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进攻，双方各有伤亡。
战损对比，大致是一比二左右。
对杜陵和王郢，都还能接受。
看起来，杜陵更要占便宜一些，实际上更为忧心忡忡的却还杜陵。
杜陵眉头紧锁，对眼下的局面，有些力不从心。
地势，他用了。
可效果却非常一般。
天时，人和，就更不要谈了，阮城大败，能聚拢起军心御敌已是不易。天时，反而是对杜陵不利的一方。
钱留派人带来消息，说已经集结人马赶过来了，但却还要些时日才能到达。
王郢佯攻，而不轻取。
目的是什么，杜陵非常清楚。
王郢让战斗较弱的轻甲步卒攻营，为的是消耗杜陵一方的战斗力，同时给自己沿途奔袭的主力军休息。
待王郢的主力军休整完毕后，再积功于一役，一举击穿杜陵的大营。
杜陵知道王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杜陵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敌方攻城，整个大营都是紧张的，而且还得防御王郢的大军动向，根本就没有喘息的余地。
迟早有一天，杜陵会被王郢给熬得筋疲力尽，而后在王郢大军如洪水般的攻势下，丢失余溪一线的防御。
杜陵此时是心急如焚，只求钱留能快点到来。
杜陵焦头烂额之时，号角声再次响起。
王郢又要发起攻势。
杜陵出营帐，便有浓烟弥漫过来。
杜陵微微皱眉，对左右持矛亲卫道：“敌军可是用火攻营？”
杜陵在防备王郢时，也想到王郢会用火攻，故而早有准备，开了身后余溪的一个小口，在大营中间积了一个小水塘，火攻万全不必担心。
亲卫摇了摇头道：“回禀将军，烟不是从大营出来的，好像是从敌人那边吹过来的。”
杜陵来到营门前，探头望下，这才发现，整个营前，都弥漫起了浓烟。
稍许，只见从浓烟中冲出一个个头巾裹面的提刀步卒冲出，冲出浓烟时，距离营门不过咫尺的距离。
一小队步卒更是砍断了设在营外的尖木，冲了进来。
杜陵瞪大了眼睛，连忙指挥人手去堵住缺口。
王郢近些天来，天天攻营，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今天就是用了湿水的草料烧出浓烟，遮掩了杜陵一方弓箭手的视线，摸到脚下攻营。
今天的战斗异常之惨烈，缺口越堵越多，大营里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眼看大营就要被攻下，杜陵只得亲自上马，领着百骑卒，准备出营冲杀。
待风势稍起变化，杜陵一手提起长槊，一手握紧马缰绳，猛夹马腹，冲出大营。
杜陵还是如同前日般，勇猛过人，一路势如破竹，直冲到黑烟的尽头，都无人能阻拦。
正准备摸进黑烟攻营的五百步卒瞧见杜陵，就如看见魔鬼一般，四散而逃。
杜陵正想扩大战果，这才发现，对方的四散而逃是给对方的弓箭手拉空间。
一声尖利的破风声响起，引头箭射在杜陵的脚下，杜陵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调转马头。
引头箭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箭阵铺面而来。
杜陵咬紧牙关，只能折回大营。
暮色黄昏，王郢看着疲于奔命的杜陵，冷笑摇头，脸上讥讽意味十足。
他王郢不过是略是小计而已，便让杜陵如此狼狈，现在万全掌握主动权的王郢，视对方如砧上鱼肉。
……
钱留长得一对剑眉，本日里布衣长衫都则掩不住其英气，此时坐在大马背上，一身漆黑甲胄的钱留更显得英气勃发。
一旁的成及忍不住赞叹道：“其实杨老头早和我们说过，具美长槊天赋，是要在杜陵之上的。”
钱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他当真这么说过？这位恩师平日里可是吝色得紧，从不肯当面夸我一句。”
成及笑道：“其中原有，他也和我们说过。他说具美独具傲骨，难居人之下，且有凌云志，做不成以武封功的猛将，而应做那雄才大略的帝王。”
钱留心中一股暖意，杨元朗是恩师，更是知己。
钱留眺望远方，道：“杜凌云，承了师傅的衣钵，更有了以一当百之勇，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放光彩！”
成及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开口道：“其实前日就有斥候来报。”
钱留微微皱眉，难道是什么坏消息？不然成及为何要故意隐瞒呢？
钱留长处一口气，放平心态道：“之前，我心忧虑，害怕舅父会把我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本钱给挥霍光了。”
“后来想想，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只要舅父不把所有的人马都折进去，这个教训买得还是值得的。”
正所谓骄兵必败，钱留这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都被钱留轻松化解了。
钱留没飘，手下兄弟倒是飘了不少。
让他们吃点教训，让他们明白自己和官军的差距，以免将来跌更大的跟头。
成及见钱留放平了心态，这才敢直言道：“两军对峙，王郢派人试探，阮城追敌过深，和王郢的主力军撞在一起。”
“阮城大败，主力步卒被斩近两百有余！”
“一千五百乡勇更是跑散七百，回营聚拢之时，不过三百归营！”
钱留脸色虽然没有大变，但也了先前的轻松。
钱留问道：“折损近四层，军队岂不是毫无战意？一败再败？”
战斗损失超过三层，而军心不乱，就可算是强军。
阮城损失了将近四层，岂不是要一溃千里？
成及道：“好在有杜凌云，杜凌云带着百人骑卒，搅乱了敌阵，这才让王郢放弃了追杀。”
“而且听人说，杜凌云还差点一槊砸烂王郢的头颅！”
听闻此言的阮结，拍了拍双刀，冷笑一声，似乎有点嗤之以鼻的意思。
钱留听完才恍然大悟，不过此时的钱留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心中有为杜陵勇猛无敌的欣喜，同时又有对前方局势的担忧。
在成及的缓缓道来下，钱留才得知了前方战事的情况。
钱留看着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余溪，心中暗道：“凌云！一定要坚持住啊！”
成及在收到消息时，就已经下命令，让大军加速前进。
反倒是心急如焚的钱留刻意地压制了自己。
钱留抬了抬手，对成及道：“越是危难关头，我们越不能急。”
钱留侧身对阮结道：“亲卫随我，先提速，而后递减，呈一字排开之势。乡勇按照常行军速度，同样一字排开，后军留百人，制造战马烟尘。旌旗集中到前军，沿途再立旌旗！”
阮结领命去办，一旁的成及不由得再三点头，说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或许夸张了，但危机关头，能做到布置还能有条不紊的，说明钱留的心性已经到了同龄人难以比拟的高度。
心性如何，或许平时可以隐藏，但只要在为难关头时，一个人的心性就会展现得淋漓尽致，故而成及才会对钱留如此由衷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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