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昆仑山百余座峰顶的雪在烈日焦灼下,渐渐融化,滴嗒嘀嗒的落下。树梢、屋檐犹有水珠滴落,声音落在石板上,清脆悦耳。但艳阳高照的天,酒铺中却有阵阵寒意。一阵微风吹入屋内,群豪均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是冷,还是恐惧。
此时已是盛夏之际,就连沉浸于北风呼啸,冰雪铺山的昆仑山中,也有一丝暑气。但酒铺中,犹如冷冰冰的雪窟一般,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一吐一纳。
“大师好俊的掌法。”东郭胜首先打破了这酒铺中的寂静。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见过的高手无数,大小战百余场,每一场均是以胜利告终。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方清脸色蜡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原本身材瘦削的他,此时站起身来,仿佛能被灌进屋内的微风吹倒一般。
“贫僧常听说当今天下,有两人以快著称。一人擅使掌法,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呼他八臂猿莫老八,听说此人的八臂运天掌极为厉害,一经使出,犹如八条手臂一般……”方清缓缓说道,他边说慈祥的目光边从众人身上扫过,待到东郭胜身上时,忽然一顿目光,“另一位便是以剑法著称,就是东郭先生了。听说你剑法通神,迅捷无伦,当今天下罕有敌手,一经施展出剑,犹如八条手臂一般,是以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呼你‘八臂神猿东郭剑圣’,是不是?”
东郭胜神色严肃,淡淡地道:“正是区区在下。只是这些虚名,在下从未放在心上。”
方清笑着点头,道:“胜而不骄,可谓是我修真之辈的楷模,难得,难得。”
东郭胜道:“过奖。”
方清道:“东郭居士,贫僧问你,今日说什么也要拦着我上天涯阁是不是?”
东郭胜咬了一下嘴唇,只听雷三响道:“二哥,没有老人家的吩咐,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上不得天涯阁,你只管放心,有咱们兄弟在。”雷三响血气方刚,料想方清露了一手功夫,是要威胁恐吓自己等人。他性子暴躁,又素来蛮横,自幼便不知道什么叫服气,这时哪里理会方清的威胁。
柳如画也道:“正是,我兄妹守则守矣,守不住大不了一死!”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后站出一个极其高大雄壮的大汉,高出柳如画将近三尺来,只见他相貌威武,气势汹汹地道:“二哥,六妹、十三弟所言极是。大不了一死,也不能坠了咱昆仑山十三太保的名头。”
柳三更知道这高大的汉子叫丁力,正是昆仑山十三太保排行第五的托塔天王丁力,只因他生得极其雄壮,样貌凶残,柳三更每次见到他也是害怕。不过此人素来沉默寡言,极少说话。
“善哉善哉……”方清双手合十,神色严肃,“贫僧不过是要上山,绝不敢妄怀杀心。”
柳如画道:“老和尚,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做好人。别人不知你的手段倒也罢了,难道我不晓得么?”
方清闻言,看向柳如画,只见她眉目如画,知道自己若是再看,便是无礼了,当即低下头,说道:“女施主何出此言?难道我佛门弟子比之魔界妖人还要歹毒不可?”
柳如画道:“你方才那一掌轻飘飘地拍在柱子上,不就是要扬威立万,震慑我等么?你既已起了杀心,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浪费口舌?”
方清道:“阿弥陀佛,贫僧班门弄斧,倒教诸位见笑了。倘若诸位果真不允贫僧等人上山,无奈之下,也只有硬闯了。”
柳如画咬牙道:“既是要硬闯,又何须废话?这就动手吧!”
雷三响道:“不错,久闻少林三大神僧,名扬四海,今日雷某能与方清大师过上一两招,也算是荣幸之至啦。”
方清一怔,眼见昆仑山十三太保说什么也不允自己上山,不禁有些为难。倘若他硬闯天涯阁,势必要和东郭胜等人大打出手,可是一旦动起手来,对方不过十余人,而己方却有六七十余人,即使不战,胜负已十分明了。
柳三更眼见东郭胜等人硬气,宁死不从,心下颇感欣慰,暗道:“怪不得师父如此器重他们十三人,想不到竟是这般讲义气。”当即说道:“东郭先生,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让方清大师上去又能如何?”
东郭胜道:“若要上天涯阁,须先杀了我兄弟十三人!”
柳三更笑道:“你们分明是十人,又哪里有十三人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屋内其余角落有人应道:“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一时间,竟有十余人挺身而出。
柳三更环目望去,这些人竟没有一个认识的。虽说有的见过一面,但时日一长,又哪里还记得。
“就凭你们?”柳三更有些好笑。
先前那十余人纷纷站在东郭胜身后,霎时间酒铺中的人尽数聚集到一处。柳三更环目望去,只见角落的桌上仍趴着一人睡觉,显是先前的打斗丝毫没将他惊醒。
“你们加在一起,连三十人也不到。何况还有贪生怕死之徒。”柳三更面带微笑,指了一指趴在桌上那人。
“酒蒙子,酒蒙子!”东郭胜身后的一个大汉叫道。
柳如画眉头微蹙,“酒蒙子,大难临头啦,你若是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迟早一天昆仑山也呆不下去啦!”
“哈哈哈……”一人忽然大笑出声,“原以为昆仑山卧虎藏龙,想不到也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此人正是金钟罩吴一彪。他曾在宇文护府上败在柳三更手上,此时见柳三更挖苦昆仑山十三太保,自己立时声援,以显自己和他亲近友善之意。
东郭胜等人均是怒目相视,吴一彪却大咧咧地走到柳三更跟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其实他早已打算好,若是激怒众人,他呆在柳三更身边,自会受他庇护。
方清道:“既然诸位不肯让路,老衲只好硬闯啦。”说罢,袍袖一挥,转身欲出。
东郭胜大喝道:“且慢!”身形一晃,已挡在方清身前。身法之快,群豪均吃惊不已,但只是一惊,但见宇文护点了点头,随即又各自撞了撞胆,拥到跟前,将东郭胜围在中心。
“怎么?诸位是要围殴了?”东郭胜微微斜了一下头,目光从右肩向身后瞥去,握着剑鞘的左手,已迸出了青筋。他早已知晓宇文护等人绝不是善类,更加不是为了逃命避难躲进昆仑山的,而是事先早有预谋。显而易见的是,他已然猜出宇文护才是这群人的首领。只是这群人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一旁默默不语,视若无睹的孟无痕,及宇文护跟前的四个白衣女子,还有眼前的方清及少林寺七大金刚。
这些人均非俗手,而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
方清道:“诸位还请让开。”
群豪纷纷向后退去,知道方清要亲自动手,立时便腾出一大片空地。
东郭胜握剑的手已微微有些颤抖,他凝视着愁眉苦脸的方清,内心中已充满了恐惧。
方清叹道:“东郭居士,你当真要逼贫僧出手?”
东郭胜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他这句话,其实已隐隐含着讨饶的意思了。
方清道:“既然如此,老衲只好动手啦。”说罢,只见他双手合十,僧袍飘动,犹如鼓满气的皮球一般,“拔剑吧。”
东郭胜道:“在下从未提前拔剑。”
方清淡淡一笑,“好一个八臂神猿,果然自负。那贫僧只好先出招啦!”话音甫落,原本双手合十的他,忽然右手离开左掌,在空中一翻,跟着朝外轻轻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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