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甲长槊少年,扬马驰骋,进万人战阵如入无人之境,王郢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让王郢起得直跺脚。
按照一般排兵布阵的战阵排列,王郢本应该是在最安全的后军之后,可纵观全局,亦可从容后退,以保证主帅的指挥和安全。
因为战斗形式一边倒,王郢根本就没料到会有什么危险,故而带着亲卫冲到了中军。
原本是战阵最稳固的中军,现在被杜陵这么一捣腾,后军压阵脚的弓弩手被搅得天翻地覆,前后逃窜,乱作一团。
别说骑卒在撤退时,弓箭难有建树,就算是王郢想象征意义的射上两箭,也难组织完成。
因为杜陵打了个措手不及,并没有被刻意限制住,故而马势不减,战阵进出自如。
杜陵带着百人骑卒,冲出战阵,连奔数百步,这才回头。
见王郢阵脚大乱,阮城大军也已脱离了危险,杜陵这才对手下众人道:“继续前行,绕前方树林,再折回军营!”
此时的阮城,在一帮老兄弟的护卫下,仓皇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连跑了半里路,身后的喊杀声小了,这才停下脚步回看追兵。
前方就是军营,军容虽然简陋,但树枝拒鹿角犬牙交错,布置得深谙兵法,具备一定的防御作用,所以当逃兵回到大营前,也已渐渐安定下来。
一名斥候赶来,对阮城禀告道:“将军,杜陵将军率本部骑卒冲乱了敌军阵脚,敌军已经放弃追杀。”
阮城这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披头散发的阮城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的向身边亲卫问道:“我……我们死了多少人?”
阮城此时瘫软在营前,打了败仗的步卒一个个面无人色瘫坐在地。
亲卫与各自队正确认了人数过后,跑过来禀告。
阮城虽然无大才,但却个骁勇的汉子,带着亲卫不要命的冲杀,故而他的亲卫也是百人队里死得最多的。
阮城本部一百人,折损近半,中军折损一百五十人。
一千五百的乡勇,回来时只有八百人。
倒不是王郢真杀了七百乡勇,而是这些人不会逃跑,大多都是跑散了。大致估计,死伤应该在三百左右。
阮城听完禀报,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了下来。
六百主力军,一下子两百就没了。跑散的乡勇回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两百。
阮城默默流泪,闭眼之时,仿佛就看到了一个个在冲他微笑的越州儿郎。
阮城此时是心如刀绞,更可怕的是,这才败仗引发的后果。
仅此一败,手下这帮人,恐怕再也不敢和王郢拼杀了,那群乡勇恐怕更是连看王郢大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杜陵的百骑也归来了。
杜陵众人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因为他们的出现,彻底冲散了笼罩在大营上空的无形阴霾。
近百骑卒,列队而来,他们一个个仰着头,目眺远方,他们身上的鲜血就如同他们的功勋章般,让人觉得刺目而耀眼。
胜利者的傲气和失败者的颓废,此时并不是用来形成鲜明对比的。
而是在相互感染。
很快,胜利者的傲气就占据了上风,同时还在感染着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的袍泽。
阮城看到了杜陵身上的光芒,少年鲜衣怒马,直插敌阵,进入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杜陵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竟然还差点做了那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壮举。
是他杜陵遏制住了一边倒的屠杀,也是他慢慢聚拢了军心,才让大营开始稳固起来。
阮城抽了一口气,左手七右手八,直接抽搐了起来。
身边亲卫发现了异样,连忙惊呼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杜陵闻言,急忙翻身下马,来到阮城的身旁。
杜陵皱着眉头,急忙问道:“阮叔,镇定!镇定啊!我搅翻了敌阵,王郢定不敢追来!”
阮城,一咧嘴角,还在抽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也说不清。
杜陵皱起眉头,着急道:“阮叔?你究竟是怎么了?”
阮城:“阿巴阿巴……”
杜陵正想喊随军郎中,阮城的亲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杜夫长,不必担心。阮将军这是气急攻心,这才犯了旧疾,郎中过来也是无用。”
杜陵一拍手,叹气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亲卫宽慰道:“杜夫长不必担心,阮将军只需修养便可,性命已是无碍。”
“只是,军中事务,恐怕还得杜夫长代劳了!”
杜陵认真点头,道:“好!快带阮叔回军帐休息!大营防御交给我就是!”
亲卫如释重负,躺在亲卫怀里的阮城,抽搐也少了些。
老江湖果然还是老江湖,装疯卖傻的本事可是杜陵这个少年郎能看出来的?
人贵自知,现在的阮城也算是有了些自知之明。
杜陵代阮城管理军中事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残军。
杜陵冲杀王郢的战阵的勇猛事迹,在一帮手下的鼓吹之下,变得更神乎其神。
故而杜陵做主帅,败军的军心,收拢起来也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过了三日,不断有散落的乡勇回营。
杜陵在整顿军马的同时,沿河堤坝修筑防御的同时,还在余溪修建浮桥,以作后路。
和杜陵猜测的一样,王郢刚大胜,短暂的休整过后,必然会向大营发动进攻。
第四日清晨,号角声呜咽,天地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王郢要过余溪,必须先把杜陵给打退,想绕是绕不开的。
王郢先是五百轻装步卒,向杜陵的河堤山坳大营发起了进攻。
杜陵事先准备好的滚木齐齐滚下,同时斩断尖刺,又放了一通。
带这五百步卒清理完道路,又冲上来时,巨石滚下,又砸了一顿。
五百步卒折损百人,便后侧,再用五百进攻。
五百距离大营五十步时,箭羽齐发。
王郢看着这一切,面不改色,不见动容,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一般。
五百人推进五十步后,难取寸功。
王郢再挥一千圆盾步卒前进,五十步结阵,弓箭手上前,一阵仰射和大营里的步卒对攻了起来。
黄昏之时,王郢看了一眼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大营,嘴角微微扬起。
大手一挥,便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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