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候在精舍前,自有侍女奉上药茶。
百草精舍坐落密林之中,分外幽静,透过丫杈的缝隙,得见浩淼碧波。
欧老先生心系小主,颇有些焦虑,蓝若先道:“先生放心,区区蟾蜍毒小妹药到病除,且安心饮杯药茶!”
欧老先生再谢道:“此次能得山庄相救,老朽多谢庄主。”蓝若先道:“先生太过言重,四弟与我敬仰先生,略尽绵薄之力,亦是应当。”
欧老先生接过蓝若炎奉上的药茶,只觉芳香扑鼻。
蓝若炎道:“此乃小妹调制百草茶,在山茶中掺加许多草药,方有这股清香。”
一旁,琴难测与李三相视而坐,蓝若炎问及李三与小主如何相识,李三道:“我这伤便是拜她所赐。”
蓝若炎恍然大悟,道:“难怪小主对李兄颇有些笑里藏刀。”李三笑道:“不过小女子而已,翻不起浪来。”蓝若炎拱手钦佩道:“水云小主在李兄眼中不过一小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精舍之中,蓝若姬褪去小主衣衫,在小主光滑如玉的脊背上施针。
小主问道:“欧老先生如何在此?”
当日在姑苏柳家,欧老先生带李三与琴难测第二日便告辞离去。
方才出城,便撞见前日在酒楼中所遇蓝若炎。蓝若炎亦是通晓音律之辈,对欧老先生推崇备至,力邀欧老先生到烟雨山庄做客。
欧老先生正欲南下钱塘,李三与琴难测自然相随,四人结伴一路南下,游山玩水,结成忘年之交。
小主又问道:“李三为何住在你的精舍?”蓝若姬道:“你险些将他剖心剜腑,怎会不知!虽说他筋骨强劲,却亦是丢得半条性命,自然在此调养。”
说话间,蓝若姬一道真气灌入小主体内,银针早已封住各处穴道,真气无处可去,直逼心脉,强烈的灼痛,仿佛要将心口冲破一般。
一口毒血喷出,小主脸上黑气顿时散去不少。
蓝若姬将衣衫为小主披上,道:“你安心在此养伤,几日内便可痊愈。”
小主坐起身来,疑惑道:“这毒便解了?”蓝若姬一面擦拭双手,一面道:“你若是不怕那灼心之痛,再来十次亦可。”
小主眉头一拧,道:“当初不曾杀你,今番算作你报答我的恩情。”蓝若姬遂道:“既然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精舍一开,蓝若姬扶小主而出,欧老先生见小主脸上乌云已散,便知再无大碍。
蓝若炎见天色已晚,遂命人安排晚膳。
出精舍不远,便到一亭,亭前可俯瞰烟雨山庄,巨大的通天柱矗立中央,廊桥横贯东西,连接水下礁石,不多不少,连同通天柱共有二十八处,不可谓不神奇!
宽阔的水面上除去几座彼此不相连的楼阁,再无旁物,而这些楼阁四面环水,非船不可达,又不似有人居住,不知何用。
此处倒是观赏烟雨山庄的绝佳之地。
蓝若炎引众人进来亭子,侍女早早摆好茶点。
蓝若姬道:“寒舍简陋,只好屈就先生!”欧老先生笑道:“此处风景大好,岂有简陋之说。”
众人坐定,蓝若先举杯道:“山庄人少冷清,幸得几位到此,热闹许多。”
言罢开席,自是推杯换盏,畅谈世事。
酒过三巡,忽见山庄之北的河道处,云雾中一条庞然大物若隐若现。
烟雨山庄四面环山,仅南北两条河道可通,南边河道便是山重水复的入口,至于北边河道,却不知通往何处。
琴难测问道:“这北方云雾之中,是何物?”小主望了望道:“这大泽在萧然山之北,想必北方河道,该是通向东海。”蓝若炎拍手道:“水云小主果然见识非凡。”
扬州六大名门,皆有所长,谢家善纸砚,乐家长笔墨,古家掌南北漕运,方家通丝茶百工,南门柳字镖旗九州人人得闻,三教九流,均有涉及。烟雨山庄在扬州声名大振不过十余年而已,凭借的,便是九州独一无二的出海。
郑公公屡次出海,皆有蓝家随行,那百丈宝船,载九州所产而去,带回满仓黄金。
柳家家大业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论财力,还是逊色蓝家太多。
山重水复之北,东海之滨,水道深不可测,浓雾弥漫,多蛇虫猛兽,凶险万分,非百丈宝船不可进出,只是近山庄处河道狭窄,蓝家人建船坞在北,以供停泊。
此时云雾中所见,乃是山水大阵幻化出的虚影,实则远在数里之外。
欧老先生听罢,瞻望咨嗟,啧啧称奇,对修建这烟雨山庄之人,仰慕万分。
蓝家比及古家,涌现九州更短,因而愈加神秘。
晚席散去,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烟雨山庄地处河谷,水道为门,绝壁为院,东西两处山林中,零星散落些精舍,彼此相距却是不近。
蓝若姬独住西山,蓝若先与蓝若炎遂陪同众人一路漫步回东山客舍。
李三、小主需蓝若姬调养,遂住在百草精舍。
李三躺在床上正欲入睡,忽听有人扣门。
开门一看,只见小主提着酒坛,眼睛弯作月牙,道:“蓝若姬却是有不少好酒,不饮可惜。”
李三嘴角一扬,接过小主的酒坛猛灌一口。
这酒不比寻常,是蓝若姬泡制的药酒,劲道十足,小主怕李三独占,急忙夺下来。
李三不肯罢休,伸手来抢,小主闪的飞快,几步便跳到远处。
李三笑道:“让你百步,我再追你不迟。”小主呵呵笑道:“不自量力,我的身法却不弱于你。”
话音未落,李三几步便闪在小主身前,惊得小主急忙将酒坛子藏在身后,一手抵住李三胸口,骂道:“出尔反尔,无耻之尤!”
