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寅见柳三更一脸自信,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心想:“这一坛酒少说有二十斤,莫非他真能喝完不成?”他只道自己酒量甚豪,圣界之中若论起喝酒,没一个人及他,所以才会认为柳三更也喝不了二十斤酒。当即说道:“柳大哥,咱们今日非但要比快,而且也要相互监督,谁也不可将酒洒出去。”
柳三更笑道:“好,就依你。”
当下楚瑶作证,两人同时饮酒,纷纷伸出左臂将酒坛抱起,大口饮酒。楚瑶看着他二人拼酒,不由得面露微笑。她知道仓寅自小便酒量甚豪,但自从结识柳三更之后,知道他也是酒国之徒,眼下两人赌酒,那可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约过了一盏茶时分,柳三更将酒坛一放,哈了一大口气,又打了一个饱嗝,但见仓寅仍旧再饮酒。柳三更微笑着将酒坛底朝天,道:“仓寅兄弟,我胜啦。”
仓寅这才砰的一声将酒坛放在桌子上,但听得坛中的水声极其细微,显然所剩的酒也不多,只听他道:“柳大哥,你果然是好酒量!”
柳三更哈哈大笑几声,道:“你也很是厉害,一坛酒也剩不了多少了吧?”
仓寅点了点头。
楚瑶拍手笑道:“三更,你果然没令我失望,看来以后圣界酒神的封号,便该封给你啦。”柳三更急忙假装下跪,口中大叫:“多谢郡主封赏!”未等跪下,又是一阵大笑,站起身来。
楚瑶哼了一声,道:“我不喜欢身边的朋友称呼我郡主,你称呼我的名字,我称呼你的名字,那多好?”
柳三更正色道:“楚姑娘,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若是不拿你当朋友,也不会这样逗你。”
楚瑶脸色一沉,道:“你若是拿我朋友,也不该这般称呼我。”说到最后这一句话时,声如蚊鸣,几不可闻。
柳三更自然能听得到,当即又道:“瑶瑶,我来到你们这个年代,从没交过一个朋友,这些日子,都是和你在一起,早就拿起当成好朋友啦。”
楚瑶抬起头,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柳三更,柔声道:“真的?”
柳三更点了点头,道:“是。”
楚瑶不胜欢喜,脸色跟着一红,急忙切下一块肉,放在嘴中细细咀嚼几下,赞道:“好吃。”
柳三更柔声道:“倘若你喜欢吃,我每天都烤给你吃,好么?”这句话可谓是温柔之至,楚瑶脸色大红,看了一眼仓寅,见他已有些酒酣之态,似乎没听见,脸上晕红这才渐渐褪去。
仓寅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
楚瑶忙道:“什么不对?”
仓寅道:“柳大哥,我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你的酒量为什么会这般好?莫非是你平日常喝酒么?”
柳三更笑道:“你若肯再提出一坛酒,我就告诉你。”
仓寅微微一晃,跟着一拍桌子,道:“区区一坛酒,柳大哥若是要喝尽管开口,小弟这就去取!”说罢脚步踉跄,朝屋内取酒去了。
柳三更看了一眼楚瑶,见她正瞧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忽觉得有些尴尬,又急忙将目光移到旁边。柳三更转过了头,又不知为何,忍不住又偷偷瞄向楚瑶,见她正瞧向别处,脸色晕红,艳若桃李,可谓是不施粉黛貌倾城。心中忍不住一动,暗道:“倘若这一辈子都像今日这般就好了。”
楚瑶似乎察觉到柳三更在偷看自己,忍不住又低下头去,轻嗔一声:“你一直看我干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儿。”她此时含羞带臊,语气薄怒,更加说不尽的妩媚,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柳三更脸色也是一红,半天呐呐说道:“你真美……”
楚瑶脸色更加红了,神态扭捏,毫无平日古灵精怪的模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仿佛风也静的出奇。
楚瑶终究还是打破了沉默,朗声道:“小苍蝇,你还没取到酒么?”
