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强忍着的闷哼声,双手负在后背,看着屋里的人夺门而出。那人看着门外站着的谢墨停下了脚步,两个房间彼此相连,窗户也都是对着院子,所以不论是从窗口逃出还是从门口踏出没什么区别。
谢墨站在那里看着逃出来的人,院里一片漆黑,谢墨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轮廓,连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个男人。
谢墨挡在那里,男人想逃,但是不管他看向哪边想往哪边逃,他都觉得无形的压力逼的他踏不出去一小步。
“这村里一名男子都没有,你是什么人?”谢墨好整以暇地盯着被他用目光定死在原地的男人,“你要是能说实话,我说不定可以偷偷放你离开。”谢墨特别咬了一下偷偷这两个字,又侧耳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已经没了那过于压抑的低吟声。
谢墨慢慢一步一步朝前走,那人一点一点往后退,“退什么?不如开口说说,深更半夜闯入良家妇女屋内,你是想干什么?”谢墨边说边朝前,对面的男人已经退到了屋里,伸手想要抓住门框把门关上,谢墨衣袖一挥,木门往两侧快速甩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连门都没有一点损坏。
男人有些慌了,“你是什么人?我回自己家,干你什么事?”男人色厉内荏,声音绷的很紧。
“你回自己家也要这么鬼鬼祟祟?”谢墨继续往前走,但是男人已经退无可退,“我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可以放你走。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谢墨已经适应了周围的漆黑,基本能看清男人的长相还有身上的服饰,“看你这穿着也不像是这村里的人。”谢墨注意到男人的神色过分紧张,本来自己只是意外戳破了一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现在看来可能完全不是这样。
忽然眼角瞥到男人手上微不可查的动作,谢墨身体一侧与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擦肩而过,随后往前掠去,轻易就捏住了男人的脖子。
然后回身看了一眼刚扔出来的那东西,他没见过,但无外乎是蛊虫暗器一类,不过谢墨也没轻视,“那是什么?”
容止言听到动静已经从隔壁过来,“墨兄?”
谢墨点点头,手上将人松了,同时封了男人的声音以及废了人两只手,男人一瞬间整张脸扭曲了。
“你那边怎么样?”谢墨盯着男人,但问的是容止言。
“那少女在以身养蛊。”容止言低声说。
“有什么不同吗?”谢墨问,玄宿派多的是以身养蛊的人,寒暑自己也是以身养蛊,在南疆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对了,你去看一下那边地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容止言走过去,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捏了起来,“是一只蛊虫,不过有毒就是了。”
“没其他什么特别的?”谢墨问。
“那要拿回去让寒暑看了才知道。”没有外人容止言懒得装模作样喊寒掌门,拿出随身带着的小竹筒把蛊虫装了起来,然后走了回来,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以身养蛊在这里是常见,但是这女子养的是要命的蛊虫,蛊虫成年时就是她丧命之时,而且差不多时间就要到了。”容止言因为周围整个一片漆黑,声音不自觉跟着放了低,但是屋内的人听见不成问题,地上瘫软着的男人自然也听得见,谢墨很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慌乱。
谢墨走上前,踢了踢地上的人,“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没有?”
容止言:“……”
容止言:“你封了人的声音,你让人说什么?”
谢墨斜了容止言一眼:就你知道?我不知道?
容止言往上翻了翻眼皮:行,你抓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谢墨弯腰单手把人拎了起来,然后对容止言道:“隔壁的交给你了,把人带回玄宿派。”谢墨刻意加重了玄宿派三个字,果然男人眼底又露出惊慌。
两人带着人回到玄宿派已经是丑时,谢墨直接一把把男人扔在地上,解了男人的声音,就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陆肖以眼神询问谢墨,怎么回事?
谢墨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容止言,“言兄,你说。”
容止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对着寒暑:“不知道寒掌门知不知道南疆有人在养这么要命的毒蛊?”
容止言是医者仁心,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一个人为了养一只破虫子就要丧命,怒意就在舌尖翻涌,没有直接冲到寒暑跟前,已经是他作为一谷之主的好涵养。
寒暑深深地看了一眼容止言,然后看向那名少女,声音冷冽,“知道养这个会死吗?”
少女虽然坐着,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人瑟缩地抖了抖,好看的脸蛋上是毫不掩饰的慌乱,“……掌门,我……”
“什么时候开始养的?”寒暑换了个问题问,“具体时间,谁给你的,怎么进你身体的?”
