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留的的确确是一个好领袖,每逢为难关头,都能站出来。
而且钱留最喜欢的就是以小博大,用兵风格也是妙棋连出,是以最小的代价,做最大的事情。
钱留的敲山震虎一策说出,震惊得堂上八人是惊叹不已。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钱留要敲的山,竟然是高骈这座大山。
钱留的方略是,放杭州西面除余杭县以外的五县,把这五县丢给黄巢吃。
同时以让顾全武固守余杭,以余杭和杭州互为犄角,打造杭州城防。
同时,让皮光业先行离开杭州,抵达盐官城和钱塘,临海建船,若是杭州失守,则登船出海,以避黄巢的围杀。
黄巢虽然来势汹汹,但却是孤军奋战,四面八方都是唐军,他不可能追钱留出海。
而钱留刚招募的四万大军能不能打造一条黄巢也破不了的余杭城防?
答案非常明显,不可能。
守城的关键不在城防,而在援兵上。
说到援兵,也就说到了钱留的这计妙手。
钱留要亲自去扬州,请高骈出山。放眼整个淮南、江南,也就只有高骈有实力和黄巢硬碰硬。
有了钱留的大局谋划,四名谋士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在江南名士圈子里,有江南毒士之称的成及,灵光一现,又想出了一条毒计,算是钱留大局谋划的补充。
因为招式实在是有些阴毒,所以成及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眼神示意钱留,自己有门道了。
钱留二人算是默契十足,钱留只是和成及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大致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各处细节敲定之后,天已放亮,大军压境,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补觉了。
众人出杭州,在武林门,各自奔至各自的出去。
成及上马,对众人拱手,道:“诸位,上次具美在黄巢头上拔毛,这次该轮到我了,我虽然没有具美拔毛的本事,但在黄巢面前跳脚骂娘的胆量,我成弘济还是有的。来日杭州饮酒!”
今日披了一套七彩琉璃铠的杜陵,哈哈一笑,对成及抱拳道:“来日定要不醉不归!”
钱留看着成及纵马远处的背影,突然用长槊拍了一下阮结的马背。
阮结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表兄的意思,可阮结有些显得心不甘情不愿。
钱留立马放下脸来,对其道:“别给我扭扭捏捏的,你哥哥武艺可比你强,不用你保护。去!去看着成及,他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回来我非拔你的皮不可。”
阮结无奈,只得纵马去追成及。
阮结离去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武林门,马车在钱留面前停下,肥胖的皮光业在马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腾挪,好不容易掀起车帘探出头,给钱留挤出了个臃肿的笑脸。
皮光业嘿嘿笑道:“主公,那文通这就去了?”
钱留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车内被挤得满脸涨红的杨宗昌,嘱咐道:“文通,一路颠簸,你可要照顾好杨大人!”
不知皮光业是不是故意的,钱留正说着,皮光业肥胖的屁股还碰了碰杨宗昌。
皮光业回头对杨宗昌卖弄了一个憨厚的笑脸,又回过头来对钱留道:“主公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杨大人。”
“照顾好”三字,被皮光业刻意压重了些,与此同时,皮光业的脸上还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
皮光业收回身子,杨宗昌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文通贤侄,我们是不是再叫一辆马车过来?”
皮光业瞥了杨宗昌一眼,嘿嘿笑道:“叔伯这就见外了,两辆马车说话都难,不如像这般,你我叔侄不仅能交谈,而且还亲近不少。”
钱留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禁摇头,皮光业、杨宗昌,这两个笑面虎今日是八字犯冲了。
不用问钱留也知道,一定是在造船出资一事上,杨宗昌觉得皮光业提出的要求太过苛刻,皮光业又觉得杨宗昌这家伙不肯割肉,故而才会这般拉着杨宗昌到面前来交流笑面虎的学问。
别看他二人明面上你侬我侬的还叔侄相称,实则是在讨价还价,言语之间,其实是商场上的刀剑交锋。
钱留的从弟钱銶,去的方向也是杭州西面五县,只不过目的地和成及的不同,成及是要去于潜、唐山,而钱銶则是去靠近越州的新城、富阳。
钱銶作揖道别,钱留点头回应道:“去吧!协助好成及,别掉链子!”
钱銶重重点头,带兵离去。
送走了这三批人,就该钱留自己动身了。
顾全武是除钱留外,兵法造诣最高者,钱留把余杭防线交到他手里,钱留放心。
钱留跳下战马,来到林鼎的面前。钱留抬手帮这名瘦弱士子整了整衣冠,拍着林鼎的肩膀道:“我离去之后,这座杭州城就交给你了。好好协助顾全武,城中军需、城防劳力,都得你去调动。”
“若是有为难之处,多请教请教沈崧,沈崧虽才不及你,但他毕竟已经五十了,人情世故的道行总是要深些的。”
“好好干!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林鼎涨红了脸,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憋了老半天,也没憋出什么好言语来让钱留放心,只是回了一声嗯。
林鼎为什么这么激动,其实想来也是,因为口吃的毛病,几次投名,都得不到重视,眼看快过而立之年,就要明珠暗投,最后好不容易得到了钱留的赏识。
钱留对林鼎有知遇之恩,而且在林鼎刚加入没多久,就对他如此的信任。
难怪钱留下马帮他整理衣冠时,他会如此激动。
钱留会心一笑,给了一个期望的眼神,便翻身上马,带着杜陵和他已经扩充到八百人的骑卒北上扬州。
钱留北上扬州第三日,抵达苏州地界。
钱留对杜陵道:“进入润州之后,找一处山林把你这套七彩琉璃铠给脱了,太扎眼了,别让人认出你来。”
杜陵似乎心有不舍,道:“具美,若是我丢在润州,下次还能不能来取?这套铠甲可是很费银子的。”
钱留无奈,也不知道杜陵去哪里习得这些粗鄙爱好来的。不仅是杜陵,大多数受祖荫成为唐军将领的将官,都喜欢鲜亮铠甲,似乎是越鲜亮就越能增加战斗力一般。
那些少上战场的唐军将官,哪里知道两军阵前,死得最快的就是铠甲鲜亮的。
可没办法,这种奇怪的爱好,已经成了由纨绔化身将官圈子里的潮流。这就像钱留那个时代的“非主流”文化,你三言两语,就要劝“贵族”们别染发,可能劝得动?
钱留摇了摇头,准备和杜陵分别,临别时,嘱咐道:“入淮南,最多只能到**县城,再往扬州靠,就会遇到大规模的淮南军了。一定不可鲁莽行事!”
杜陵抱拳道:“具美放心,我一定让兄弟们把握好尺度!”
钱留点头,钱留只是临别嘱咐而已,倒没有不相信杜陵。当初打王郢,就可以看出杜陵绝非鲁莽之人。
钱留和杜陵分别,带几十骑亲卫入苏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