附件预览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那是一份盖了清和章的出院证明，出院人，沈慕心。
他最缺，却也最不敢伪造的证明。
他压下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思绪，按照邮件上方的电话拨打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
;楚先生？;
尽管只交流过一次，但楚慕天认得出确实是张思成的声音没错。
;是我。什么地方？;
半个小时后，桉市中心广场商城一楼火锅店包厢。
楚慕天推开门，看到的是袅袅烟雾从沸腾燃烧的火锅升起，烟雾的后面，坐着一个胡须满面的男人，男人鼻梁上架着黑色边框眼镜。
不断升腾的烟雾令眼镜蒙上淡淡的水汽，男人摘下眼镜，随意拿纸巾擦拭干净，重新戴上，继续大快朵颐。
楚慕天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
;张思成。;他嘴里说出这个名字，却好似在咀嚼这个名字般，声音带着缥缈的冷意。
张思成将锅里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三两下嚼透咽下去，拿起手边的杯子喝好大一口水，这才放下杯子，看向楚慕天。
;楚先生，我给你发的东西，你应该能明白有什么用途。;
楚慕天当然明白。
大火将一切焚烧干净，沈慕心如今属于既无实质证据支撑着完全摆脱嫌疑，亦无任何蛛丝马迹表明参与到纵火中，是非常尴尬的存在。
警方一直以来没将她当做重点嫌疑人，一来她的说辞没有漏洞，二来有人证，三来，被还原的一部分监控内容，确实有力地说服了警方，直接犯案人不会是她。
然而，并不代表她在警方心中完全无辜。他们只是还没有找到进一步证据而已。
而一份盖章的出院证明，便可以作为有力的物证令她摆脱嫌疑，至少能让警方对她的怀疑直接降到最低，从而令她可以从清和案件中摘出去，不再受案件调查的烦扰。
楚慕天可以砸钱砸关系让院长说谎，却没办法砸出一个物证来。
如今，物证，张思成送到了他手里。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
张思成淡淡看他一眼：;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发给你的东西，此刻已经存在清和医院系统的数据库中，只要数据修复，就能被找到。;
楚慕天倏地眯起眼：;你是黑客。;
他用的是陈述句。
;我以为，楚先生应该对我为何进清和，会有一定的了解。;
他是因为副人格利用黑客技术破解安全网，造成数额巨大的经济损失，才会被强制送入清和接受治疗的。
楚慕天定定看着他，他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冷静得可怕，根本不是第一印象中的老实木讷。他承认，他确实大意了。
;警方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忽然消失，就是为了这份证明？;
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张思成愿意费尽心思做这样一份证明，无非说明了，他极度地想要确保沈慕心没有嫌疑。
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
;我明天会露面的。楚先生，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清和的案子里，你越笨，对沈慕心越有利。;
他倒不是在故弄玄虚。事实上，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反而是最没有破绽的人。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在不必要的时候露出破绽。
楚慕天沉默半晌，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
;数据恢复不会太久，一个星期到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你可以查漏补缺，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
张思成说完这些，手指有些无聊地攥着纸巾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道：;她跟这个案子完全无关，这必须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我来找你，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事关沈慕心，他必须把心里的不舒服抛掉，认真倾听。
;我从没在安和小区租过房，沈慕心也没有。两个房子我都已经退了，身份证备份我已销毁，从这一刻开始，我跟你素未谋面，而她，也只是我曾经的病友。楚先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和小区，是之前他跟沈慕心租房的小区。
楚慕天幽幽看着他，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恐惧感。
;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是你，还是你的人格？;
张思成眼里骤然迸射出尖锐的光。
他没有回答，视线与他在空中交汇，迸发着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深意。
好一会儿，他才收敛眼中的精光，又恢复了老实木讷的模样，站起来。
;我刚才什么也听见，我先出去，十分钟后你再出去。今晚，你没有遇见我。;
说完，他已不愿再多说，起身离开。
楚慕天看着他的背影，阵阵寒气侵袭，令他感到后怕。
他从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自己接近死神。
很奇妙的感觉，他刚才，竟和一个潜在的极度危险分子，有那样和谐的交谈。
六十多鲜活的生命，究竟，他是为了什么？
楚慕天想不明白，即便不愿意那样去想，但仍旧忍不住。
会不会，是因为沈慕心？
一旦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蹦出来，便止不住地泛滥，想要往深处想。这样毁灭般的情感，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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