少女慌的直接朝着寒暑站了起来,不敢直视寒暑把头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寒暑!寒掌门!”容止言看不下去了。
“有何指教?”寒暑懒懒地给了容止言一个眼神,“容谷主,你是来做客的,你不会忘了吧?”
陆肖朝着少女走了过去,从见到人陆肖就认出来了,这是白日里在那村里见过的那位少女。“你不用害怕,寒掌门不会将你如何,但你身上的蛊虫却会对你不利,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怎么进的你的体内。”
陆肖情绪平淡但并不冷淡,跟寒暑比起来,陆肖此刻简直算得上十分温柔,所以谢墨在一边有些不爽,也跟着走了过去,然后把他师兄挤开了一点,“你完全不用怕,寒掌门,还有空谷门的容谷主都会想办法救你,你好好仔细想想这东西怎么来的?”
少女看着陆肖和谢墨,特别是盯着谢墨多看了几眼,然后才慢慢说得顺了一些,“……不是,是我体内有好几只……有吞下去的……也有钻进去的……”
“……它不好养,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进去的蛊虫活着……”少女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谢墨无言地看了人一眼,然后看向他师兄,陆肖已经转向寒暑,“寒掌门,这事。”
“我会查。”寒暑没等陆肖把话说完就接道,他当然知道有这种蛊虫,只不过除了玄宿派,居然还有其他人有这样的东西,寒暑叫来了心腹把两人都带了下去,容止言不等任何人说话就跟着那位少女出了去。不过临出门前,把那竹筒朝寒暑扔了过去。
随后谢墨也跟着陆肖出了议事厅,一走出大厅,谢墨就开始了,“师兄,回来扛了个人,太累了,师兄,你能让我靠靠吗?”谢墨哈欠连天,泪眼朦胧,四肢松软无力,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马上到你的屋子,再忍忍。”陆肖说。
“师兄,恐怕不行了。”谢墨一说就朝着陆肖倒了过去,然后摔进了陆肖的怀里,陆肖接的猝不及防,眼底露出凝重的神色,“怎么了?”
如愿以偿倒进了梦寐以求的怀里后,谢墨笑着睁开了眼睛,由下朝上看去,“师兄,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寒暑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谢墨第一时间给人打了眼色,然后嘴上玩笑着说:“寒掌门,我跟我师兄闹着玩呢,你也想来凑热闹?”
寒暑扭头就往了另一个方向走,谢墨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缠着他师兄,“师兄,你很久没背过我了,我今天这么累,你再背背我吧?”
谢墨手脚齐用,两手勾着陆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窝在陆肖撑着的两手臂上,腿也紧紧绕着陆肖的腿,整个一副今晚你不背我回去这事就没法完的姿势。
陆肖已经不止是耳尖,连耳垂都成了一片粉红,“谢墨!”
“不是说好了私下里喊墨儿?”谢墨质问,“师兄,你可是一派掌门,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好好站着,喊什么都行。”陆肖两手一撑,把怀里的谢墨捋直了,然后松了手,“越来越没规矩。”
“喊什么都行?”谢墨眉眼弯弯,笑着反问了一句,完全忽略了那句自己不想听的话,也不知道平常夫妻平日里都是怎么互相称呼的,回去后一定要找人好好问问,要是早注意了一下,这会儿就能让他师兄这么喊他了。
“你还想要我怎么喊?你名字就两个字,颠来倒去也喊不出第三个字。”陆肖抬手顺手给谢墨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想起来上次抓人那晚谢墨松散的头发最后还是谢墨自己一把抓束好的。
“墨儿,等这次回去后,跟我一起去看看师父。”陆肖把人头发理好,记忆里他已经一个人去看师父很多年了。
谢墨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一些,是那种连本人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那种淡,“师兄,我不想去。”
“为什么?”这是陆肖这么多年除去第一次谢墨说不想去后陆肖问了一遍为什么,这是第二遍。
“师兄,原因你不是知道吗?”谢墨企图蒙混过关。
“你不想接受师父已经不在,这个借口用了十八年了吧?”陆肖淡淡道,“是不是也该换一个了?”
“……我就真的是不能接受嘛……”谢墨在陆肖的眼神下慢慢闭了嘴,想了想,还是换了个理由:“我怕师父看到我太激动,从冰棺里跳出来。”
陆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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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师父的谢墨说:如果有很多收藏护体,我就可以厚着脸皮去见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