李三见状,笑吟吟的退后一步,道:“你想如何?”
小主命李三再退十步,李三别无他法,只好连连后退,却才退到第五步,小主早已没了踪影。
李三痴笑一声,道:“让你百步又何妨!耍这等手段,亦是无耻...无耻...无耻之尤!”
二人一前一后,追出百草精舍。
出精舍不足百尺,却没了小主踪影。
李三站在山坡上,四下撇过几眼,不见动静,便俯身在地上一摸,脸上顷刻泛起得意之笑。
原来这山坡之下,便是蓝若姬的酒窖,不知小主如何寻得此处,此时正躲在酒窖中向外张望。
忽然一道黑影凌空跃下,小主心惊,抬手便打,却被人夺去手中酒坛,李三负伤在身,身法竟不减当日。
皓月当空,将酒窖里照的通明,二人背靠而坐,抱着酒坛大口的偷饮起来,亦不知饮了多少。
饮的头晕目眩,小主起身来到山坡处躺下,枕着手臂仰望夜空。
此时的烟雨山庄雨过天晴,繁星闪烁,小主看的出神,道:“这漫天繁星,便是无上天道,窥破其中,亦可圆满飞升。”
传说方家剑气,乃是从这漫天繁星中悟得剑招,一生只练一剑,号为孤星。
李三走出酒窖,站到小主身边眺望这烟雨山庄。
回廊水台,灯火通明,如一条巨龙纵贯水面。
当日欧老先生见到此景,便说与李三二人,这回廊水台,皆有大奥秘在其中,山重水复山水为阵,这烟雨山庄便是在阵眼之上,灵气充沛,是修道绝佳之处。
只是这大阵太过玄奥,精通奇门之术遂不可洞悉一二。
思虑间,小主一跃而起,骑到李三背上,双手拍向李三天灵。
李三抬手将小主揪下,甩在一边。
小主不肯干休,欺身上前,二人一番缠斗,小主仍是难敌李三怪力,被生生按在山坡之上。李三胸口伤势未愈,左臂无力,小主趁此机会,一拳将李三打倒在地。
一番打斗,气血翻涌,酒劲愈发利害,二人再爬不起来,双双醉倒在山坡之上。
次日清晨,京城之外,三人一路风尘而来,正是辰剑三人。
到得城门处,门官上前阻拦,被苗灿厉声骂退。
张信抬头看看城门,道:“多年不曾回京,不想此次回来,竟是这般模样!”
苗灿见辰剑一身伤痕,笑道:“幽冀剑客怎会这般狼狈?”
辰剑不同苗灿多话,三人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陆骏与陈瑛早早等候,见得张信,自是兄弟相称。
陆骏拜谢辰剑仗义出手,辰剑道:“常玄胤沦陷诏狱五年,多得陆大人照顾,师兄书信早已严明,此番不过投桃报李。”
张信招过朱鹏,对陆骏道:“这位小兄弟一路上多有照料,你们好生招待!”辰剑道:“他出身成国公府,我自会照料,不需陆大人费心。”
张信点头,当下收押诏狱,辰剑自带朱鹏往李家住下。
十二行军官自幼长在军中,回京之时除去二殿下朱高炽,皆是住在李家。
黄袍案之后,辰剑常年游历在外,一方面磨炼剑法,一方面寻找李孑弋的下落,回京不过三两次而已。
苗灿随遇而安,便住在南门的城楼上,闲暇之时常回李家看望李景隆,说些市井趣事逗李景隆开心。
辰剑梳洗一番,自有李青引为他包扎伤口,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豪气尽显。
不多时,苗灿带小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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