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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杜嬷嬷

    下人们按照滕晗的要求,在妙瑾的病床边上放了张六尺长的长桌,长桌上摆满了针灸、器皿和各类有市无价的名贵药材。普通药材哪里都有,上上品的却不好找。

    滕晗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妙瑾的手腕上,原本充斥着各类声音的房间突然变得静谧。

    连房梁上青崖都屏住了呼吸,李显更是如此,不知幽暗蓝光从何而来,包住了他的全身,他如冷气一般站在那里,心跳声都不见了。

    左手的脉象诊完,又换了右手……滕晗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待他去扒开妙瑾的眼皮时,脸上只剩下了困惑。

    李显看他这副表情,身上的冷气更浓了,连青崖都开始啃食拇指指甲……关键时刻男人们成了闷葫芦。

    到底是妙瑾的贴身丫鬟,碧竹性子也是直来直往藏不住心事。

    “哇啊啊啊!”碧竹被空气中的凝重吓的嚎啕大哭,“滕御医……我家、我家大小姐是不是没救了?”

    她刚想扑到妙瑾的床上再好好看看妙瑾。

    可被反应极快的滕晗拦了回去,“小点声……都出去,到外面说!”

    秋日的凉亭尤其凉爽。

    可、再凉的秋风也吹不散他们三人心中的憋闷。

    “滕御医,你快说啊,我家大小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碧竹的小眼神里竟然带着治不好就揍你的意味。

    威胁、恐吓人到时李显的老本行,可奈何现在他骨子里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有志青年。

    “咳!”,但,锦衣卫的冷飒之风余音犹在,李显狠咳一声就吓的滕晗打了个哆嗦。“脉象上怎么说?”

    见他吱吱呜呜不说话,李显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石桌,“有话直言!”

    “哎!”滕晗被逼无奈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妙瑾姑娘她的脉象平稳,呼吸顺畅……身子、身子也如常人般柔软,在下没看出一丝病症。

    综合上看……是睡着了!”

    “睡着了?”内力深厚的男声和女孩的高音一起喊出这三个字。

    连蹲在房梁上的青崖都差点滑到地上,怎么会是睡着了?

    “怎么会是睡着了呢,妙瑾他前几日还在发高烧,烧退了就再也没醒过。”……不会的,不会是植物人的。

    “在下推测,是她这段时间太过劳累,累病之后身体在自我调节……人的身体有自我愈合能力,所以……”滕晗见李显脸色极其不好,怕他累病就更往好的方向说,“所以,等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会、会不会是木僵之症?”终于,李显做好了心里建设,问出了最不想问的一句话。木僵之症是古时候植物人的叫法。

    没想到的是,滕晗听完之后狂笑不止,指着他笑个没完,“木僵……木僵之症,怎么可能,妙瑾姑娘只是睡着了,她可能有轻微的嗜睡。”

    “嗜睡?怎么可能……嗜睡的病人大都是心理原因。”李显脑中闪过妙瑾吃喝玩闹的开心画面,“她……怎么可能厌世呢。”

    “也不一定是因为厌世,还有很多原因的,比如身体不适、太过劳累……生活不规律等等吧。”

    生活不规律,说到了李显的心坎,妙瑾这大半年一直在外奔波,他不在的时候恐怕她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碧竹也把滕晗的话听进了心里,每日她帮妙瑾洗身、擦脸、按摩、换衣服,把她的大小姐伺候得妥妥的。

    滕晗也帮着熬了一些流质补品交给李显让他一日四餐喂了去。

    他在钟鸿卓那听说了,圣上下旨为李显和妙瑾赐婚。刚开始时,他的心揪在一起疼,可能是疼着疼着习惯了,也可能是碧竹小丫头太闹腾让他忘了疼……慢慢的一切都好了。

    可心中还是有许多遗憾,他没能和她好好吃上一顿饭,没能和她放纸鸢踏海浪……终归是错过了。

    三日后的上午,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下雨气压低,关上门窗以后就更闷了。可开窗以后,冷风飕飕的往屋里刮,愁坏了碧竹,思前想后还得麻烦李显。

    待她尚未出门,李显就抱了两大箱木炭进屋。

    “快!把门窗都敞开。”李显指着窗户和门嚷嚷,他身后的婢女们手脚麻利得将窗子都打开了,“对!对!让氧气进屋身体才会好。”

    什么是氧气啊?

    碧竹虽一脑子问好,到也没问,李将军虽相貌堂堂,可眼神能杀人于无形,她躲都来不及呢。

    “碧竹!”李显把炭从箱子里往外捡,“跑什么?这么大个孩子一点眼力见没有,去拿几个火盆。”

    “将军,火盆府上还未置办……”李显质疑的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婢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府上吃穿用度都有杜嬷嬷安排,刚才奴婢去问过了,杜嬷嬷说……”

    “说什么?”

    婢女着实怕杜嬷嬷报复,可更怕李显,听闻科尔沁战役中,李将军一个人杀光了匈奴八百骑兵,单脚能踹死一头牛。

    “杜嬷嬷说……说,将军刚刚建府,不、不懂这些许道理,冬天的家伙事需得冬天置办……”

    “什么?”李显怒极反笑,“今天本王倒要看看,谁才是主子!”

    李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碧竹,让她先拿脸盆生火,别冻着了,实在冷就少开两扇窗,但是别闷着妙瑾。

    妙瑾这他只留了碧竹和青崖两个伺候,剩下这些下人都是他临时买的,不敢信任。

    他想起婢女说的杜嬷嬷也是一阵头疼,这个杜嬷嬷是他奶娘的亲妹妹,准确的说是原主小时候的奶娘。

    宫里头的事龌龊至极,即使是生下来就被立王的皇子,在没有母族的庇护下成长得也很艰难。

    主子欺上瞒下,更有叼奴欺主不给主子饭吃的……小李显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那时,他能依靠的只有奶娘了,直到他在寒冬被人推下水以后……他穿过来了,皇兄也开始了削藩伐戚。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小李显是怎么落水的?

    他穿到这句身体里时,没继承一点原主的记忆,只恍惚记得是有人狠狠的推他以后,才落水的。

    之后,奶娘杜氏受人盘问,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放回了他的寝宫,可杜氏像是失了神智,整日什么也不干只是喊冤。

    后来他受命去边陲打仗,把她安顿回了她老家淮扬,那时他给她留了一大笔银子。可是他打胜仗回京路过淮扬时,她已经死了。

    李显与这个奶娘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从别人的话语和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感受出原主很信赖杜氏。

    以着用人身体、替人还愿的原则,李显能为杜氏做的也都做了。

    没想到的是,杜氏的妹妹硬说他是逼疯了她姐姐、人受不住才死的,她不用他杀人偿命,只需让她顶替姐姐在宫中的职位……荒唐至极。

    如此胆大的奴仆李显可不敢用,但念及旧情他还是会定期派人送去钱财。可是、最近在追查身毒细作时,竟发现他当年落水很有可能是杜氏所为。

    种种线索都表面杜氏是身毒国转化的细作。

    而她的妹妹一心想进宫或留在他身边伺候,很有可能也是转化者。

    李显新建府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探一探她的虚实,若是真,他也好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杜嬷嬷,快!快去派人买些火盆,要质量好的!”李显进了杜嬷嬷的院子高声喊着,可这喊声没有一丝怒气和不满,他看一眼廊上挂的灯笼,歪歪扭扭的字迹不像样子。“我着急用,这府上的上上下下怎么像用破烂堆出来的……”