话音刚落,只听仓寅笑道:“取到了,取到了。”说着快步走来,笑吟吟地将酒放在桌上,又道:“我这几坛七十年的好酒放在最底下,所以拿得晚了些。”
楚瑶和柳三更同时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仓寅道:“是了,柳大哥,我将最后一坛好酒也搬了出来,你该告诉我,你的酒量为何这般大了吧?”他边说边将酒坛打开,并用唯一的手提起酒坛口,为柳三更倒酒。
柳三更惭愧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秘密,说来倒有些惭愧。”说着看向仓寅,见他一脸期待,不忍拂他兴趣,何况此时和楚瑶又有些尴尬的气氛,当下又道:“我这酒量其实都是替别人挡酒练出来的。”
仓寅道:“替别人挡酒?你和郡主是好朋友,武功又这么好,又能替谁挡酒,莫非是替伯父?或是尊师?”他所说的“伯父”、“恩师”自然是指柳三更的父亲和师父。
柳三更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都不是……”过了良久,忽然长舒一口气,道:“我爹酒量很大,每天都要喝三四斤酒……”
仓寅听到此处,欲言又止,原来他想问:“每天三四斤酒,也算不得大酒量啊。”但心想自己若是打断柳三更说话,倒显得极其无礼,这才又忍住。
只听柳三更又接着道:“你们或许奇怪,每天喝三四斤酒就算大酒量了对不对?”楚瑶和仓寅连连点头。
柳三更又道:“我们那儿的酒非比咱们喝的酒,我们那儿的酒并非纯粮酿造,就连最拙劣的高粱酒,也非纯高粱酿造,而是其中勾兑了大量的酒精。酒精是一种化学物品,只要接触一点火星,立时便能像火一样燃烧。”他说到这儿时,只听得楚瑶和仓寅面露吃惊之色。
柳三更淡淡一笑,道:“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也没见过。酒精的度数很大,掺和在酒里面,常人只要喝三两,便有些醉了。酒量好的人能喝一斤,也有酒量更好的人,喝个三四斤都没事。我大伯和我爹爹他们两个酒量都很好,每天去工地打工,水壶里装着两斤白酒,渴了就喝,无论冬夏,他们两人每人一天少说三斤酒,若是夏天不喝酒,便觉得浑身打颤,身子发冷。我之所以酒量这般好,其中一大部分原因就是遗传。”
“遗传?”仓寅不禁问道,他丝毫不懂得什么叫遗传。
柳三更道:“遗传就是你生下来,性子和相貌会像你爹娘或是舅舅等人,只不过遗传分很多种,比如你爹娘聪明,你自出生以来,便比常人要聪明些。”
仓寅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柳三更道:“我家里很穷,从小母亲又去世得早,我爹又娶了一个,也就是我后妈,后妈带着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比我大三四岁……”
楚瑶拍手道:“杜姑娘?”
柳三更点了点头,却不回答,又接着道:“所以我从小便跟个野孩子差不多,抽烟酗酒打架斗殴,为了闯出些名堂,早早的混江湖,和一群坏孩子一块儿玩,没少惹事。后来随着年纪渐长,我身边的朋友越来越有钱,有的买车、买房……”他说到此处,不禁又想:“我说这些干么,料想他们也不懂。”又接着续道:“总而言之,我身边有一两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家财万贯,我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常跟他一块儿玩耍,不过……”
仓寅道:“不过什么?”
柳三更道:“不过久而久之……你知道么,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永远也做不成朋友,他们总觉得你和他们玩儿是贪图他的钱,时间一长,也会渐渐也看你不起。我虽然和他们关系不错,都是发小,但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使唤我去。不过……给人当小弟自然也有当小弟的好处……与其说是好处,也未免有些牵强。富人家的孩子和其他朋友一块下馆子时总会叫上我,当然是为了让我挡酒。我们那儿分两种酒,一种是白酒,一种是啤酒,啤酒和咱们喝的酒差不多,不过喝多了也会醉。我白酒能喝三斤半,啤酒随便儿灌。”说到此处,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又道:“我酒量之所以这么好,全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仓寅半晌才道:“原来柳大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自己也有故事。
楚瑶道:“既然旁人看你不起,你何必又和他们厮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骨气硬些,不吃他的不喝他的,难道还能饿死你不成?”
柳三更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仓寅怔了一怔,跟着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唉……”
柳三更轻轻地拍了一下仓寅的肩膀,道:“也怪我没出息,偏偏爱喝酒,可是自己又没银两买酒喝……”
楚瑶道:“你爱喝酒,我便造一座酒窖,将天下所有的好酒都给你搬来!”这句话说得极为恳切,柳三更不禁心中大为感动。
只听楚瑶又道:“如今你是天涯阁顾老前辈的弟子,又是圣尊的座上宾,又是我的朋友,无论是在圣界还是在中原,再没人敢看你不起了!”
柳三更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至少我那个富贵人家的朋友如今也跟着来到这个世界啦。”
楚瑶道:“哦?是谁?”
柳三更道:“崔坚,只是他现在改名叫普六茹坚啦,听说是随国公的大公子,将来要继承公爵之位的。”
楚瑶喃喃几声,道:“普六茹坚如今已是随国公了,听说他娶了独孤信的女儿为妻。”
柳三更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楚瑶道:“中原各大家族及权贵,但凡是手握兵权或是把持朝政的,没有一个是我不知道的。青萝便是我安插在建康城秦淮河的眼线,只要建康城一有风吹草动,我立时便可得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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