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火锅店之后，楚慕天没有马上回别墅，而是漫无目的开着车，沿着市区逛一圈，思绪混乱。
他心事沉重，胸口像是被石头堵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车子无意中开到某所中学校区附近，他停下车，走入冷风中。
校区右侧有一条小巷道，巷道入口的第一间店面是个杂货店，老板已年逾六十，眼睛不比年轻时利索，收银时必须戴着老花镜才能看清楚。
柜台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的小零食，其中有种兔子形状的棒棒糖，味道很特别，就是包装潦草，淡黄色的糖纸毫无美感可言。
然而，却是曾经记忆中无法取代的味道。
楚慕天不知不觉就走到兔子糖前。
他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这糖仍然在卖。
;两块钱一根，这糖别处可没有，自家做的。;
老人家见他站在那儿看了许久，忍不住从老花镜里看他。通常只有学生或者附近居民到这儿消费，偶尔过路的来买烟，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怎么有点眼熟？
老人家觉得自己可能是老眼昏花了，长相这般优秀的男孩子，他从前几乎没见过。
哦，倒不是真没见过，从前好像有一个，后来听说以高考考了全校第一，市里好像也有排名，经常会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买兔子糖，听称呼应该是兄妹，一家子基因真是好啊
老人家陷入回忆，虽然已记不清那两个孩子的长相，但总归是记得那男孩对妹妹极好，每次看着女孩吃糖都满脸温柔。
;从前不是一块一根吗？怎么价格变了？;
还在回忆着呢，柜台前的男人冷不防开口，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看起来熟悉极了。
;这年头猪都涨价了，我才涨一块钱，够良心了。;老人家推了推老花镜，;你以前是这儿的学生？;
自家制的糖，别无二家，懂价格的，自然是曾买过的。
楚慕天垂眸，笑意温柔：;是啊，从前只要有了零花钱，总会来这儿的。;
他不爱吃零食，来这儿，多半是带着沈慕心来的，每次都会买她最爱的兔子糖，看着她满足吃下，自己心里也高兴。
老人家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意外。
楚慕天抬眸去看他，十多年前正当壮年的老板，如今如两鬓花白，时光匆匆，带走了所有人的青春，连同那青涩的爱恋，也埋葬在了时光里。
他忍不住有些感慨。
;老板，这糖我都买了。;
大半个小时候，楚慕天才回到别墅。他拎着满满一小袋兔子糖，沉闷的心情松快了许多。
别墅佣人已经下班，但客厅却亮着灯，他在玄关换了鞋，才发现童童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
他看了看腕表，;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儿做什么？明天上学起得来吗？;
童童淡淡看他一眼，情绪半点没被他影响。
楚慕天本想将袋子里的兔子糖全放冰箱里保存，但想了想，决定大方地拿出一根，递过去。
;尝尝。;
童童不为所动。他压根不爱吃甜的。
楚慕天笑了：;这是从前你妈妈最喜欢吃的零食。;
听到‘妈妈’两个字，童童总算有反应了，接过兔子糖，拆了包装就往嘴里送。
也不怎么好吃啊，有点像棉花糖的味道。
;你骗我的吧，妈妈喜欢吃这个？;他狐疑。
楚慕天在他身旁坐下，有些追忆往昔道：;那时候我们读书是没有零花钱的，这是我唯一请你妈妈吃得起的零食。;
童童皱眉，看了他一眼，姑且相信了。
;喂，我妈，小时候真的是个哑巴？;
楚慕天笑意收敛，点头：;嗯。;
瞥见童童若有所思的脸，他奇道：;谁跟你说了什么？;
沈慕心从前是哑巴的事情不是秘密，但童童不知道很正常，因为他和沈慕心都不会刻意去谈起。
童童表情有点郁闷，;听同学说的，我还以为是假的。难怪之前思成叔一直让妈妈去看医生。;
为此，他今天还差点上演了校园霸凌，幸好有老师经过，他才能及时止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可思成叔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明明是我出生之后，才住的院啊，我印象里，妈妈一直是会说话的，难道思成叔以前认识妈妈？;
说到这里，他反而自己反驳自己起来了：;不对不对，他之前肯定不认识妈妈。不然不会对妈妈那么冷淡，他也就出院前几个月才开始跟妈妈有交流的。;
大约是今晚刚见过张思成，楚慕天对于张思成的话题格外敏感。
;张思成是个怎样的人？;
童童嫌弃地将吃了一半的兔子糖拿出来看一眼，想着这是妈妈曾经喜欢吃的，又忍耐着塞回嘴里，声音含糊道：;话少，胡子多，玩电脑很厉害。;
从他记事开始，张思成那半张脸胡子的形象就牢牢刻在他脑海里。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那么邋遢那么不修边幅的形象，他居然不讨厌。
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愿意教自己知识的缘故吗？
;童童，你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吗？;
;危险人物？;童童有点奇怪的表情去看他，;哪儿危险了？;
;他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在医学术语来说，是精神分裂人格障碍，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是独立人格，他不是张思成，却会用着张思成的身体去做一切事情，甚至，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楚慕天一大堆的专业术语听得童童脑袋发晕，他翻个白眼：;你直接说他是个神经病不就好了，清和医院里谁不是神经病啊？;
一句话，把楚慕天堵得够呛。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姜医生的话。
他把姜医生邀请过来探测沈慕心的状态，然而，姜医生离开之前，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楚先生，恕我冒昧，令公子对这两幅画的见解也很偏激，如果不介意，我希望你给他安排一次心理疏导。在画中看到扭曲的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眼中的世界观，或许也是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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